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七七章 前世今生

小说:疯妃传 作者:金无彩
    沈濯晕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沈家这位小姐迷茫地看着翼王殿下看了许久看得翼王先红了脸后急了眼大踏步走过去;看得朱小侯爷先连声叫她后直接伸手拽她;看得身边服侍的女护卫先不好意思地笑后上前忐忑地扶了她的肩。

    然后沈濯忽然眼睛一闭软软地倒在了净瓶的怀里。

    整个战场上没有医生。

    沈簪的尸身无人再管。

    朱凛把自己的副手一个叫李雉的留下跟太渊一起善后然后一甩马鞭:“去最近的县城。”

    这些沈濯都不知道。

    她在昏昏沉沉地做梦。

    虽然没有苍老男魂的呼唤但她还是沉浸到了那一片光怪陆离之中。

    不那不是梦。

    那是——真实。

    幼年的自己只享受过太婆的温柔呵护。父母?他们从她有意识开始就在争吵然后彼此冷淡却美其名曰为了她所以不离婚。

    后来他们终于分开了。

    然而那时候太婆也过世了。

    她在各家亲戚之间流浪学会察言观色学会安静退让学会独自处理所有的事情不去麻烦任何人。

    等她一旦长到可以去寄宿学校了亲戚们立即纷纷表示管不了她了——不是不愿意管而是她太“调皮”管不了。

    这个结论她百口莫辩。

    寄宿学校是一个实力为王的地方。

    要不就拳头说话要不就成绩说话。

    可她的学习没有那么好拳头也没有那么大尤其是她还穷。

    所以她学会了逃避。

    眼一闭什么都忘掉打吧。

    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抢吧。

    然而终于有一天她到了豆蔻年华。

    学校的渣滓们不再满足于从她身上抢钱抢吃的他们勾结了街上的流氓地痞他们想要抢别的了。

    这个不行。

    别的都行这个不行。

    沈濯在某一次终于被撕烂衣服后爆发了。她拿着胡乱在地上摸到的一个啤酒瓶盖狠狠地在那个流氓的脸上划了一道血槽。

    流氓给了她一个耳光。她狠狠地咬掉了他的半根手指。

    不仅如此她还把那半根手指嚼碎了连骨头渣子一起吞了下去。

    那些人像看见了魔鬼吓得一哄而散。

    沈濯呆滞地坐在地上坐了半夜落雨也没感觉。

    当她清醒过来她有些迷茫手脚很酸软手里还有个瓶盖——她做了什么?

    她遮遮挡挡回了宿舍却被舍友以尖叫将这一副凄惨景象扩散了出去。

    事情终究被报告给了警方。

    于是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了:人格分裂。

    但是很轻微。

    医院倒是热情地表示想给她治疗但她的父母却冷冷地表示:不惹她就不会犯的病算什么病?也用得着花钱治?

    她回去继续上学学校里多了许多的指点。

    还有人觉得那帮流氓地痞夸大其词所以来惹她的人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沈濯只好打更多的架。

    父母?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用赔钱吗?不用?那就打吧。

    沈濯索性去了体育中心报了个班学打拳。

    这样一来她就能知道怎样做可以最省力地把对方放倒她的心脏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但打架这种事似乎是会上瘾的。

    到了沈濯高中毕业时她懵懵懂懂地出现在派出所的时候越来越多。所以未满十八岁的她再次被医院通知了父母:你们的女儿病情加重必须要住院治疗否则她一定会闹出人命来的——不是她杀了别人就是她自己的心脏骤停。

    沈濯高考前两个月是在吴兴市精神病医院住院部的最高层度过的。因为她属于那种万一触发就会有最可怕的暴力倾向的那个类型。

    高考过后的第三天是她的十八周岁生日。

    她的父母用下面这段话当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从今天起你杀人就要偿命了。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负担你的生活成本了。从今天起你活你自己的吧。”

    她的母亲又加了一句作为额外的温柔:“不想活了就拼命打一架你那心脏估计也折腾不了几回了。”

    她很迷茫。

    她记得自己一直都很温顺的。她会打架?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想象自己打架的样子。

    她在自己最平静、最理智的时候去拜访她的主治医生。

    老大夫挺惋惜地看着她:“你有人格分裂但是主人格掩耳盗铃。所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是骗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心里都明白的。”

    沈濯砸了他的办公室。

    老大夫大喜想要报警强制她住院治疗。

    沈濯冷冷地告诉他:“我没钱住院。给我开药吧。”

    抓着药袋子走出医院时天又落雨。沈濯那时终于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自己体内有两个人格共存。

    从此以后她切换自如。

    主人格依旧温顺随缘而安。

    但一旦从工作地回到自己小小的蜗居她就会忍不住下趟楼。就好像走丢一个再归来一个。穿上机甲背心、缠上金属手链、压上长沿的鸭舌帽出去打架。

    直到她真的心脏骤停。

    ……

    ……

    沈濯迷茫地躺着。

    迷茫地回忆着已经渐行渐远的前世。

    睁开眼。

    这是一家简陋的邸舍连沈记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卧室也小。

    只有自己躺的这一张木床和床边的杌子和一把破木椅。

    外间有人说话。

    是秦煐在问病情。

    “……小姐是心神激荡过甚加上受了伤一时混乱而已。无妨无妨。”老人拖着长音似是胸有成竹。

    秦煐嗯了一声又问:“何时能醒?”

    “这个看小姐的底子不错入夜吧入夜怎么也该醒了。”老人的声音就到这里。

    朱凛的声音就急躁得多:“微微在家里也常晕倒。她身体不好……怎么就这样不听话?非要跑出京?隗先生我姨夫知道吗?你们的胆子比天还大了!她在京里的药方子有没有带出来?这要是一直病下去可怎么办!?这可不比京城……”

    朱凛唠唠叨叨比罗氏还罗氏。

    秦煐轻轻咳了一声。

    朱凛带着气哼道:“我说错哪一句了?!”

    “你嗓门太大会吵到净之休息。她很好她没病。只是头次杀人杀得多了累了。睡一觉就好。”

    秦煐很平静。

    外间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沈濯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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