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 脚印

小说:虎警 作者:黑天魔神
    这是一条很小的山涧。之所以能被巡逻队员熟记于心并且形成众所周知的区域名称是因为这条山涧刚好位于巡逻路线的四分之一段休息点。

    山涧高度落差超过六十米底部形成一个水潭。溪水清澈潭底有小鱼小虾。巡逻队每次都会在这里稍事休息主要是洗把脸解除疲劳。

    野外喝生水这种事绝对禁止但只要提到“东涧”这个名字在巡逻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笑起来。

    尤其是在回程的时候那意味着再走上一段就可以回家。而且那个地方很凉快用湿毛巾擦上几把非常舒服。

    张青保蹲在溪边把毛巾浸湿拧至半干转身扔给坐在石头上的虎平涛。

    虽然两人都是队长但排班巡逻的时候经常有重叠不会刻意安排正、副职。

    张青保故意使坏扔毛巾的时候留了点力气正端着矿泉水瓶的虎平涛不得不挪起屁股离开石头往前迈了几步这才接住毛巾没掉在地上。

    “你这是故意报复啊!”虎平涛把湿毛巾横搭在脖子上盖上矿泉水瓶盖子很不高兴地埋怨道:“我没惹你啊!”

    张青保把自己的毛巾浸没溪水不转身地笑道:“年轻人多动动没坏处。”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你怎么又占我便宜。”

    张青保转声笑道:“谁让你那么能喝连我弟弟都干不过你。”

    张青家的酒量在边检站排第一可那天吃饭硬生生被虎平涛喝趴下了。张青保在旁边全程看着虎平涛没喝假酒而且还在桌上提前敬了两轮比弟弟多喝了好几杯。

    “哼!那么大的人心眼那么小!”

    虎平涛用拇指在小指顶端比划了一下满脸鄙夷转过身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一棵树忽然觉得好像捕捉到了某种特殊物质连忙回过头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个位置。

    他不再与张青保打嘴仗站起来快步走到近前注视着那棵树。

    这是叫做“鸡素子”的一种树学名叫野荔枝。这种树在西南的确很常见九月份果实成熟酸酸甜甜很好吃。

    眼前这棵鸡素子已经挂果了小而青涩未熟。

    这不是虎平涛关注的重点。

    这棵树生长在溪边因为不是人为种植从幼苗期开始就有部分根茎暴露在外无法没入土壤。随着生长裸露在空气中的根系日渐膨大加上生长位置近水周围环境闷热潮湿根茎外面也附上了一层青苔。

    树根上的青苔有明显擦痕就像刚涂绿漆的墙壁被人用硬物重重擦过留下一片难看的刷痕。

    一个巡逻队员从侧面走来被虎平涛抬手喊住:“别往这儿走从后面绕过去。”

    眼前从鸡素子树到脚下这段三米多的空间在虎平涛此刻看来是绝对的禁地。

    地上有两个脚印一前一后。从鞋底花纹判断应该是同一个人留下分属左右脚。

    张青保从溪边走过来疑惑地问:“小虎怎么了?”

    虎平涛头也不会地说:“咱们巡逻是每三天一次来回交叉刚好间隔一天。上次是章鱼精带队可是你看这个痕迹还有脚印都很新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天早上留下的。”

    张玉金是边检站的队长这名字困扰了他很久所有人都管他叫“章鱼精”。

    附近的巡逻队员纷纷围过来。

    张青保走到近前蹲下仔细看着那两个脚印疑惑地问:“会不会是早起采菌子的山民?”

    滇省的野生菌美味无比然而采摘必须赶早否则太阳一出来温度急剧升高菌子伞盖张开品相也就差了卖不上价钱。

    “这附近哪儿的山民?”虎平涛认真地说:“咱们的巡逻路线不经过村寨全是没人的荒山老林。”

    这段边境线长达一百多公里分散着多个口岸检查站点。从西洛到上一段的边检站其实没有天然的屏障全是山川、河流、密林很多看似不起眼的一道土坎一条小河很可能就是两国的边境线。

    附近的边民早已内迁更不要说是来到这种荒僻的地方采摘野生菌。

    张青保神情严肃:“有人越境……偷渡?”

    虎平涛点点头下意识握紧了斜挎在胸前的突击步枪:“他们可能是在溪边取水可只有这边是土留下了两个脚印。那边全是石头看不出痕迹。从脚印的方向判断对方应该是想从西北方向绕行出境。”

    张青保常年在边境上巡逻对方向和位置很敏感他略一思索问:“你的意思是从十一号驻军哨卡和咱们边检站之间出去?”

    虎平涛“嗯”了一声:“我们的巡逻次数很频繁这条路也是常走的。再往南那边新设了铁丝网和墙一般来说过不去只能往这边走。”

    从今年开始南面的边境线设置了翻越障碍。那是一种内凹式的墙辅以铁丝网很难翻越。

    张青保摘下背在身后的突击步枪沉声道:“就按照你说的赶紧追吧!”

    ……

    中午太阳高照。

    山林内的气温高达三十度这里水汽充足就像一个巨大的天然蒸笼。

    每前行一步都要流汗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走在路上巡逻队员们议论纷纷。

    “虎队长挺厉害的光凭那两个脚印就能看出有人偷渡。”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这条路我来来回回至少走了二十遍从未遇到过有人越境。”

    “十一号驻军哨卡那边也有巡逻队他们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有人偷渡早被发现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你别说虎队长虽然年轻可人家那是真有本事。那天晚上查夏威夷果要不是虎队长一眼看出那辆车有问题三百多公斤毒品就放过去了。”

    “这不一样两码事。要我说东涧那两个脚印就是山民留下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张青保和虎平涛并排走在前面。

    他神情紧张声音也比平时说话低了许多:“小虎这一路上咱们没发现新的脚印啊!”

