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恭气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胸口发闷腾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老鲍氏看着他的样子满面的愤怒仇恨渐渐褪去变成了伤心欲绝一声悲呼:“我可怜的诲儿啊!”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
“鲍氏……我我觉得不对劲……”沈恭的手颤抖着掩住了左胸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渐渐地沁出黑血来。
老鲍氏哭得哽咽难言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样子却若无其事地吸了吸鼻子。
从袖筒里抽了帕子出来擦了擦泪老鲍氏伸手舀了一碗鸡汤双手捧着一仰而尽。再盛一碗也大口地喝了下去。
扔下碗看着沈恭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是我看错了你让我烧的那些信我都乖乖地烧了。并没有留下来。”
沈恭狠狠地瞪大了眼睛就似是真的瞪裂了眼角一般有血水滴了出来!
“你你这个贱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应该问我已经做了什么!”老鲍氏凄然冷笑:“你仔细看看我今日穿的像不像寿衣?”
沈恭的嘴唇渐渐青紫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喉头只是嗬嗬作响。
“只是没想到老爷你也穿了一件一样的。说到底咱们俩一对儿烂泥种子还是心有灵犀的!”老鲍氏边流泪边轻笑。
“瞧瞧我这套头面是纯金的。不是你送的是我特意卖了其他的给自己换了这么一套。这件长褙是蜀锦。里头的裙子是潞绸。我脸上的胭脂粉黛都是掬香阁最上等的货色。这些东西把我的私房钱花去了大半。”
说到这里老鲍氏咳嗽了一声嘴里冒了一口血出来。
“剩下的我让品红给我敛尸用。放心不葬在你沈家的祖坟。我让她一把火烧了我。等我诲儿也到了那一天也一把火烧了诲儿。我们娘儿两个罪孽深重不用留全尸……”
老鲍氏的声音渐渐地也低了下去面若白纸手脚痉挛。
沈恭已经滑到了地上椅子被他靠得往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地上。连带着沈恭也跟着半趴着伏在了桌角。
他的七窍已经都流出了黑血来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老鲍氏。
老鲍氏抿着唇看着他笑忽然一张口喷了一地的血。
“老爷啊今日咱们携手同归吧?虽然我没那个本事进了沈家杀了沈濯那个丫头。可是我能把她大好的婚事搅黄!你一死她得守孝一年……一年啊足够主使诲儿这件事的人把她也弄死了!”
老鲍氏无力地歪倒在地却还强撑着朝着沈恭爬了过去。
两件黑黑的袍子两个丑陋的灵魂两只同样冒出老年斑的手颤颤地朝着对方伸了出去。
“你这个贱人……”
沈恭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扑过去掐住了老鲍氏的脖子!狠狠合拢!
老鲍氏也不挣扎仰着头满脸都是惬意的诡异笑容由着他用力。
不过三五息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老鲍氏仍旧一动不动笑着看向天外。
她的男人曾经为了宠妾灭妻她的儿子曾经对她言听计从、孝顺无比她的侄女儿曾经娇憨地拉着她“姑姑姑姑”地叫个不停她还有一个艳丽无双的孙女儿险些就能嫁入高门。
可是这一切都没了。
都没了啊……
孙女儿被送去了归海庵侄女儿被丈夫和儿子狠心勒死儿子秋日便要千刀万剐男人……
男人背对着自己任由下人把一张皱皱巴巴的休书扔在了自己脸上。
老鲍氏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嘴角汩汩地冒出更多血来。
嫣粉的颧骨边上是一滴和着黑血流下来的泪直直地流到耳朵里遇到跟着涌出来的黑血染满了耳垂上的纯金耳铛和一个小小的银质丁香花耳钉。
……
……
“品红太久不见呼唤试着叫了伙计过去推门才发现老鲍氏和老爷已经死在里头多时。县衙去了仵作说是鸡汤里下了砒霜。”
刺桐躬身禀报声音平静可紧紧贴在腿边的双手却止不住地抖。
沈濯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不知不觉地站了起来:“老鲍氏有这样的烈性么?我还以为……”
她顿了一顿才又重新坐下“算了。谁去了?”
“黄平去了。已经命人去通知大爷和三爷只是老夫人那里……”刺桐停了下来。
沈濯沉默了下去许久才道:“先去请了张太医来吧。张太医到了我再去告诉祖母。”
……
……
陇右道。
甘州。
“……老鲍氏拉着沈恭同归于尽她那儿子在大理寺听见发了狂当天晚上也吊死了。
“沈信言和沈信行告丁忧陛下下旨兄弟两个都孝顺然都为朝廷效力岂可同时离开。就准了沈信行命沈信言夺情只准回家三日。
“沈家收敛了尸首沈信行一家扶沈恭的灵柩回乡安葬并说要守制读书三年。至于老鲍氏和沈信诲照着老鲍氏留下的遗言都烧了骨灰会洒在大运河里。
“韦老夫人病得很重。听说很难讲……”
幕僚把京城加急送来的消息细细地说给冯毅听。
因为冯毅对京城沈家的事情总是格外关注。
“嗯……知道了你去吧。”冯毅有些黯然地挥了挥手。
幕僚拱手退下。
冯毅站起来慢慢地走回了内宅。
沈溪死在京城的事情他还没有告诉冯氏。
若是知道沈溪已经死了那冯氏的这条性命怕是也就保不住了。
他想把冯氏在自己身边的时间留得再长一些。
虽然时间已经进了四月可甘州却还冷得很。尤其是夜里太阳落下内室还是要再烧起炭盆才能暖和起来。
掀开厚厚的棉门帘冯毅迈步进门。
冯氏正伏在炕桌上嘤嘤地哭。近身服侍的吕妈妈满面无奈地站在旁边见他进来眼睛一亮。
“伯爷!您可回来了!夫人又想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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