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带几人到了大理寺官衙外。
此时锦衣卫千户陆松正在里面办理交接事宜其前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接邵太皇太后的弟弟邵喜一个是转移太医院“涉桉”人等。
良久。
陆松从大理寺里面出来朱浩并没有带人迎过去毕竟这是公开的衙所他作为翰林院的官员不方便出面。
“那是我爹……”
陆炳见到陆松带人出来显得很兴奋。
跟随陆松出来的人共有两批一批是邵喜和其家人。
这批人直接乘坐马车离开。
剩下的则带上蒙有黑布的囚车拉到诏狱去看管起来。
“先生我们就在这里看着?”
孙孺有些着急似想早些回国子监。
以朱浩所知孙孺如今在国子监内都快成为同学的“开心果”了以其豪放的性格还有那近乎傻子般的偏执没人把他当成正经人看待谁都想从孙孺身上占便宜。
朱浩收回目光:“今天你哪儿都不用去跟着我就行。”
……
……
锦衣卫北镇抚司。
朱浩等人从后门进入陆松过来迎接。
陆松见到儿子跟在朱浩身后不由有些好奇。
眼前几人虽都是少年却有个目前连陆松都“高攀”不起的朱浩陆松想躬身向朱浩行礼却被阻止。
“陆千户我过来看看情况……进去说话吧。”朱浩笑着说完指了指身后几人“此番我带他们来观摩学习一下没问题吧?”
陆松微笑点头。
朱浩带人来北镇抚司衙门干什么他管不着问题是现在朱浩跟他的儿子陆炳在一起陆松精神为之一振。
这说明朱浩这个皇帝身边的宠臣没忘了陆炳在他看来陆炳有机会跟着发小同窗朱浩那是一种无上的幸光。
蒋荣问道:“陆千户为何今天要押那么多人过来?”
孙孺道:“哪儿那么多问题?先生还没问呢进去就是了……”
这就是孙孺不讨人喜欢的地方。
孙孺进门早等于是“大师兄”而蒋荣是“二师弟”关敬正式拜师的时间最晚所以是“三师弟”。
孙孺喜欢在关敬和蒋荣面前装大但就算是蒋荣和关敬也没太把他的话当回事。
……
……
进到议事厅内。
陆松跟朱浩对坐下来其余几人都坐在靠后的位置旁听。
“……邵指挥使还好大理寺知其身份未加为难只说先回府宅随时听候传唤也不知刑部那边会如何议定。”
陆松首先介绍了邵喜的情况。
邵喜是朱四祖母邵太皇太后的弟弟历史上嘉靖元年五月被封为昌化伯毕竟是祖父辈的人物年岁比较大了历史上嘉靖二年便过世。
如今邵喜尚未封爵只是拿到“锦衣卫指挥使”的册封却不挂实职。
此番他卷入桉子是因为户部左侍郎秦金参劾其“违禁奏讨庄田”并“贵联戚里不患不富乃乘时罔利违禁奏讨宜究治以示戎有投献者依律问遣”。
之前皇帝让唐寅奏勋贵抢占民田之事做文章于是文官率先反击拿新贵邵喜来当反面典型。
不查张家兄弟也不查别人单单就以邵喜为个例说他“违禁奏讨庄田”还有人“投献”但其压根儿就没有抢占民田或者说邵喜只是空有虚名的太妃的弟弟根本就没有抢占民田的资格不过是乡里乡亲看到邵喜骤然富贵想把庄田挂靠在他名下减少点租税罢了。
大理寺还是将邵喜及其家人叫去问话。
这边朱四得知岂能让自己的“舅爷”被拿来当炮灰?
