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阳光
与证严一起进来的正是余慈。他脱离妖魔乱局之后没有耽搁便向谷顶攀登。他有照神图支应在白日府诸人还在辛苦寻找向上的路途、与猛禽凶兽纠缠的时候他却能选择最近、最安全的路途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所以比黄泰等人出发晚了近一天时间到最后也就是一个前后脚。
也因为如此他看到了谷顶这场冲突。
不过屠独现身太过突然下手也又快又狠他没来得及动用“一气三呼”之术双方便分开来这其间的事情他不太清楚但后面明蓝和证严的古怪交谈他却看个正着。
出于某种考虑他主动招呼证严和尚请他引路到万灵门的驻地证严和尚竟也爽快地答应了。这才出现了让成荣猛吃一惊的这幕情形。
“成道友身体可安妥了些?”
余慈的态度比之头回见面时可要温和太多。毕竟今日这档子事与他脱不了干系更别提中间还有一个全然无辜的小丫头因为他被屠老怪伤害。
成荣朝旁边证严和尚瞥了一眼就明白余慈已经知晓了内情这时候他当然要自称无碍不过余慈却没有和他再客气直接提出来:
“小九如何?”
成荣也就是刚刚醒来的时候抽空看了小姑娘一回此时除了担忧吁叹也说不出个究竟干脆邀请余慈二人一同探视。
小九的睡帐中只有一个从家里带来的仆妇修为平平此时正是手足无措。只因小姑娘在发呓症此时小脸苍白嘴里胡言乱语身子也不安份仆妇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正慌乱的时候余慈三人掀帐进来。
“九丫头。”别的不说成荣对小九的关切是肯定假不了的见了小姑娘这般模样已是惊得魂不附体忙扑过去安抚把后面两个客人都忘在了一边。
余慈一言不发走到榻前半跪下身子举手轻抚小姑娘额头触手冰凉。
后面证严低声开口声音愈发像蛇类一般阴森可怖:“大概是被阴神魔性伤了神魂说起来不是太严重但要好好调养一年半载不可再有惊吓。”
证严所言正是最紧要处。
要知阴神乃是修士洗炼隐识、清净心魔后得来但人之心魔滋生随起随灭便是成就阴神后也并不消停。寻常修士会时时洗炼以求阴神纯净。但也有人会以某种手段收化心魔为己用对敌时放出损人神魂十分阴毒。
屠独大概就是修炼此类法门阴神化形之后心魔缠绕阴气逼人。对小姑娘这样修为浅薄的孩子也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只要阴神沾染立时心魔上身损伤神魂。
成荣的牙齿挫得咯吱做响:“我与屠独老儿不共戴天!”
余慈没说什么证严却是嘿了一声摆明是不屑成荣的狠话。他倒未必有什么恶意而是天生这样的脾气。按说成荣也知道但眼下小九这般模样他如何受得了当即怒目而视双眼已是血红。
证严哪会怕他斜睨去一眼倒想看看这家伙敢在帐里动手不?
余慈皱起眉头还未说话身边小姑娘忽地停止了动弹眼睛大睁里面充斥的是满满的惊惶然后她尖叫起来。
帐内的气氛被尖叫搅动当场就绷散了。等三人回神小姑娘已经就近抓着余慈的胳膊像是即将溺顶的人抱着一根浮木拼命地纠缠上来。
她的神志分明有些混乱。一会儿把余慈当成避风的港湾在里面哭泣一会儿又当成生死仇敌又抓又咬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安静了一会儿。
旁边成荣又是心疼又是尴尬又怕开口惊扰只能以目示意向余慈表示感谢。
余慈未及回应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似乎有些清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越过衣襟扫到了余慈的脸很显然是看清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用这样一个称呼:
“鱼刺哥哥?”
轻唤声细若羔羊柔柔地在余慈耳畔回绕慢慢又弥漫开来像是是被久远之前刮来的风吹散了。
余慈呆住。
很久以前有很多人这样称呼他但几乎每一个这么称呼他的人最后都在双仙教那深不见底的魔窟中堕落乃至死亡。所有明亮的回忆最后都会蒙上一层阴翳困得人呼吸不畅。
他在天裂谷上和小姑娘聊天时曾说起过一些双仙教的事却没想小九旁边不说先把那称呼用了这里面自然有小姑娘一点儿可笑的心思可眼前这一声呼唤却似乎重新把阳光照射进来!
