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平涛对此很难理解:“怎么你们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过他?”
“这不一样不是一码事啊!”陶兴正连连摇头大倒苦水:“老郑那狗1日1的成天在村里晃荡不是赌博就是扒寡妇门。他年龄比我们大力气也大还认识道上的人三句话不合就抡拳头拔刀子捅人打人的事情没少干。”
“我们跟他不一样有家有业还得种地要是有个好歹一家人连哭都来不及。平时赌钱也不敢玩太多就是凑个场子。所以那天老郑亮了刀子把我们仨都吓住了……到最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每人就分了一千别的都归老郑。”
“说起来很巧一个多月后刚好赶上全国严打。谁也不想惹事赌局什么的也没人敢提。看着平时路子很硬的几个朋友都被抓进去不是判了几十年就是挨了枪子儿老郑也怕了。他躲在家里用那笔钱托媒人说了个媳妇就是现在的老伴何玉仙开始认真过日子。”
“他改头换面办喜事讨老婆张立根就惨了。从那以后张立根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也没再出去打工。因为穷一直没能说上媳妇。”
“就他那长相没钱没本事女人也看不上他。”
“这一过就是好几十年。”
“这些年省城发展很快三山村也开始拆迁改造。土地上缴国家全村集体搬迁赔偿款和回迁房都有大伙儿都没意见现在就等着明年搬回去住新房。”
“房子是按照一比一赔的。我家的安置房有两套还有六十多万的补偿款。这在村里算是少的多的可以赔到五、六套。以前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种好事总觉得银行里有个几万块钱顶多十几万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警察同志你别看郑千山老了但这坏人是不分年龄的。前几年就开始拆迁改造城里的那些村子赔偿款给的多四千块一平米。去年轮到我们三山村上面还是给这个价但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三山村位置偏了又在郊外按照图纸规划已经在二环外了。这价钱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签约的时候郑千山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张口就要两万块一平米说什么他家那块地风水好少了两万谁都别想动。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骂了一顿说你自己看看附近的楼盘顶天了也就是七千多一平方。你再刨除地皮和建筑成本自己算算能落下多少钱……”
虎平涛打断了陶兴正的话饶有兴趣地问:“郑千山为了拆迁补偿的事情闹过?”
“他是个眼睛里见不得钱的人闹腾得可厉害了。”陶兴正回答:“你可以去村里了解一下就前年他挨家挨户的走了一圈让大伙儿谁也别签协议说是只要大家一条心政府肯定得让步到时候补偿款至少要在原有基础上翻一番。”
虎平涛不禁笑了:“他还挺有想法的。”
“他有个屁的想法。那都是毫无根据的空想!”陶兴正冲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开发商给的是四千他张口就要两万被村长骂了以后才改口要八千。人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谁会答应他的条件?郑千山不死心带着几个不懂事的老婆娘找开发商闹结果人家直接告诉他:就四千块一平米这价钱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我们是真的愿意接受拆迁补偿条件。警察同志你是没见过以前我们住的那些屋子好几十年了又破又旧而且都是自建房随便有个风吹草动的那房子摇晃得厉害说不定那天突然塌了全家人都得压在里面。现在开发商愿意接手有新房还有补偿款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尼玛的郑千山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有了香蕉还想着要苹果……后来村长召开大伙儿开会把各种情况摆明除了郑千山其他人都签了拆迁协议。”
“当时郑千山嚷嚷着说他打死也不会签。开发商的代表也火了就在图纸上画了圈说不动他家的房子全村拆迁单独把郑千山的那间破瓦房隔出来他爱怎么住就怎么住。”
“郑千山当时就傻眼了只能认输老老实实签字。”
说到这里陶兴正抬起头:“有点儿渴了能给我点儿水吗?”
虎平涛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陶兴正接过一饮而尽他用衣服袖子擦了擦嘴角:“王庆国和杨达富肯定没跟你们说过这些事。”
虎平涛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跟他们不一样。”陶兴正放下空纸杯神情有些落寞:“零三年的时候我因为聚众赌博进过局子拘留十五天。我知道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儿子念书挺厉害的高中毕业考上一本。他脑子灵活想法也多他到学校报名注册然后当兵入伍可到当地的征兵办公室告诉他政审不过关。”
虎平涛叹了口气:“你有过拘留记录又是直系亲属……赌博害人害己啊!”
陶兴正的眼圈有些泛红:“那次被抓就是因为郑千山。赌局是他约的还有外村的两个人玩锄大地。那天运气好我和老郑两个人都赢了加在一块儿有一千多。外村的那俩人有一个心里觉得下不去就去派出所举报说我们设局骗他的钱。”
虎平涛连连摇头:“怎么还有这种人?脑子有病吧!”
“是啊!那家伙就是个傻子。”陶兴正满脸都是懊恼:“自己输了就输了偏偏跑到派出所把所有人都坑进去。他以为警察能帮他把钱要回来结果连他自己也进了看守所。”
“所以你恨上了郑千山?”虎平涛问。
陶兴正缓缓点头:“如果不是他我儿子大学毕业以后肯定能有份好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企业里当文员每天很晚才回家。”
虽然这些事情与案情本身几乎没有关联虎平涛仍然耐心地问:“王庆国和杨达富他们俩与郑千山关系怎么样?”
