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虎平涛继续道:“这些女人没文化没见识她们的父母也一样。饿得半死的时候别人在你面前摆上一个白面馒头别说是让你跪下去磕头就算开出让你吃饱了做牛做马的苛刻要求你也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那些偷渡的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倾家荡产缴够了钱由境外黑帮组织起来集体越境同时还要夹带大量毒品……算下来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雷跃的思维状态非常活跃他压低声音问:“小虎你的意思是咱们在边防巡逻这块有漏洞?”
虎平涛苦笑道:“这还用说吗?可现状如此我们不可能做到整条边境线绝对封禁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做不到这一点。”
雷跃从衣袋里拿出香烟往嘴里塞了一支叹了口气:“西南边境很多地方没办法修路尤其是山里几乎所有巡逻路段都得步行。”
虎平涛往前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人在监视我们。”
很简单的一句话雷跃瞬间动容:“间谍?”
虎平涛摇摇头:“不是来自国外的间谍而是东部沿海犯罪集团的人。糯康交代:他们盯着西洛边检站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去年到现在已经沉形成长期稳定的流动监控。有来自国内的人还有经常通过边检站关口进出的人他们重点关注边检站每天的值班人员然后根据各种细节判断巡逻队的外出时间。”
雷跃顿时毛骨悚然叼在嘴里的烟差点儿滑落:“不是吧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毒品和越境生意利润很大里里外外安排几个人手对他们来说很简单。”虎平涛详细解释:“他们收买附近的边民上山采药和拣菌子的时候顺便观察巡逻队的行进路线和来回时间。”
“等等!”雷跃打断了他的话疑惑地问:“巡逻时间和路线不是机密吗?边民怎么可能知道?”
虎平涛咂了咂嘴:“以前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来了边检站才知道边民上山这事还真是没法禁止。人家也得生活采药拣菌之类的活动也合法合规。他们在山里待久了对这里的一切甚至比我们还要熟悉。就说查看脚印痕迹这事儿吧很多边民以前是打猎出身看兽路和爪印真正是经验丰富甚至比警官学院的专业老师强多了。”
“他们当中有些人是为了钱有些人是不懂法。”
雷跃皱起眉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边境上的村寨迁往内地?”
虎平涛神色冷峻:“你都说了这里是边境。最近的县城距离西洛边检站有上百公里。这儿到处都是山人迹罕至。如果没有附近的那几个村寨就只有边检站这孤零零的一个关口。”
“虽然有界碑但国境线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人”来维持。就说西洛吧关口两端都是边境线如果对面的缅国人在附近建村设寨不用多一百人甚至几十个人的小型居住点时间长了边境线就会模糊化。因为他们的人住在这儿形成了固定的区域。界碑是个死东西就算每百米设置一个勘界的时候人家也有充分的理由反对以“我们的人住在这儿这里就是国境”提出反对。”
“一百米能设置一座界碑吗?当然不行。那样做花费太大也不现实。所以边境上最好有人常年居住这样才能稳定并确保国境线的恒定。雷哥你别看边检站旁边的这两个寨子不起眼它们的存在很重要。为了让当地老百姓安安心心住下去国家每个月还给他们发边民补贴在生活和工作上也给予照顾。”
雷跃对此深有体会:“这倒是。就说前段时间的中印边界纠纷吧!该死的阿三死咬着一定要以麦克马1洪线为界。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这种无理要求。阿三就把边界偷偷摸摸往咱们这边挪。每次多则几十米少则几米我们的边防部队每次把阿三打回去都要重勘边界。阿三知道我们不会开火回去舔完伤口又来……尼玛的就这样不断反复真正是把人给恶心死。”
虎平涛对此很是赞同:“是啊!要是西北边境上有足够数量的自然村情况就好得多。那边都是无人区如果没有原始勘察记录就算阿三偷偷挪进来一些谁也不会知道实际情况所以现在只能驻军的方式强化国界概念。”
雷跃叹了口气:“西洛边检站旁边的这几个寨子看来很有必要长期存在。”
站久了腿脚酸麻。虎平涛活动了一下双脚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被茂密植物覆盖的大山认真地说:“前段时间地州上派人下来搞扶贫我跟着去了几天。沿着公路往东南方向走那边还有几个位置比这儿偏僻的寨子。很小一个寨子就二、三十户人。”
“那地方是真穷!人均耕地面积少旁边就是原始森林经常有山猫蹿出来叼走农户家里的鸡鸭。蛇也多每年都有大人和孩子被咬真正是穷山恶水……我对那边的情况不太了解刘光北站长在西洛待了很多年。当时我就问他: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居住既然是扶贫上面也有拨款为什么不能像其它地方那样把这些村寨整体搬迁到平原和内地?别说是每户了就算每人给一套房子扶贫费用也没那么高效果也好。”
“雷哥你想想为了连接那几个偏远村寨上面是直接修公路从西洛边检站开始一直打通周边区域的所有自然村啊!”