    虎平涛神色不变:“还是有的只是张哥你没注意。”

    张青保连忙问:“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从东涧出来大概一里地有些草被踩歪了脚印就是朝着这个方向。”虎平涛停顿了一下:“咱们得加快速度了对方至少有三个人。”

    张青保看着虎平涛眼神都变了:“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一路上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虎平涛微笑不语。

    这种事情的确不好解释。

    热带雨林的植物生命力很强即便是踩断的草茎几个小时候以后又能再次恢复。但不管怎么样踩踏痕迹多多少少仍有残留。

    在“北方治安军”的那段日子永生难忘。那是真正的身在险境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时刻打起精神。从士兵到军官他们对身处环境下任何细微的变化尤其敏感。毕竟暹罗和缅国政府军都是敌人稍有疏忽就会落入死亡陷阱。

    虎平涛花了大量时间才学会辨认山猫与人类的脚印区别。同样是单足踩踏同样是折断后的植物茎叶在几小时后恢复的破损位置判断这需要无数次观察无数次亲身试验。

    警校开设有“痕迹学”这门课程但书本上的东西终究不如现实那般清楚。而且张青保常年在边检站工作术业有专攻他在搜查毒品和检验方面经验丰富可说到辨别残留痕迹和脚印追踪虎平涛在他面前就是真正的行家。

    “他们在这里休息过……”

    时间紧迫虎平涛没有解释太多他随口说了两句脚下速度不减。

    张青保紧贴在他身旁:“我已经让小李把有人偷渡的消息发了回去。刘站说让我们自行处置还问你需不需要支援?”

    “就目前的情况看暂时还用不着。”虎平涛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却不失节奏:“三个……放宽到五个人我们可以对付。”

    看着他略带轻松的神情张青保不由得笑了:“这么肯定?别说我没提醒你偷渡的人大多都是亡命徒身上都带着武器。”

    虎平涛认真地说:“他们没带太多的东西充其量就是一点儿干粮。如果不是水喝光了他们也不会跑到东涧取水。这林子里又闷又热没水喝真的很受罪。”

    张青保有些惊讶很快恢复情绪问:“这是你从脚印上看出来的?”

    虎平涛点了下头:“他们的人均负重不会超过五公斤。”

    张青保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小子挺厉害的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虎平涛挤眉弄眼低声笑道:“我长得帅嘛!”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不光是张青保跟在他俩身后听到这番对话的巡逻队员也笑了。

    ……

    半小时后虎平涛发现了新的脚印。

    这是一条在密林里走出来的土路。

    据说西洛边检站刚成立的时候为了打通与十一号驻军哨卡之间的联系专门派人在山里走了个来回根据山势、河流、高度落差等诸多因素用柴刀硬生生砍出这条便捷通道使用至今。

    在森林里往往会迷失方向但只要稍有野外生活经验的人都可以通过各种方法辨别方向进而判断出自身所在位置。比如夜间观测北斗七星白天看太阳看树荫等等……

    昨天夜里下过一场小雨与之前暴露在太阳底下的部分不同这附近被密林遮挡路上的泥土潮湿留下的脚印也很明显清晰可辨。

    脚印很杂乱通过鞋底花纹可以判定对方有四个人。他们没有继续沿着土路前行而是从这里偏移转到了位于土路右侧的密林深处。

    虎平涛命令巡逻队就地警戒。

    他蹲下身凑近那些脚印仔细端详。

    张青保把突击步枪枪口指向天空一边调整呼吸节奏一边问:“小虎发现什么了吗?”

    虎平涛指着地上残留的痕迹眉头紧锁:“他们为什么往这边走?”

    从西洛边检站到十一号驻军哨卡几乎是一条笔直的巡逻路线。如果是从边检站出发往左是边境;向右是国内。

    追索目标留下的脚印显示他们的行进方向到这里产生了变化向右。

    张青保听懂了虎平涛话里的潜台词他疑惑地问:“既然是偷渡为什么要往反方向走?难道他们不知道往这边越走越远?”

    不等虎平涛回答张青保继续问:“他们会不会迷失了方向?”

    虎平涛摇摇头:“有这种可能但几率不大。偷渡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偷渡者自己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身上肯定带着指南针这一带也没有磁场而且从时间上判断就算他们在东涧取水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天不太亮可走到这里就已经光线充足无论如何也不会在黑暗中走错。”

    一名巡逻队员主动凑过来问:“虎队他们会不会是从境外过来的?这些年缅国很乱那边的人都说咱们这边生活好过来打工的人很多。”

    虎平涛认真地说:“如果是从境外过来就不会绕到东涧。”

    说着他从背包里取出地图在大腿上展开:“你们看从边境到东涧是一条往东南方向的斜线与正南方向的夹角不超过二十度。如果是偷渡入境谁都不可能选择这条路。毕竟再往前两公里就是边检站他们不可能冒险。”

    “偷渡入境只可能往东走只要越过蚂蚁箐再走十多公里就是勐耿。这是公认的最便捷的路线。”

    张青保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们为什么要绕道呢?无论出境还是入境他们偏偏在这里拐了个弯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虎平涛想了想问:“张哥早上在东涧发现脚印这事有没有通报给十一号驻军哨卡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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