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虹化
朝阳东升阳光倾洒高台如镀赤金亮晃晃的刺人眼珠但在余慈心头沉重的感觉便像乌云遮天蔽日。
他坐在聚星台上双手抱头一片茫然。老道的消失是如此的突然且玄之又玄让他的情绪完全陷入到迷幻般的境地中。除了焦虑他再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是怎样一个心情。
仅仅是焦虑也折磨得他很惨他召唤过护楼法圣想问清楚当时的情形可是那位突然就不见了踪迹。此时的余慈看着聚星台中心的逝水剑就像是一个和父母走丢的孩子不知道是该去找人呢还是在这儿一直等下去。
最终他选择了等待。
如此被动不是他的性格可是他实在迈不开步子也不知该往何去寻只能坐在地上强迫往脑子里塞一些对于舟有利的信息:
“他飞走前逆反枯荣生机充沛……”
“谈笑自若悲慨而非消极。”
“对了还有玄真凝虚丹增加一甲子寿元!”
“宗门也没有反应。”
他就这样堆砌着理由看着逝水剑的影子缩短又拉长于舟却一直没有回来。
心头寒意慢慢滋生高台之上八面来风唯有他一人伴着***地面的长剑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他是一个随时可能倒毙街头的乞儿每夜里孤苦伶仃坐在街角独挨长夜……
“砰”地一声余慈重拳砸在高台上强抹去这悲观到极至的念头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他终于受够了今天一定要去弄个明白!
膝盖刚刚挺直他腰背上就是一抽随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更牵动肺腑令得气血倒流竟不知不觉受了内伤。
这是聚星台的问题。此处是借用符阵接引诸天星力之地上面压力极大并随着日月交替星辰位移时刻发生着变化。他情绪激动时不顾一切冲上来又停留了大半天的时间。诸天星力在符阵运化之下暗中侵蚀把他伤得不轻。
余慈咬牙按下伤势伸手要去取中央的逝水剑但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又不免有些迟疑。
如果这是什么关键之物现在取了会不会对老道造成妨碍?
现在他的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了就是这么稍一耽搁的空当儿一只素白纤手探过将逝水剑轻抄入手。余慈一惊他刚刚失魂落魄感应什么的都是在最低限竟然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抬起头何清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这一刻余慈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了浮木他冲前一步几乎要撞到女修身上:“何仙长可曾见到于观主……”
话尾突然断掉。
何清在看他眸子幽冷如深潭之水静寂无波。
余慈微张着嘴心中一片记忆突然冒头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他有意无意地将之遗忘掉可现在由之蔓生而出的疑问就像是无数带刺的荆条围拢心口让他气血不畅!
“回去吧。”
何清淡然开口与先前没有任何不同“记得对你说过以你的修为暂时不要到聚星台上来。”
寻常的话却带来了巨大的荒谬感。
余慈就愣住了现在最应该关注的问题不是于舟老道的去向吗?他忘了追究那个疑问看看何清又扭头扫视四周那种“疑在梦中”的疏离感重新包围了他难道那真的就是一场幻梦?
然后他看到了逝水剑。
一声低吟长及四尺的剑器出鞘女修稍稍振腕水光似的剑芒吞吐剑身像是与虚空同化只有一道道的水痕时隐时现。她并不以剑道见长然而凛冽的剑气刮过脸面依然有着透入骨髓的煞气。
余慈站在原地剑光水痕从他眼前划过他本来想再开口的但此刻便闭嘴不语。
又一声清鸣何清停下手柔韧的剑身嗡嗡颤鸣女修目光从剑身滑过又落在余慈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这把剑不适合你……”
她还剑入鞘依旧将其***原来的地方:“下去吧好好养伤。不要刚养好了身子就又种下病根。”
说着何清就挨着这柄长剑盘膝坐下瞑目不言。
余慈被她古里古怪的举动弄得要疯了便是佛祖道尊也忍不住心头火发正要上前再说身上突地一僵有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何苦旁生枝节……不要打扰她。”
前半句肯定不是对他说的。
余慈听着这个还不太熟悉的话音身子完全动弹不得也在此刻他心生感应:女修在瞬间成为天地的中心或者更准确地说苍天似乎将“注意力”投放在她身上其余人等均被排斥。
肩上压力退去余慈抬头只见阴云四合天空云层瞬间染透了浓重的墨色。
“你先去吧宗门会给你一个交待。”
“方祖师……”
余慈话没说完眼前已是虚空移换等视界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聚星台上观周围布置乃是摘星副楼的某个房间左侧临着虚空视野还算开阔。
上空云层墨染金蛇蹿动而下方一道接一道的人影、流光飞射上来但也没有离得太近只远远围了一圈仰头观望。
偶尔有话音传来都是只言片语直至一个大嗓门笑着加进来:“能亲眼看到贵宗何仙长破关度劫自此长生久视实乃一桩幸事可比那剑园等物来得痛快!”