“现在是规模化建筑在城郊的宜居地区盖一幢两层小楼也就是十万块左右。如果是全村搬迁过来房屋建盖费用还能更低一些。可修公路与盖房子是两回事。那路是按照一级标准修的每米造价相当于一幢房子。我当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后来刘站告诉我:无论扶贫还是边境问题都必须涵盖为一个整体来看。对待边境上的自然村不能用内地扶贫的那一套。非但不能整体搬迁甚至还要给这些边境村寨的居民按月发放补助。只要他们在边境地区活动种地、采收甚至平时什么都不做只要每天在固定区域内走上一个来回就足够了。”
雷跃深深吸了口烟:“有人在地方才有意义加上界碑才能宣布主权。呵呵名义上是边民补贴实际上是变相的工资。但这笔钱还不能省必须得花。”
虎平涛继续道:“以前咱们国家穷周边邻国对我们也是各种鄙视和瞧不起。现在不一样了就说上个月吧!我在边检站值班东部关口来了几个缅国人都上了年纪六十多岁。他们拿的是旅游护照通关检查的时候围着机器设备看了半天过了检查又一直呆在休息区不肯走。我觉得奇怪就过去问。雷哥你猜怎么着他们觉得休息区开着空调很舒服还有免费供应的矿泉水干脆打起地铺说是要在那儿睡上一晚第二天才离开。”
“早年的时候缅国人比咱们富裕。那时候从缅国进来的咖啡能卖高价还有那边的水果。以前边境上走私的摩托和汽车都是往那边过来的还有缅国的大象皮带、塑料拖鞋、头疼粉、化妆品、小首饰和各种工艺品……那时候做两国边贸的人都发了财。”
雷跃喷出一口烟笑道:“缅国那边的玉料世界闻名我听说做玉石生意的才是大财主。”
虎平涛摇摇头:“那是老黄历了。缅国是军政府执政玉石公盘被军方控制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他们那边跟咱们不同军政府为了确保权力通过玉石公盘得到的资金大部分用于购买军火。这样一来老百姓就得不到实惠再加上时局动荡生活也越来越苦。”
“咱们国家刚开始改革开放那会儿很多人都觉得只要是国外就什么都比国内好。就连缅国这种穷地方在他们看来也是天堂。很多边民往外跑当然留在缅国的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把那边当做中转站继续偷渡前往其它国家。”
“现在反过来了缅国人想方设法往咱们这边跑。其实他们那边不缺吃的地里庄稼至少一年两熟可经不住折腾。一大堆政治团体闹来闹去都想上位做执政党但实权在军方手里说话才真正管用。”
雷跃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些年在外面对这些事情很是花了些心思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虎平涛摆了摆手:“我是就事论事。这个案子真得尽快查。这种集团连锁作案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雷哥你别看糯康是偷渡集团的头儿可他在整个案子里最多是个小头目。运输是最重要的环节毒品加上外来的女人而且数量那么多前后好几个批次涉及金额就不说了光是这体量……”
他一直在摇头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
雷跃神情冷峻。
“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不跟你说了抓紧时间录口供回头有什么需要的我再找你。”
……
材料及涉案者的移交很快完成接下来的侦破和查找工作由雷跃团队完成。
虎平涛又恢复了与平时一样的正常工作毕竟这才是重点。
站长刘光北动作很快当天就召集站里主要领导开会形成决议:以虎平涛为主开办缅语和安南语短期培训班。
教材很简单省城外国语学校那边有现成的。
星期三上午轮到虎平涛值班。
大清早通关口岸外面的公路上就排起了长龙。除了正常待检的货运车辆更多的还是持有护照的缅国人。
所有通道都放下了电子锁检察人员一边维护秩序一边引导入境者按顺序通过。所有检查窗口敞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忙碌着认真比对护照上的照片与持有者面部特征确保没有丝毫遗漏。
虎平涛佩着臂章在各个窗口与通道之间来回巡视。
刘忠是四队副队长胖胖的皮肤很黑。他年龄比虎平涛大一些看着虎平涛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刘忠笑道:“小虎你这腿上是不是装了马达啊!大清早就转得跟陀螺似的。”
玩笑话没有恶意。
虎平涛从临检工作台后面拿出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刘忠拧盖盖子一口气仰脖灌下去半瓶瞬间感觉好多了这才放下瓶子长长呼了口气。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望着通道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和车辆他感觉很疲惫也有些疑惑:“今天这事怎么了平时没这么多人啊!”
刘忠笑道:“过节嘛很正常。”
“过节?”虎平涛一愣:“什么节?”
“浴榕节缅国人的节日。”刘忠抬手指了一下远处的人龙:“两千年以后嫁过来的缅国女人越来越多。主要是她们那边不安稳经常闹政变。咱们这边就不一样了很安全生活水平也比以前好得多。很多聪明的缅国人都往这边跑主要是做生意有钱了干脆在州城买房子安顿下来。”
虎平涛恍然大悟。以前在山里担任“北方治安军”军官的时候他的确听过“浴榕节”这个名字。但“北方治安军”主要由安南人构成山里的缅人百姓处于被统治地位节日什么的也就被忽视。
他认真地问:“照这么说住在州城的缅国人很多?”
刘忠解释:“具体数字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还是很多的。他们以前主要做玉石生意找了我们这边的女人结婚也就有了永久定居权。以前咱们这边没人过浴榕节也是近几年才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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