陶兴正沉默了几秒钟叹道:“王庆国是个老实人只是没有张立根那么老实……九八年的时候郑千山约着他去了一趟昭城说是买苹果卖到别的地方赚差价。昭城苹果名气很大郑千山说他在当地有个亲戚苹果价钱便宜每人凑个五千块钱加起来就是一万块差不多连买果子加租车的钱都够了。王庆国被说的有些心动就跟着他去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虎平涛大体猜到了结局:“王庆国被骗了?”
陶兴正点了下头:“郑千山的确带着老王去了果园也买了苹果还租了一辆大卡车。老王后来告诉我那个所谓的亲戚招待吃饭灌了他很多酒当时晕乎乎的就没看着果子装车。等到第二天郑千山让他带着司机把果子运往豫西他自己说是家里有事要先回去。王庆国觉得反正已经买了苹果运输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只要把果子运过去就能收钱也没多想于是答应了。”
“等到了豫西下货老王才发现被坑了————除了表面上的那一层是好苹果下面的全是歪瓜劣枣。小的、烂的、生果……总之那些果子根本没人要老王在那边降价到一毛钱一斤也卖不出去。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全部扔垃圾堆。他自己还得倒贴运费。如果不是给家里打电话汇款过去就只能在豫西要饭。”
“后来才知道经营果园那人根本不是郑千山的亲戚经营不善当年的果子根本没人要。郑千山跟人家谈好七分钱一斤的收购价。经营果园那人觉得多少能收回点儿成本于是答应了两人设计一个圈套让王庆国钻进去。”
虎平涛问:“郑千山在中间赚了多少?”
“不清楚。”陶兴正摇摇头:“不过老王被坑惨了。有些果子在路上就烂了。他是个不懂规矩的到了豫西把烂果子乱扔被当地管卫生监督的罚了一笔钱再加上水果市场的各种手续费林林总总至少有三千多块。连同之前的五千加起来有小一万。”
“那可是九八年不是现在。老王跟我一样也是农民世世代代种地的。那是他家里的全部积蓄。”
虎平涛问:“他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报警有用吗?”陶兴正反问:“说起来老王自己也有问题。他回来以后找郑千山理论郑千山说上货的时候老王自己就在旁边看着还拿出买货的单据上面有王庆国的签名认可。王庆国说当时他喝多了什么也不知道郑千山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老王不敢报警还有别的原因。从昭城到豫西货车要开好几天。老王平时在家里老婆管得严出了门就自我放飞。他跟我关系好偷偷告诉我沿途找了几个女人晚上陪着睡觉如果警察介入说不定事情就会捅出去。要是被他老婆知道了就真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旁边的记录员听到这里捂住嘴无声偷笑。
陶兴正满面感慨:“所以说这男人在外面一定要关注下边这二两肉。否则真正是有苦说不出。”
虎平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问:“杨达富呢?他和郑千山也有仇?”
陶兴正点头回答:“老杨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可是聪明又有什么用?他老婆被郑千山睡了还不是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连个屁都不敢放。”
“老杨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年轻时候人长得帅他爹侍候庄稼很有一套是村里有名的种粮大户。家境好有几个钱给他说媳妇的媒人就多。老杨挑了个漂亮的当时结婚在村里大摆筵席很风光。”
“郑千山从那时候就盯着老杨媳妇找机会下手。老杨这人平时喜欢开玩笑也喜欢赌钱。郑千山就经常约他打牌有时候外面没地方就去老杨家里。杨达富老婆性子温和人很腼腆郑千山趁机凑上去说几句荤话还当着大伙儿讲荤段子。老杨媳妇刚开始的时候不好意思听躲去里屋。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两人具体怎么勾搭上的我不是很清楚。零六年的时候过中秋杨达富忽然跑到我家里来说是他老婆带着孩子回娘家他没地方去就到我那儿蹭饭。过节嘛家里多个人不算事儿何况还是村里的熟人我就开了瓶酒陪着他喝。那天我媳妇孩子也在场三杯酒下肚老杨抱着酒瓶就哭起来说郑千山把他媳妇给睡了。”
“我一听就觉得要糟连忙让老婆儿子去厨房把客厅让出来给我们俩。我问老杨究竟是怎么回事杨达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前些天去宜良县买鸭子。因为路远正常情况下得在那边住一晚第二天赶早班车才能回来。正好在路上遇到个熟人就蹭了人家的车买了鸭子连夜赶回村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老杨怕惊动媳妇睡觉就掏出钥匙开了门锁刚走进去就看见郑千山从里屋走出来。”
“那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着狗看门用的。只要不是家里人无论早晚狗都会叫。郑千山在里面听见动静连忙穿好衣服出来于是两人撞上了。”
“郑千山当时什么也没说趁着老杨发愣就赶紧溜了。等到杨达富回过神问他老婆到底怎么回事。他老婆坐在床上一直哭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老杨是个心善的。一个人在家憋闷着心里实在难受刚好又是中秋只能去我哪儿喝酒顺便问问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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