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主楼上雪枝终于从滔天的权势熏染中回神也终于反应过来苏双鹤做了什么。她抬头看前面男子的背影心中记得清楚昨日她述及程济世所作所为时这一位还讲堂堂强者为难伶伎失了身份可如今一模一样的事情做出来亏得他还意态自若……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了若非是这样的人又何必蓄养外室且做出那等几无格调的事来?
她垂下眼帘看衣襟上繁复华美的纹路心里滋味终化为一记无声的叹息:
冷烟你若真免不过这一遭日后我们姐妹相互扶持便是了。
然而数息之后冷烟仍没有应声余先生也没有。
雪枝终究也是步虚上阶的修为听得到主楼之下已成为众人焦点的大会场中传来专属于那二人话音:
“我敬余老爷一杯也想问老爷一句当初择我之时可曾想过今日?”
“选了就是选了缘分就是缘分哪有别的想法?”
雪枝听得这平和恬淡的低语大袖中的手掌合握呼吸不自觉屏住。
当年她不顾而去之时恍惚也想过这般温馨又决绝的情形只是全视做不切实的梦呓当时又怎会想到多年之后竟有这么一对璧人将那虚缈的臆想化做现实?
她看不到下方那二人的神情仪态却也害怕看到就像是面对一面冰冷剔透的镜子映出的尽是她多年来尘洒灰布的污垢角落。
也许是被这别样的情绪刺激到雪枝再度抬头张口欲言哪知前方苏双鹤如有预见般扭过头来笑吟吟说话:“说起来你那位手帕交真是像极了你当年不如我就收她做个干女儿吧。”
这里面的辈份当真是全无道理可言其心中盘算更是昭然若揭。事实上在北地三湖区域苏双鹤是怎么样的一号人物只要是层次足够平常有心关注也都隐约有所耳闻。
既然苏双鹤这么说了一众修士哪个不是随声附和?也有脸皮更厚的高声赞叹“实为环带湖上添一段佳话”之类。
迎上苏双鹤的眼神雪枝心头颤栗但她更明白如果她真的失态在对方心中的定位必然发生微妙的变化故而她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端庄从容的姿态下微微而笑:
“这是老爷与她的缘法。”
都是称呼“老爷”雪枝心中却真如冰雪覆盖冷意森森。
苏双鹤哈哈一笑目光扫视全场在一片附和声中主楼上唯有孟都和程济世主仆二人没有开口。
这也正常按照他们之前的做法苏双鹤的决定其实也是在扫他们的脸面。
苏双鹤才不在乎也不多说笑吟吟地注视着楼梯口也关注下方会场中那已成为焦点的二人看接下来会是怎样一个变化。
楼上热闹非凡倒使得下来传话的修士更加心焦只因为本该惶惑恐惧或者激奋恼怒的那二人正举杯互敬香茶虽然百人、千人围观之下却如身在静室一般没有半点儿正常的反应。
他心里莫名发虚无奈之下只能再拔高嗓门重复道:
“请冷烟娘子上楼……”
“拜见”两字尚在舌尖打转湖面上忽又是一波大哗喧嚣之声骤起轰传入耳将话尾硬生生截断。
就像之前纯阳门闹出的乱子一样。而这次却换了碧波水府方向而且要更直接引得船上众人本能扭头去看。
只见有人驾起一道遁光从那边巨舰主楼上一跃而出回头大骂比前面纯阳门方向的质疑声可要清晰得多:“竖子不足于谋!生拼硬凑的玩意儿拿出来都是笑话你们用器……”
说了半截那边元气扭曲当是碧波水府用了手段不让他发声泄秘。且巨舰上接连冲出七八个人影围拢上去看样子大部分都是还丹修为还有一人御气蹑空已是步虚境界显然是要迅速将那人制伏。
可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是又吼出声来且愈发响亮四面湖上皆闻清晰入耳:
“……弃符用丹搞那种歪门邪道把野鸡当凤凰把美玉当顽石狗眼看人低!思定院怎么了?思定院有什么不好?别看你们碧波水府占着沧江充蛟龙俺老张的符法造诣照样甩你们八条街!”
那边话音一出余慈周围各修士齐刷刷地扭头。
身边白衣本自饮茶吃这一惊呛咳出声忙以袖掩唇仍旧是秀美绝伦一对妙目却是流盼生姿似嗔似笑。
余慈终于愕然。
刚才那叫破他“根底”的修士早就看他过份从容的姿态不顺眼当下刻意夸张地暴笑出声:“余先生你们思定院的弟子果然不凡这是让碧波水府赶出来了吗?”
