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寂静落针可闻。
刘屠狗收刀入鞘向孙道林的尸身郑重行礼一揖到底恭敬而肃然。
孙府老仆走上前弯腰捧起孙道林滚落尘埃的头颅立在刘屠狗身侧似欣慰似遗憾地低声道:“早有今日这般壮烈决断又怎会蝇营狗苟半生非但神通无望还一再跌境最终死于黄毛小儿之手?又怎会等不来送帖人?”
刘屠狗听得分明直起身来霍然转头周身杀意盈沸语气森寒如霜:“送帖人?送的可是谪仙帖?”
慕容小娘儿曾对二爷提及谪仙帖这个神秘宗门言道其门人极少一位主事的秉笔执事之外另有若干位采访使与送帖人。
当代秉笔执事正是那位万古刀开天门山的飞仙观主鲁绝哀这个宗门的行事风格便可见一斑。
刘屠狗转过身上前一步盯住老仆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孙道林为何萌生死志?为何……甘愿死在我手里?”
孙府老仆微微躬身神态气质一如从前并无半点儿谪仙帖中人的霸道气焰。
“正是谪仙帖老爷是曾被帖上录名的人物可惜终究行差踏错失了资格。来取老爷性命的不是送帖人而是校尉大人想必他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
老仆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面黑底金边飞凤旗将孙道林的头颅包好笑道:“只是大人非同凡俗竟能使得老爷借你之手含笑赴死可见死前已然无憾。以他的脾性而言倒实在是异数若你二人早些相交也许便不是这个结果。”
刘屠狗可没心情听他鬼扯冷然道:“你到底是何人?”
不等对方回答他突然出手一爪按住老仆肩头掌指间红芒流转吞吐不定的罡气迅速晕染了老仆半边身躯。对于此等匪类自然是先擒拿了再论其他。
老仆不闪不避任由二爷摆布低眉顺眼语气平淡:“一个卖身孙府、连本名都已忘记的可怜人罢了。”
刘屠狗咧嘴一笑指尖用力在老仆肩头抠出五个血洞蕴含病虎神意的罡气灌入对方体内压得老仆越发佝偻。
虽然二爷语不惊人死不休悍然说出了“天下恶名一身当之”的豪言壮语但其实这“恶名”只是相对于那些豪强而言被这些高高在上的门阀视为恶人二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毕竟孙道林此等枭雄人物可绝然算不上什么好人。
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愿占对方大败跌境后气败血亏的便宜执意比斗灵感除去自身确实需要磨砺求一个无愧于心亦是重要因由。
现在想来老仆在刘屠狗挥刀前的那句喝问看似是情急救人实则暗含激将而且这种激将非得对二爷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才能做出。
不论孙道林因何借刘屠狗之手就死而且死得如此急迫他死前却实实在在对刘屠狗有恩。
刘屠狗执意手刃孙道林固然是在以这种看似不可理喻的方式报答磨刀之恩却未必没有老仆那句激将的“功劳”。
二爷愿意被唐符节光明正大地借刀杀人却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忍受谪仙帖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阴谋算计。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招惹过谪仙帖为什么要算计我?你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神意罡气入体身份存疑的孙府老仆只是浑身一颤就恍若无事彷佛在经受千刀万剐之苦的人不是他一般。
“老奴这样的人在谪仙帖中所在多有不过就是个连采访使和送帖人都当不上、走狗一般的废人罢了今日向大人漏了底细也就成了一条板上钉钉的死狗。”
老仆神情始终平静轻描淡写道:“老爷死了在下头总还需要人服侍老奴虽然对不起他终归是个人选还请大人垂怜。”
他对二爷的问话避而不谈反而摆出一副一心殉主的忠仆模样偏偏还情真意切并不像作假。
说起来这对主仆的关系还真是复杂至极结合两人的说辞当真是几十年亦敌亦友的一笔烂账。
“老狗欺人!”
