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指挥中心的电话:紫园小区有人报警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有人盗窃请尽快赶往处理。
虎平涛开着免提所有人都听到了内容。
周昌浩疑惑地问:“紫园小区……头儿你们白天不是刚去那边处理过一起案子吗?”
虎平涛拿起放在旁边木架上的帽子:“同一个位置报案很正常。上午的报案人在小区东门后来带我们去了地下停车场。刚才这个说是在西门而且是偷东西……管他呢先去看了再说。”
戴上帽子他先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转身问张娟:“快十一点了你们是回去休息还是跟我们一块儿出警?”
张娟心里想好要说的话被警讯打断一时间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她思考片刻很快做出决定:“我们开车跟你一起走吧!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如果是有价值的案子我们就拍。如果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就像今天早上的那样我们就回台里。”
虎平涛点点头:“行。”
他转向周昌浩:“老周你在所里守着我带着孟浩过去。”
……
紫园小区西门马路正对面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一个身穿淡绿色制服的店员守在门口看见警用电动车她连忙小跑着迎上来。
虎平涛从副驾驶座上跳下问:“有人偷东西?”
女店员重重点了下头侧身指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商铺:“人已经抓住了我们经理也来了都在店里。”
值班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带着虎平涛走进店内绕过货架在最里面靠近仓库的门边指着一个蹲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居高临下地说:“就是她。”
话音刚落女人面朝虎平涛突然跪下连声哭求:“放过我这次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值班经理显然之前就听多了这些话。他怒斥对方:“你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孩子。偷东西是要抓进去坐牢的。你跟我说这些话没用现在警察来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女人的哭声更大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以后我真的不敢了。”
值班经理正准备开口却看见虎平涛冲着自己挥了挥手于是知趣地站朝一边让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虎平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她仰着头脸上满是泪痕披散的头发有些乱遮住了一部分脸皮肤虽然粗糙模样却不算差。身材干瘦……不应该说是过于瘦弱宽松的衬衫领口位置露出锁骨轮廓清晰。
很多年轻女孩都会羡慕她骨感的身材。但整体看来她的生活状况不是很好。
虎平涛盯着她问“你偷了什么东西?”
女人抽泣着回答:“……我偷了……一件衣服。”
声音太小虎平涛没听清楚也觉得有些诧异:“什么?你再说一遍?”
其实他隐约听见“衣服”两个字。
之所以诧异是觉得被盗物品与自己想象中区别很大。
这种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全城都有物品被偷是不可避免的经常发生。但就以往的经验便利店被窃的物品大多是食品和酒水还有就是放在门口货架上的避1孕1套。
这些东西体积小下手者动作很快随便抓了往衣服下面一塞店员很难发现。
如果是时装店里丢了衣服虎平涛可以理解。
可是像现在这种在便利店里偷衣服的情况……虎平涛还是头一次遇到。
毕竟这里不是专业服装店衣服款式大众化。倒不是说因此就没人看得上只是觉得选择这种地方偷衣服实在有些古怪。
“你偷的是什么衣服?”虎平涛问。他潜意识觉得应该是一件睡衣。便利店有一个货架专门摆放寝具。
不等跪在地上的女人回答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已经把赃物拿过来递给虎平涛。
一件女式白衬衫很普通的款式质料也同样普通。
虎平涛看了一下衬衫上的挂牌售价六十二块小码。
他把目光转回到女人身上对比其身形疑惑地问:“这不是你的尺码吧!这衣服你明显穿不上啊?”
女人没有回答仍然一边哭着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说着她开始磕头脑门重重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虎平涛连忙上前架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其拉起。孟辉在旁边看着把执法记录仪插在右肩皮带上赶过来帮忙。两人就这样将女人扶起坐在旁边的一个纸箱上。
女人一直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张娟原本对这事儿不是很感兴趣直到值班经理拿出那件被偷的衬衫她透过虎平涛肩膀看着这一切这才招呼着摄影师走过来低声吩咐:“赶紧拍吧!这案子好像有点儿意思。”
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很旧了尤其是衣领和袖口很多地方有破口边缘已经瓤化露出细小的线头。
她脚下穿着一双拖鞋底很薄磨损严重。
身高超过一米七被偷的衬衫虽是女式她却明显穿不上。
张娟的阳光很毒一看就知道这事儿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女人额头上一片红肿都是刚才那几下重重磕头撞出来的。
她一直在哭。
虎平涛安慰道:“你不要激动别哭了就一件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随即转向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问:“当时是什么情况?谁发现她偷东西?”
之前在门口等候的女店员连忙回答:“是我发现的。”
随即指着女人道:“她来店里说是要买方便面在货架那边转了很久也没拿东西。我看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正好有客人来买烟我一边拿烟一边留神她的动作看见她走到寝具那边从架子上拿了一样东西塞到衣服下面转身就往外走。”
“我一看不好连忙跑过去拦住她从她身上搜出这件衣服。”
虎平涛微微点了下头:“这里有监控吗?”
