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泉连夜被打包“运”到了河州府衙。
同时抵达的还有彭绌、曲好歌和沈濯。
林皓峰带了一个瘦小干枯的随从接了出来呵呵大笑两道卧蚕眉一抖一抖一双鹰眼却犀利得很扫过面前几个精神一样萎靡的人笑容可掬:“我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这河州府衙蓬荜生辉竟能招待这样多的贵客。”
彭、曲二人随意地拱了拱手:“又来打扰林使君了。”
然后三个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沈濯。
沈濯几乎是从马车上滑下来的整个人都打了蔫儿有气无力:“不因为我也算个证人我今儿就不来了。给彭伯爷、曲伯爷、林使君见礼小女沈净之。”
百泉跟在她身后闷不吭声地合十欠身但是在看到林皓峰身边那个干瘦的仆从时目光一闪。
林皓峰却不让过他偏了头打量:“这位大师是?”
“唔就是灵岩寺扣起来后来吓跑了的那个僧人。翼王的茶友京城红云寺的百泉大师。林使君我和百泉大师都快累死了有没有地方让我们盥洗一下?”沈濯大大地打着哈欠。
林皓峰皱了皱眉怀疑地看向彭绌:“这位姑娘当真是钦赐的翼王妃?”
怎么这样粗鲁?
彭绌和曲好歌脸上同时闪过嫌弃面无表情地转开脸:“我等也是头一回见真是大开眼界。”
林皓峰再打量沈濯一番毫不掩饰地啧啧称奇然后喊了后宅的婆子来带沈濯和百泉去洗漱换衣。
自己则招呼着彭、曲二人进了正堂笑着请教:“不知二位伯爷联袂前来又邀了沈氏和那百泉所为何事?难道灵岩寺一案还有甚么蹊跷不成?”
曲好歌沉静地不做声。
彭绌看了他一眼只得开口:“那你可问错人了。我们俩也是被这位准翼王妃的调令调过来的。用的还是陇右粮草总调度的大印。哼也不知道公冶祖堂是被灌了甚么迷魂药……”
林皓峰恍然呵呵地笑手指轻轻地在桌案上抚一抚:“三十万贯军饷呢这个迷魂药换谁都开开心心地往下咽啊……”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彭、曲二人。
彭绌摸了摸鼻子转开目光。
曲好歌则回过头来直视林皓峰:“天成军空饷之事我明日会回去亲自监斩。大战在即奖惩必须分明。否则令不行禁不止西北这一战若是输了;别说你我的人头落地陇右道这数十万的百姓自此二十年休想再有安生日子过。”
林皓峰手指一顿避开了曲好歌的目光:“曲伯爷所言极是。不过天成军是边军我一向管不了他们甚么。您瞧我身边的镇西军不就好得很么?”
“镇西军的副将乃是天成军的粮草督调!天成军已经烂成那个样子我就不信你镇西军一无所知!林使君明人不说暗话天成军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我们押起来的那十几个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更紧要的人?”
彭绌咄咄逼人。
林皓峰登时冷了脸:“彭伯爷没有证据还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证据有的是。”
沈濯清凌凌的声音在窗下响起。
一路靴子响走进屋子里来的准翼王妃令三个人眼前一亮!
洗干净手脸、重新梳了道髻的沈濯依旧穿着男装却不再是圆领长袍而是活动更加方便的玄色圆领缺胯袍下头是紧紧勒了绑腿的大红长裤和黑色皮靴。
“林使君请您把仍旧在押的寂了师父和那个小和尚都提出来跟百泉大师对质一下。今日咱们就能把河州案结了。也好专心办正事儿。总在这么个破案子上大家疑神疑鬼的烦死了。”
沈濯的脸上是天真小女儿的简单明快——或者叫自以为是。
林皓峰失笑不可置信地转向彭、曲二人:“二位伯爷这无数条人命案就这样儿戏么?”
彭、曲二人自是装聋作哑。
沈濯却冷笑着反唇相讥:“翼王遇刺多大的事情在您林使君跟前不也往灵岩寺和不知道在天外哪里的山匪身上一套儿戏着就报给陛下了么?”
林皓峰的脸色终于变了哼了一声甩袖道:“便如你所愿!”
喝命:“提寂了、德正!”
“哦那个小和尚法号叫德正。”沈濯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小。再次引来林皓峰侧目。
河州府正堂。
一场莫名其妙的提审正在进行中。
德正痴傻了一般地呆呆望着缓缓走来的百泉。
百泉则感激得冲着德正合十深深躬身行礼。
寂了看着百泉和德正无言的交流脸色渐渐发灰。
“我见方丈煮茶的手法极为熟悉不由想到了京城中的几位大德高僧就随口赞了一句:极似故旧手段……后来就被蒙汗药麻翻了……”
“……云声跟我说了很久的事情被拷问的被刑求的提到了一个罗锅胖子和一个干枯瘦小的人。哦那个罗锅胖子就是被德正小师父杀死的那个……”
“我没有!是你杀的!”
“不得喧哗!”
“那罗锅胖子跟德正小师父曾经争执。德正小师父一念仁慈说要放了我。罗锅胖子不肯还说若是我活着那死的就是满寺的僧众、方丈和使君还有远在京城的主人……”
“你你信口雌黄!他何时提到过使君?他也没说主人就在京城!”
“住口!!!!”
“……德正师弟他说完了那些话你不是还说请他留我性命哪怕是像云声那样被使君的这位仆下也削成人彘就好?”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没有说!呜呜呜!我没有出卖大家!我没有!”
寂了看着崩溃大哭的德正万念俱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沈濯托着腮看都不看堂下只管看着铁青了脸面的林皓峰啧啧摇头:“我咋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容易。”
百泉双手合十愁眉苦脸:“罪过罪过……”
林皓峰冷冷地看向沈濯:“就凭这样的孤证?”
“够冷静!”沈濯佩服地冲着他伸出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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