隐约又有附和之声余慈顺势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是谁讲话他也不关心。在这边静立了片刻用双手抹了把脸移开手后面上也就平静得很随后跳出围栏直往下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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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山门都处在一个非常古怪的氛围里。
实证部三代弟子何清于摘星楼上沐浴雷火斩杀天魔历两日而破劫关成就长生真人。
从此宗门劫修数目增加到八人再算上之前成功步虚登空的华西峰宗门步虚修士数目也达到三十一人实力得以增强。
然而同一日宗门实证部三代弟子于舟于摘星楼上遗剑虹化。
注意了是“遗剑虹化”!
这就是宗门的定性。
何其模糊的字眼!就像余慈自己所感应的那样人们都被那玄之又玄的过程迷惑了口口相传之际也就出落得更为诡奇。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应不应该悲伤。
最典型的就是宝光。
小道士当然是悲伤的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早就大哭一场眼睛还肿着但是哭过之后他也不好把握自家的情绪了悲伤是悲伤但更多还是茫然比如现在他就拽着余慈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虹化不是个特别糟糕的形容吧肯定不是寿元已尽形神俱灭之类的对不对?师兄你当时是在场的你觉得师傅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也许去转世重修什么的?”
看着小道士眼中挥不去的期待余慈无言以对。
刚刚张衍、李佑这些前来安慰的朋友已经离开他们的安慰之词其实也大同小异
这时他手上使劲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坛美酒提上桌子:“观主弄这个玄虚却愁煞了人且不管他咱们哥俩儿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
话说得不那么稳重可给宝光的感觉却是挺好。似乎下一刻那位苍老和蔼的老道士就会出现在屋子里笑眯眯地说话。
宝光就笑笑的时候眼泪又流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宝光酩酊大醉余慈只是微醺而已。
他扔下酒碗看着伏案昏睡的小道士片刻他手指在虚空中划出符纹唇齿启合语音沉沉小道士“唔”地一声响又喃喃叫了声“师傅”。
余慈眉目沉静稍等一会儿便轻声说话:“师傅与何清的关系你知道吧。”
宝光又“嗯”了一声余慈就对他讲:“告诉我!”
说话时余慈瞳孔冰封。
距离于舟虹化已有两天余慈终于挨过了连迭的冲击心境慢慢平复相应的疑问则翻涌而起且较之那日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从老道“是生是死”的纠结中暂时挣开将问题指向更现实的层面:
何以至此?
余慈不是傻瓜相反他心思敏锐透析人心。早就看出于舟与何清之间必然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前不问只是出于对老道的尊重也在于李佑、宝光这些人“为尊者讳”的心思。
可如今谁也别想再瞒着他!
宝光被烈酒和**咒控制嘴上早就不把门儿了含含糊糊地讲话余慈仔细去分辨才听了个开头门声大响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哪儿用得上这些弯弯绕绕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了。”
余慈并不怎么惊讶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就期待着这样的事情。他站起身不再去管小道士含糊的言辞对着这位不告而入的长辈躬身行礼:
“鲁师伯请为弟子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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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儿就再延一天百拜顿首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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