值班经理回答:“有。”
“给我看看当时的录像。”
“好的。”
画面很清晰完整记录了女人从食品货架走到寝具货架进行偷窃的全过程。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虎平涛按照惯例做了笔录值班经理和女店员看过后分别签字。
他走到低垂着头的女人面前认真地说:“跟我们去一下派出所这事儿得回去处理。”
看着孟辉押着女人上了警用电动车张娟凑到虎平涛身旁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这女人挺可怜的她应该没什么钱吧?”
虎平涛侧身看了她一眼:“你今天精力很充沛啊!怎么想跟着我们回去加班?”
张娟白了他一眼:“我想多挣点儿加班补贴不可以啊?”
虎平涛耸了耸肩膀:“随便你……走了。”
……
回到派出所虎平涛让孟辉去办公室先把执法记录仪的画面输入电脑自己带着女人在楼下审讯室做笔录。
“姓名?”
“……我叫梁萍。”
“家住哪儿?”虎平涛埋头记录。
“南李村八十四号附二号四零二。”梁萍怯生生地说:“这是我和我家里人租的房子……您千万别告诉房东。”
南李村是城中村不在耳原路派出所的辖区。
虎平涛不置可否。他按照惯例验过对方身份证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偷东西?”
“我……”
梁萍欲言又止沉默了近半分钟才低着头犹豫着说:“我和我男人是州县上的来省城打工。这些年政策好我女儿可以在省城上学去年毕业今年上初一。上个星期期中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二。我一直想给她买点儿什么做奖励可……总是没有钱。”
周昌浩陪着虎平涛一起审。听到这里他好奇地问:“现在各地方都有最低收入标准省城今年年初的时候也在去年标准的基础上增加了三十多块钱。这么说吧只要愿意干活儿城里很多地方都能找到工作。哪怕是在餐馆里洗碗一个月下来两、三千块还是有的。你刚才说你和你男人都在省城……两个人加在一块儿每个月至少有四、五千块钱。”
“你在便利店里偷的那件衬衫才六十二总不至于连这点儿钱都没有吧?”
梁萍哭着回答:“以前都是我男人在外面干活我在家里种地。零九年的时候他在一个建筑工地上班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当时跟他一起打工的朋友给我打电话我连忙赶上来把他送进医院。当时工地方面说他违规操作属于个人事故只给了五万多块的医药费。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想着赶紧拿钱给我男人看病就签了工地那边的免责协议书。”
虎平涛听着直摇头:“这种事情怎么能签免责呢?在单位上出的事儿就属于工伤他们要负责到底。”
梁萍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些事可签都签掉了打官司也没用只能认倒霉。”
“我男人腿断了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躺着下不了床。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地交给老人我带着孩子到城里租房子打工顺便照顾他。因为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看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养活一家三口。钱难赚啊……真的是太难了。我初中毕业只能打零工每个月的收入要交房租要给我男人治病还要养孩子一年到头勉强只够温饱。还好房东大姐是个好人她看我实在过得艰难这些年一直没升我的房租逢年过节还专门过来看看我给我女儿封个红包……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不要打电话通知房东否则就真的断了我一家三口的活路啊!”
虎平涛沉默片刻问:“你男人电话多少?”
梁萍哭着回答:“他没电话。”
虎平涛解释:“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这个是要拘留的。我们必须通知你的家人。”
梁萍一听顿时嚎啕大哭。
她双手深深插进头发哽咽着说:“不要这样……别让我女儿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求求你们尤其是我女儿她会难过的。”
见状周昌浩和张娟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娟示意摄影师关掉机器。她缓步走到虎平涛旁边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也太可怜了。反正就是一件衣服值不了几个钱。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
停顿了一下张娟继续道:“或者跟便利店那边商量一下衣服钱我给这总行了吧?”
虎平涛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手中握着的笔也悬停在距离纸面三公分左右的距离。
思考了很久他先是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问梁萍:“你之前在店里偷衣服的时候已经是过十一点了。难道你晚上不回家吗?还是习惯了每天都这么晚出来?”
梁萍低着头抽泣着回答:“我上个月找到一份晚上的班。紫园小区西门外新开了一家火锅店通宵营业的那种。上半夜和下半夜交替着上所以有时候我很晚才能回家。”
虎平涛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周昌浩说:“这样我带着孟辉出去一趟。你守在所里等我电话。”
周昌浩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行你们去吧!”
……
不明就里的张娟跟着虎平涛离开审讯室上了停在外面的电动车。
“你要去哪儿?”张娟一头雾水。
虎平涛坐进驾驶室拧转钥匙:“去她家里看看。如果她说的是真话我可以酌情处理。如果她撒谎……那就罪上加罪别挂我不客气。”
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路上车少。
按照梁萍提供的地址虎平涛很快来到了南李村。
大半夜的敲门无论换了是谁都不高兴。可一听是警察已经睡下的房东连忙起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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