在他发怔的空当里略微清醒的小姑娘终于发现眼中人不是在梦里她轻呀了一声苍白的脸上腾起了晕粉般的微红。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了软绵绵又乱糟糟的像一团搅在一起的棉花但到最后却被单纯的喜悦冲淡了:
“余先生真的是你啊!”
小九眼睛发亮而这光彩似乎弥漫到整张小脸上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活力一下子就注满全身:“我看那个黄泰的脸色就知道余先生一定没问题。别说是他们那些人就是……”
她话没说完这里面事关不己也是最冷静的证严和尚一声咳嗽:“神魂损伤未愈切忌大悲大喜!”
余慈立时醒悟忙温言安抚小九哄她闭目休息。
九丫头很显然是不想睡的便拿眼瞪证严和尚只是看到和尚丑陋的面孔却又怕了干脆把脑袋埋到余慈胸口中说什么都不拔出来。
成荣的脑子总算是转过来圈儿要说万灵门“腐殖魂火”有一半的功夫用在神魂上他比余慈和证严要更明白一些。知道帐中几人都不擅长治疗神魂损伤便派人去请虞玄长老过来。
那位长老性子虽是个温吞水却非常精于安神、**等术入帐后使出几个安神符咒果然大有效果小姑娘唔唔几声后终于在余慈怀里睡了过去。余慈没有立刻放开直到确认小九熟睡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好帐中几人对了下眼都退了出去。
帐外成荣首先做的还是向余慈致谢不过经由这么一回他的精神是愈见萎靡虞玄长老也说成荣神魂创伤要比小姑娘重得多若是调理不善三年五载都未必见好甚至修为还会大幅退步实实在在是出了大问题。
但这时成荣反而什么都看开了他也不管证严会怎么看告罪一声强打着精神扯余慈到旁边沉声道:
“余先生天裂谷这边有屠独在此除非宗主或胡师叔亲至否则无人能敌呆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且九丫头损了神魂必须回去调治我的意思是今日便拔营回返……”
此时成荣已经不现称呼余慈为“道友”而是跟着小九叫“先生”更显亲近余慈可以理解但不明白成荣为什么告诉他这些。
成荣紧接着道:“当日遇到先生之后我以鬼相花之事请示门主门主当即答应将宗门所藏的两朵鬼相花送来赠于先生此时已在路上我会在营中留人看守接收此物到时先生自来取便是。区区心意先生务必答应。”
这话却是出乎预料了。余慈怔了怔没想到万灵门在此事上竟是如此痛快交接之心一览无余。
成荣更是彻底放开了他沉声道:“先生是明眼人见到敝门这情形也知这几十年白日府是怎么个嚣张跋扈法。敝门与白日府实是不共戴天只是现在实力不济只能忍辱一时只等时机成熟便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枉了。如今只请先生保重避过白日府的报复来日再见必与先生并肩破敌!”
说罢他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没一会儿驻地就是人声鼎沸万灵门驻扎在此地的人员开始拔营集结撤走。正昏睡的小九也在其中。
余慈站在营地之外嘿了一声。说实话便是成荣说得再慷慨激昂也很难触动他的心弦。堂堂修行宗门不去登仙道、求长生反而为着莫名其妙的利益拼生打死眼界全都锁死在绝壁城这一隅之地那格局心胸不免让人摇头。
在这个层面上白日府、万灵门全都是一路货色丝毫不值得同情。
然而这里面却有一个小九……
正沉吟间身后有人咝咝发笑只听着这声便知是证严和尚。
证严和尚发笑自然不是为了卖弄他那破嗓子而是用他一贯的毒舌挑战他人的承受极限乐此不彼:
“瞧你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义愤?”
余慈不知证严和尚哪只眼睛看到他义愤了旋又想到这大概是一次试探并不在意只因他所思所想并无不可对人言处:
“万灵门到了白日府的位置上未必会干得更漂亮。”
余慈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所在随即摇头道:“我只是奇怪屠独老怪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何苦与一个孩子为难?”
证严的笑声更是难听:“你想和一个疯子讲道理?”
“哦?”听他有发挥的兴趣余慈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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