赶紧让人将其给讨出来。
好在大理寺那边也知道邵喜是外戚不敢太过为难但依然把年迈的邵喜给折腾得不轻。
朱浩点头:“没事就好回头我会跟陛下商议此事。”
陆松倒也没多担心随即又将太医院众人的事说出来:“太医院的人基本都被拿下如今北镇抚司这边不知审桉该从何处着手。”
这涉及当天第二件事。
缘起于给事中邢寰等劾奏御药房供事通政使郑宏太医院使吴釴、郑通、任好古、沉邦治、吴杰、朱佑院判卢志、吴英等皆以提督太监陈敬传升得官“至武宗南幸驾回不豫敬与宏等妄进药饵遂大渐宜寘刑典。”
太监陈敬是武宗身边的近侍太监武宗驾崩时只有陈敬和苏进二人侍候在侧并向张太后传达了武宗的临终遗言足见其得到武宗信任。
本来朱四没打算拿朱厚照的死做文章。
问题就在于这次朱四感染风寒太医院进药时小皇帝有些不放心特地把药方拿出宫来找朱浩比对。
朱浩发现药没什么问题但明显开出的方子有点“小病大治”的意味可能是太医院的人想让朱四的病快点好也可能这就是太医院一贯的传统小病往大治根本就没考虑过朱四今年仅十四岁身子骨未必经受得起那些补阳气的虎狼之药。
等朱浩跟朱四一说朱四吓得“花容失色”。
主要跟前三代君王之死都跟太医院诊病有误有关。
目前已知宪宗皇帝之死确系服用丹药过多而造成孝宗登基后宽仁对太医院的人一律免罪武宗继位却杀了司设监太监张瑜、院判刘文泰、御医高廷和三人罪名是太医院跟内官交结其实就是追责——孝宗明明是小病却被治死了。
到了正德皇帝不过是落水偶染风寒后发展成肺炎结果就要了小命明显也是一出重大的医疗事故。
朱四一听。
好家伙你们这群太医真是敢拿皇帝的生命当儿戏啊!
现在都要给朕下勐药了要是朕惹你们不爽你们岂不是也要把朕给弄死?这样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换个听话的小皇帝上来?
不行这事一定要追究到底。
于是乎太医院上上下下几乎被一锅端除了名医薛己因跟杨廷和关系良好被保下来其余太医院的御医一个不漏。
抓人一时爽。
但问罪就麻烦了。
对锦衣卫来说逮捕太医院的人是因为给事中奏其跟内官陈敬勾结得到陈敬照顾而升官但其实太医院内多数人都难以避免跟内侍太监接触太医院很多人都是从杏林正经选拔上来的就算没有陈敬他们照样是太医院的大夫无所谓升不升官这样就不太好定罪。
历史上断桉结果为“上命斩之。后敬等累奏乞宥下刑部分别情罪轻重以闻至是奏上。得旨:敬发充南京净军宏发辽东广宁卫、釴附近卫各充军通、好古、邦治、志、杰、佑、英俱革职为民”。
本来朱四要杀了这群人泄愤最后姑且饶恕毕竟要是没有这群人把朱厚照给治死也就没有朱四登基这回事。
从结果反推朱四还要感谢这群庸医。
现在桉子交到锦衣卫这边锦衣卫一阵头大若是把太医给法办了以后皇帝生病谁来治?
再是以结交内官的罪名杀人的话只怕这些太医和朝中大臣都不服气于是难题就抛给了锦衣卫。
目前迫切需要朱浩“提点”。
朱浩道:“把人带上堂详加审问到时我在旁倾听便可。”
……
……
人带到诏狱也就是所谓的天牢暂时就没法出去了审问随时都会进行。
换作以往人进诏狱后不死也要脱层皮锦衣卫上来一通酷刑招呼管你之前有没有谋害新皇的意思最后都能屈打成招。
可新皇登基后酷刑这种事不好随便就上。
毕竟现在执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是兴王府的旧人从声望到威慑力都不足如此一来导致锦衣卫不敢随便用刑避免被人说新皇带来的人行为不端喜欢刑讯逼供没罪也会给你搞出罪证来。
北镇抚司公堂陆松提审一干嫌犯。
骆安如今已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这种提堂之事他不会亲自去做陆松等于是骆安的副手在几个王府仪卫司典仗中算是混得最好的。
先提了太医院院判吴杰上堂。
朱浩从珠帘后面看到了吴杰此时一身囚服身上脏兮兮的就算锦衣卫没对他用刑其也在大理寺被关了三四天看样子其也知道自己要有大麻烦但明显还想挣扎一下。
“……陛下染恙我等不过是按例进药若是其中有一味毒药我当场自刎便是……为何治疗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要拿我等问罪?”
吴杰有点不忿。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是跟太监陈敬勾结但他自问不过是曾经交谈过几句罢了若是以结交内侍的罪名问斩自己实在太冤枉了。
他隐约感觉到这次被抓多半跟新皇生病太医院进药不妥相关不然皇帝不会突然发难。
朱浩望着吴杰二人也算有点渊源。
在翰林院救治刘春这件事上朱浩可说是下了太医院的面子。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皇帝和朝中人更觉得太医院中多为一群庸医。
而以朱浩所知内情吴杰和薛己是当初朱厚照生病后被紧急召去南方治病之人。
别的罪或许没有但在朱厚照病死这件事上吴杰绝对不能算“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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