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前脚刚走院子里又来了两个婆子知道诺雅正在用晚饭规矩地侯在院子里不敢吱声打扰。
诺雅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方才净手漱口招呼两人进来。
原来两人是负责府里日常用度的婆子过来给诺雅量体裁衣看看是否有需要添置的物件。
诺雅觉得无关紧要又唯恐纪婆子贪婪就将差事交代给桔梗让她适当添置一二不用过于寒酸了就是。
桔梗当然毫不客气拿着鸡毛当令箭只要两个婆子讨好提出更换或添置的一律来者不拒就连屋门口处有一块断裂的青石板也担心诺雅出入绊脚叮嘱了婆子找人修补。然后汇总起来禀报给诺雅知道略微删减一二。
两个婆子走后不久就有人走马灯一样地进出将屋子里许多东西焕然一新就连灯烛竟然也亮堂了许多香气袅袅。
诺雅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桔梗得意洋洋地指点那些逢迎巴结的下人只道世态炎凉心里略有感慨。
纪婆子两次凑到近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诺雅给跑腿的下人几个赏钱诺雅不屑只装作不懂婆子也就罢了。
诺雅在一念堂里耳目闭塞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都闭耳不闻。但是从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里她敏感地猜度出来老夫人对于自己怀孕一事的态度。
按照常理百里九编造出来的这个孩子是绝对留不得的。如今这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对自己这样逢迎巴结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老夫人已经恩准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个臆想中的孩子是百里府的长子而百里九在外人跟前对自己疼宠有加又早就扬言只要他喜欢即便是个男人也一样娶进将军府做正牌夫人。
男女性别都不挑那么出身又算得了什么?林诺雅无疑就成了最有潜力成为将来女主的候选人下人能不苦心逢迎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安二人怎么会容忍自己未来在将军府有一席之地并且对她们的地位造成威胁?还不知道接踵而至的究竟是多大的狂风骤雨。
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处环佩叮当一群人持着烫金描纱灯笼迤逦而来诺雅仔细辨认丫头身后的正是安若兮与跟前的刘婆子。
院子里亮堂安若兮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诺雅笑吟吟地点头示意:“林妹妹。”
叫得格外亲昵如同多年不见的姐妹。
昨天人多没有仔细打量安若兮样貌。今日灯光里看她粉面桃腮杏目瑶鼻樱口皓齿标准的美人相貌气度也好。但是美则美矣偏生有些大众好像转身就想不起五官轮廓缺少灵气。
她来做什么?屈尊来看一个妾侍不怕贬低了身份?诺雅懒得与她敷衍转身也已经来不及只得礼貌一笑:“安夫人。”
安若兮对于她的傲慢无礼并不计较示意婆子将手里掂的礼品交给一旁的朝三暮四方才上前捉了林诺雅的手。
“听闻今天妹妹身子有恙竟然晕了过去我这心里就鼠爪挠心一样坐立不安的。差婆子过来两趟都说你还在休息就没敢打扰。冒失夜里来访希望妹妹莫怪。”
林诺雅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心里暗自钦佩安若兮怎么能将这样肉麻的话说得心安理得?
“不过是贪杯醉倒而已九爷他大惊小怪地闹腾得整个府里鸡飞狗跳。”
安若兮掩着嘴皮笑肉不笑:“林妹妹酒量巾帼不让须眉若兮委实佩服。你可知道那秦宠儿从鸿宾楼回府以后就醉得不省人事。傍黑时刚刚醒过来听说酒劲也没消在屋子里摔盆打碗的还胡言乱语说些荒唐的酒话。”
诺雅听得出弦外之音秦宠儿酒醒以后若是听闻她“有孕”的消息以后能不气得七窍生烟吗?
敢情安若兮这是专程挑拨离间来了?
