盛源米铺就是这里了。
正巧有运粮米的马车过来堵了门口的街道掌柜吆喝着里面伙计赶紧出来搬运粮米。
伙计们刚刚得了空闲吃早饭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粥碗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干活。能找个可以养家糊口的活计不容易稍微怠慢了就会被辞退所以再苦再累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一个面皮白净的书生吃力地将米袋扛在肩上重压使得他双腿都有些颤抖不禁吃力地紧皱了眉头。
“快点别挡在这里碍事!”后面等着的汉子不耐烦地催促还惦记着自己那碗滚烫的热粥。
书生一咬牙步子仍旧有些蹒跚碍了别人的路。
“梁顺呐这活真不是你一个书生干的若非以前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我是真不想雇佣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个锅里混饭别人会有意见。”老板忍不住牢骚。
梁顺被后面赶过来的人用胳膊肘挤到一旁努力稳住身子才有空闲点头哈腰:“多谢掌柜收留我虽然气力不如他们但这脏活累活都愿意抢着干大家伙都多包涵。”
掌柜的摇摇头继续提着笔核对账目。
等梁顺卸下肩头的米袋一溜小跑出来时一身男装扮相的诺雅走过去将手里的银子抛给他:“跟我走。”
梁顺有些莫名其妙戒备地打量诺雅以及她身后两尊泥塑一般的冷脸侍卫。
“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跟不跟我走?”
梁顺看看手里的银子那是他在这里抗大包将近一年的收入一咬牙跟掌柜招呼也不打就尾随在诺雅身后去了隔壁的茶舍雅厢。
粮铺掌柜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喊也只充耳不闻头也不回。
“你是谁找我做什么?”梁顺狼吞虎咽地咽下第八个包子方才开口询问。
“你一直留在京里极少外出难怪不识得我。不过我听你叔父经常提起你。”诺雅悠闲道。
梁顺猛然抬起头来:“你认识我叔?”
诺雅点点头:“我是沧州府崔家的人。”
梁顺恍然:“我听我叔不止一次提起过跟崔家老爷乃是故交。”
“崔家家主正是在下家父。”
梁顺冲着诺雅一拱手:“幸会幸会听我叔生前说他在沧州府的生意多亏崔家关照。”
诺雅展颜一笑:“梁老爷也曾跟我提起他在京中的生意也多亏了你打理。你识文断字乃是他的左右臂。”
梁顺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脏污苦笑一声转了话题:“崔公子此次来京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梁老爷匆忙回京之前曾欠下我崔家一笔货银。因为素有交情所以并未立下什么字据只口头约定等他回京以后就差遣府里下人送过去。我们侯了已经有将近三四个月一直杳无音讯。
我们素来知道梁老爷的为人言而有信唯恐是贵府下人中途出了什么变故日后绞缠不清所以这次来京城进货特意去了府上谁料想竟然闻听噩耗不胜悲痛唏嘘。”
这梁顺正是含冤而死的梁员外的子侄这梁员外因为夫人善妒膝下无所出将他自小接进府里当个过继的儿子来养。他对于梁员外生意上的往来素来清楚知道府里与沧州府崔家素有交情因此对于诺雅的话已经信了七八成。
他叹口气道:“如今你也见到了我已经被赶出了梁家朝不保夕自己尚且需要做苦力养家糊口。梁家欠你的银两与我毫无干系我也爱莫能助。你只需要去找那该杀的母老虎去讨要。”
诺雅轻抿一口茶水懊恼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是懂得不过我们并未立下任何字据你伯母狡诈刁蛮并不承认推了个干干净净。”
梁顺一声冷哼:“那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主你想从她手里掏出银两来委实不易。”
诺雅感慨道:“我们只道几十年交情往来立下字据未免过于生分哪曾料想到梁老爷竟然暴病而亡走得这样突然。如今就算是打官司也是难了。”
梁顺苦笑一声:“念在你请我茶饭又给我银两的份上我就奉劝你一句干脆就认了这个亏卷卷行李回沧州府去。”
“为什么?”诺雅不服气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梁顺灌下一碗茶水抹抹嘴角:“若是有天理的话我就不用跑到那粮铺抗大包如今坐在梁家吃香喝辣的就是我了哪里还有那母老虎的活路?”
诺雅忍不住有些好奇:“兄台何出此言?”
“那廉氏如今的姘头乃是朝廷里的人官官相护哪里有公平可言?”
“梁老爷离世也不过短短数月那廉氏如何就另结新欢?!”诺雅忿忿不平地道。
梁顺向来锦衣玉食耀武扬威习惯的如今落到这样落魄的境地忍气吞声心里早就生了怨恨。因此也不忌惮咬牙道:“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你以为我叔叔果真是暴病死的?他是被那母老虎的姘头活活打死的!”