刘屠狗怒极而笑:“这时候还摆什么主仆情深的嘴脸?想死就自己了断去!二爷的刀也是谁想借就能借的?”
老仆抬头看了二爷一眼点点头道:“大人恐怕已上了谪仙帖自然非比寻常老奴确实不配大人拔刀。”
刘屠狗闻言一愣旋即怒道:“爷们儿招谁惹谁了鲁绝哀整天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地?”
他仔细观察老仆脸色发现对方听到“鲁绝哀”三字后只是微微疑惑此外并无其他反应不禁心生疑窦。
“他当真就只是条无足轻重的走狗哪里能知晓秉笔执事的真名?”
一个轻柔的女声自莲湖方向传来飘飘渺渺不含一丝感情起伏。
刘屠狗霍然转身。
数顷碧波、满湖莲叶粉红荷花点缀其中在风中微微摆动已是难得之景。
负剑的青衣少女踏波而来额头一条镶嵌碧玉、银线织就的抹额长裙烂漫、纤腰束素如云的乌发披散着直至腰臀一双藕色绣花鞋每每在莲叶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如凭虚御风般飞出数丈翩然若仙。
刘屠狗松开被废去丹田气海的孙府老仆任由对方瘫软在地。
他面无表情走到湖边心中念头急转。
青衣剑仙一剑八百甲的血腥杀戮犹然历历在目这个美丽却危险的女剑士每次出现总是伴随着一场腥风血雨二爷才刚摊上谪仙帖的算计实在不想再跟所图甚大的阴山玄宗扯上关系。
与初见时的情景极为相似那柄青光湛湛的飞剑先一步上岸嗤地一声直没入土只露出晶莹剔透的紫色剑柄。
青衣少女飘然落下单脚踩在剑柄上两腿交叠双手负于身后藕色绣花鞋隐没在长裙之下任由裙摆随风舞动。
仍是那双动人心魄的水润眸子流光溢彩宛如无穷星光蕴藏其中。
美人美景直可入画。
刘屠狗盯着这双美丽的眸子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侧身指着正自远处走近的阿嵬道:“女侠冤有头债有主搅了贺兰兄好事儿的是那匹夯货跟我无关!”
阿嵬瞠目结舌很快反应过来马脸上的表情连番变换装出一幅懵懂无知、毫无灵智的呆傻模样意图蒙混过关。
青衣少女瞧了白马一眼又将眸子转向二爷:“独吞了灵应侯的无心纸你不会以为真就能平静无事了吧?”
这下二爷可真是脑仁疼了无心纸是一回阴山黑气又是一回不知不觉间自家竟然已经坏了贺兰长春乃至阴山玄宗两回好事了。
债多了不愁他耍无赖道:“那张破纸都成了马粪了再说本也不是你阴山玄宗的东西犯不着为这个跟我为难吧?”
说起来那灵应侯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色真是宝贝你倒是好好收起来啊藏在大门口的影壁里算怎么回事儿?
阿嵬确实从无心纸上得到了一门阴气森森的法门但也没真的珍贵到几大势力拼死争夺的地步其中恐怕有些刘屠狗并不知晓的秘密。
青衣少女的出现给二爷敲响了警钟以往的猜测怕已成真如今恐怕周天排的上号的势力都已经注意到自家了今后的麻烦可谓无穷无尽说起来把黑鸦轰出朔方的常兆清可真是不地道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敲些竹杠才是。
刘屠狗摇摇头还是心善啊总是被人明里暗里欺负。
他抬头盯住青衣少女的眸子洒然一笑:“既然吃下了肚绝然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女侠你划下道来吧!”
青衣少女从袖中甩出一枚令旗郑重其事道:“奉唐公符节钦命刘屠狗及黑鸦卫立刻赶赴金城关一切行止俱听持令人调遣不得有误!”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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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章节但写起来并不轻松如有逻辑硬伤希望大家去书评区或贴吧指正。写书这么久竟然没被人骂过这不科学啊!)
(困得不行了明天再检查先不负责任地上传罢!)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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