诺雅并不答话专心致志地看一个仆妇笨拙地踩着梯子将一盏琉璃灯挂在树枝上梯子晃动吓得一声惊叫。
安若兮自己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换了话题:“这些下人好生不懂规矩这样大呼小叫的岂不打搅妹妹休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诺雅也不好一直冷落安若兮又不想顺着她的意说话以免落进她的什么圈套里。
这个女人花花肠子太多十二生肖里她属怪物的虎头蛇尾也就是说笑面虎毒蛇尾尽喜欢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
林诺雅不冷不淡地道:“就当是门口听大戏了热闹。”
安若兮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笑得有点勉强:“外面风大妹妹赶紧进屋吧可莫着凉。”
林诺雅正想借口送客就毫不客气地点头转身:“那就失陪了。”
安若兮只当做没有听到热络地招呼身后的婆子上前搀扶诺雅给了自己一个进屋的由头。
诺雅记得那个婆子是会些医术的自己进府第一天安若兮就提出让她给自己号脉探究根底。今日这是闻听自己怀孕沉不住气过来试探虚实来了。
诺雅也不拒绝推诿否则她疑心不死回头定然会寻各种机会试探防不胜防倒不如一次断了她的念想。
门口处有需要修补的青石板下人已经撬开了桔梗再三叮嘱诺雅小心绕道走。她将手搭在婆子手心里有意带她从跟前过灯影重重里压根看不真切。
婆子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搭上她的脉搏将全部心神放在手指尖上聚精会神压根就没有注意脚下一个不慎向前踉跄一大步。
诺雅趁机多半个身子压上去打算“同归于尽”趁机给婆子一个颜色。谁料那婆子下盘极稳竟然稳稳当当地站住了并且搀扶住了她的身子。
诺雅赶紧松开她的手夸张地拍拍心口:“吓死我了。”
安若兮也只当做是婆子不慎绊了一跤厉声训斥:“粗手笨脚!多亏有惊无险否则让我如何跟九爷交代?”
婆子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小心着了道却是哑巴吃黄莲只能唯唯诺诺地赔罪。
诺雅大度地摆手自己径直进屋到桌边坐了。
安若兮不请自来进屋扫视一圈亲昵地道:“妹妹若是在府里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需要什么吃穿用度尽管跟姐姐说千万不要客气姐姐自当尽力。”
诺雅也不客气点头应下。
“那可是妹妹的汤药?怎么不吃都放得凉了。”安若兮继续没话找话。
诺雅才想起刚才桔梗端药给她她不想浪费口舌解释就让她暂且放在床头晾着想找个机会倒掉的。后来一忙也都给忘下了。
那婆子立即会意上前端起药碗:“我去给热热。”
诺雅不知道十剂汤究竟给开的什么药内里有没有乾坤有心阻拦可转念一想他百里九设下的套凭什么自己还要帮忙遮掩?那婆子想探查就让她去好了左右有百里九担着。索性落落大方地道:“也好有劳了。”
婆子端着药碗刚刚转身出门桔梗就迎上来将药碗客气地接了过去:“这些琐事就由奴婢来做好了不敢麻烦您。”
诺雅不挡不拦婆子反而没了疑心也不好固执悻悻地转身回来。
诺雅心里烦极烦。这秦宠儿讨厌那是真枪实刀地干仗干脆利落。这安若兮却尽是玩阴的讨嫌至极还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不放。
她面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叠金丝桔都是下人故意挑选的略有青涩的果子原本就是投其所好来讨好自己的。
安若兮坐下来眼神一黯有些嫉妒却强作笑颜:“这些下人倒也用心知道青桔子最是酸甜开胃。”
诺雅极是吃惊:“我还以为是别人挑拣剩下的青果才轮到我这里。没想到安夫人竟然喜欢那你多吃一些。”
说完随手挑选了一颗不由分说地剥了皮塞进她的手里。
安若兮盛情难却挑了一瓣塞进嘴里立即酸涩得眯了眼。诺雅接二连三地将橘子塞给她殷殷相劝。
安若兮被涩得再也招架不住“噌”地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我院子里还有事既然妹妹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先回去改日再来。”
诺雅慢悠悠地站起身招呼门外的丫头:“朝三暮四进来将这碟桔子打包给安夫人送过去。”
安若兮一边连连摆手一边逃也似的向外走:“不用了不用了妹妹自己留着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夫人给我带来那多大礼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
朝三暮四进来将桌子上的桔子尽数捡了放进篮子婆子伸手接了安若兮忙不迭地告辞出来离了一念堂老远方才低声咒骂一句:“恃宠而骄不识抬举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身后的婆子冷笑着讥讽:“果真是一毛不拔怪不得府里下人私下都在议论他们往一念堂跑腿多少趟一分钱的赏钱都没有拿到。就这样不通世故又小家子气的丫头片子不过是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而已秋后的蚂蚱风光不了几日。”
安若兮这才想起正事转身问婆子:“刚才交代你做的事情可有结果?”
婆子点头:“小姐放心已经成了。她以为我是想给她把脉自作聪明地想绊倒我我正好趁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暗中做了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而且虽然我没能接触她的脉象但是近身感受她气息紊乱不懂吐纳并非习武之人。还有那碗汤药闻起来的确像是保胎的方子。”
安若兮沉吟片刻不确定地道:“难道我的猜测错了?她果真只是琳琅阁的一个厨娘而已?那样说来我们动手除去她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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