“啊?”诺雅一惊而起:“怎么可能?”
梁顺说起来难免也有些心疼:“叔叔常年在外奔波那母老虎水性杨花在家早就勾搭了汉子。我看不过去一时嘴快就书信告诉了叔父。
叔父好生生地回家正巧碰到那对狗男女苟且气怒之下大发雷霆。谁料想那野汉子是有些身手的竟然将叔父活活打死对外宣称急症。又串通廉氏将我赶出梁府谋夺了我梁家的万贯家产。”
“你所言可句句是实?可有证人?”诺雅犹自一脸难以置信。
“当时叔父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血迹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是听给他装裹的下人讲他的肋骨已经被打碎了怕是五脏六腑也没个完整的而且颈骨也是活生生折断死状凄惨。”
诺雅气得拍案:“这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作为子侄梁老爷对你又有养育之恩你竟然知仇不报眼睁睁地看着仇家逍遥快活。你叔父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一句话戳中了梁顺的痛脚义愤填膺地道:“你以为我愿意做那不忠不孝的子侄被人戳脊梁骨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那奸夫淫、妇霸占原本应该属于我的财产自己却需要看人脸色卖苦力讨生活?那奸夫乃是京官手中有权有势我连衙门的门都进不去!还白惹了一顿板子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做什么?”
听梁顺这样说话诺雅知道他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叔父伸冤怕是原本只是为了图谋梁家的财产而已。原本还有些心软的诺雅心里一声冷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她靠在椅背之上用指尖捏着眉心作出思忖犹豫的样子。然后一咬牙道:“若是我京中有人可以受理你的案子秉公而断你敢不敢去告?!”
梁顺狐疑地上下打量诺雅:“你愿意帮我?”
诺雅明白这样的人疑心比较重而且无利不起早通常也会以这样的心态揣摩别人因此坦然摇摇头:“不我是在帮我自己。”
“自己?”
“对!”诺雅探过半个身子低声道:“我替你上下打点受理你的案子而且保证能赢这场官司将那对狗男女绳之以法。以后梁家的万贯家产自然就归你了。但是这上下打点的银两还有你叔父欠下的货款?”
“我出我出自然是我出!”梁顺迫不及待地点头迎合:“只要我继承了叔父的遗产所有的费用我全部出而且加倍!”
“好爽快!就这样一言为定!”诺雅唤进门外侍卫吩咐准备笔墨纸砚:“对不住了梁公子。口说无凭我们立字为证。”
梁顺不疑有他若是梁家家业能归自己所有漫说一点银两就算是分她半壁又如何?他无异于绝处逢生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
“一切全部听从崔公子安排。”
侍卫拿进来笔墨纸砚诺雅略一沉吟不过寥寥几笔:兹有梁家货栈欠货银一万两。
下面署明年月日收笔以后将欠条递给梁顺过目。
梁顺咋舌:“这么多?崔公子好大的胃口。”
诺雅微微一笑:“梁家不计流通现银仅田产及商铺拢共核算下来究竟价值多少相信梁公子应该比在下更为清楚。”
梁顺也是生意场上往来人精一样的人物犹豫道:“事情尚未有眉目这欠条我若是打了你言而无信只向我追讨银两怎么办?”
诺雅嗤之以鼻:“榨干你的骨头你也值不了这一万两。更何况我欠条上面标注的乃是梁家货栈欠债的乃是梁家主家人。我若是不能帮你顺利取回你叔父的财产这欠条与你也就没有什么干系了。”
梁顺心里暗自盘算梁家如今还有多少田产与商铺一时沉吟不语难以决断。
诺雅收了欠条冷笑一声:“原本以为你爽快是个谋大事之人没成想也是这样优柔寡断。这笔买卖你不愿意做就罢了小爷我上头有人还怕从梁家拿不回这万两白银?”
梁顺赶紧站起挡了诺雅出路点头如啄米:“我签我签!”
麻利地拿过欠条提笔签名按上手印满怀希翼地双手递还给诺雅。
“您看我什么时候去衙门合适?”
诺雅收了欠条微微一笑:“我这就去拜访京中几位长辈上下打点晚些时候差人去粮行通知你。你赶紧准备状纸与证物严格保密我们杀那姘头一个措手不及免得夜长梦多。”
梁顺屁股也不抬:“那粮行的活计岂是我一个堂堂秀才做的?我就在这里等你消息。至于证人我心里有谱。”
诺雅也不勉强如此这般地向梁顺交代清楚径直出了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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