不管是湖面上的骚乱还是楼下大会场的嘲笑都瞒不过人。
“思定院?”
主楼之上苏双鹤被意外冲了心情就像是听着熨心的小曲儿却在耳边响了铜锣一般他眉头微皱询问左右:“思定院是哪里的宗门?”
在巨舰上八极宗的控制力还是值得称道的下方的言语对话所透露的信息转眼就传递上来听到思定院的底细顺便验证了那位“余先生”的身份苏双鹤一时也是哑然。
这是巧合吗?
被那人吼叫连声碧波水府自觉大失颜面更要发力将其制伏可那人虽是东倒西歪身法却颇为上乘且明明是还丹修为却能蹑空而行应该是附了虚空神行符闪掠挪移极为灵便。
此时湖上绝对不缺明眼人见那人如此手段便知其自谓“符法造诣甩某某八条待”之句也是有些基础的。碧波水府几个来回没有得手下面有好事的也叫嚷起来倒是越发地热闹。
而余慈已经看清楚那人的身份:
果然是思定院的没错而且是思定院最具前途的修士——没有之一!
“张妙林怎么在此?”
作为钻研符法极深透的修士张妙林的也算是一个奇葩了。他性子粗脾气爆又有些过于天真是个典型的鲁莽汉子但他天份极好身上寄予了无羽和回风道士的厚望在修行上倒也争气十多年过去虽然还没有登入步虚境界但根基打得无比扎实一旦破开关隘就有一飞冲天之势。
余慈记得这位本性倒也敦厚有些缺心眼儿但粗中有细很知轻重可今日的表现其实很有些古怪。
白衣在旁轻笑:“那是老爷的同门?倒是好生狂放……”
“是喝醉了酒吧。”
余慈非是推托之辞而是看清楚了那位确实脸面酡红双眼迷离似昏似醒已是醉醺醺失了常态。这种情况下还能躲得过碧波水府连续几次扑击也无怪乎对方有恼羞成怒的架势。
张妙林是思定院最大的希望之一余慈也不想见他犯险本想着让虚生过去将其救下可临将下令的时候心头又是微动。
微瞑双目在昏黑的背景下星星点点的光芒亮了起来。
就是这么一耽搁张妙林的吼声再次跨过数十里方圆的区域震动四方:“要比祖宗也没什么!我思定院继承的是上清宗的道统论符法之妙谁人能出其右?你们定然是要后悔的!”
湖上成千上万的修士本来有事儿没事儿瞧个热闹可当张妙林口中那三个字一出纵然是醉酒后含糊混浊依然是如三记金鼓之声压得湖面倏然为之一静。
隔了只半息左右的时间忽地有人高声叫道:“道兄所言甚合我心!粗制滥造的玩意儿上岛赌赛定然是幕后早有算计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吗?”
“白鹤遗丹与事者哪个都有资格入手为何非要他们四宗代表?”
“说不定鲁连先生也给他们骗了。”
“说是共享宝丹之秘既然如此干脆大伙儿一块研究算了还分什么阵营?”
“什么四宗阵营?只见宗门阵营在何处?”
阵阵声讨来自于四面八方此起彼落。谁也没料到突然一个爆发竟然是这般声势。四宗修士想弹压却把局面搞得更乱。
各方修士谁想着屈居人下人家吃肉自家喝汤?还是不知多少人滤过的稀汤馊水?
人们受到煽动心思一变再想转回去实在太难了。
而此时有人爆出了更直白的态度:“敝人自忖在丹道上有些造诣算我一个如何?”
他这话一下子激发了很多人的思路当即就有人改口道:“制器之术我虽未入流但造个玩意儿还是没问题的。”
“在下出身妙手堂论机关消息谁能比我更合适?”
“还缺个打下手的不?我自荐可好?”
若不明前因后果还真以为张妙林人缘上佳一呼百应但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便是在八极宗巨舰主楼上苏双鹤也有些感叹:
“我今日来一是会会旧人二就是想是观一场夺丹斗符的盛会如今看这局面……”
说话间他指沾酒水在眼前桌案上划动眼看即将成型忽有剑吟声起锵然有力:
“盘皇剑宗愿与思定院的道友一起做一番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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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中间甚至趴着睡了一觉!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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