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拱火

小说:锦衣状元 作者:天子
    刚进六月。

    湖广江北之地骄阳似火暑气逼人此时朱娘已在着手准备朱浩去省城参加乡试的事情大箱小箱的东西足以装满三辆马车并打算让于三和仲叔二人一起陪同朱浩到武昌府应考能安排的全都安排上。

    马掌柜本来只负责生意场上的事情此时也被朱娘临时调度起来让其通过关系打点沿途关系。

    什么黑道、白道、官府、绿林……弄得马掌柜焦头烂额莫名其妙。

    不过马掌柜能理解朱娘对儿子考取举人功名的殷切期盼也希望朱浩能一举高中这样跟着朱浩这个少东家做生意就能得到更多保障。

    尽管朱娘提出的条件很多时候让马掌柜脑回路跟不上但他还是全都应承下来并尽最大能力帮忙安排。

    苏熙贵如今已将生意重心转移出了湖广和江西之地主要奔走于浙江、南北直隶和西北等处。

    如今湖广地面的生意基本由新崛起的官商接替。

    一朝天子一朝臣尽管黄瓒属于高升不会人一走茶就凉却也不能离开布政使的位置还霸占着湖广地方的茅坑不让。

    即便如此黄瓒和苏熙贵在湖广、江西等地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新的官商依然需要仰仗于苏熙贵的生意渠道确保各种紧俏物资的供应。

    只能说苏熙贵做生意太过精明摊子铺得又大又稳一般官员想栽培出个官商能赚点辛苦钱就算不错了跟苏熙贵这样把生意做到全国范围那才真叫有水平。

    如此一来马掌柜通过苏熙贵留在湖广之地的那些个掌柜给朱浩安排了前往武昌府沿途的歇宿等事宜……

    而武昌府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曾是苏熙贵的老巢其在武昌留下不少产业这样一来朱浩到了武昌府客栈都不用住直接大宅安排上丫鬟、仆从准备一大堆连厨房里的厨子都是酒肆主厨级别……

    以马掌柜之意朱浩到了武昌府就跟到自己家里一样。

    “另外苏东主说了乡试过后他会在武昌府拜访……小东家您也知如今苏东主不经常回湖广安陆更是不好常来最多在武昌府那边逗留一下……”

    马掌柜做事勤恳很多时候学的都是苏熙贵这个前东家。

    朱浩只能说苏熙贵不但会做生意调教手下掌柜时一个二个都注重其个人能力的发挥不会制定一些条条框框让其非要在这个框架内完成这就很好保持了手下掌柜的自主性。

    培养出来的全都是做生意的好手!

    朱浩有时都觉得汗颜自己跟手下之间未必能像苏熙贵那样毫无芥蒂随意插科打诨有时还要顾着彼此的颜面和尊严放不开手脚。

    ……

    ……

    此时兴王府内一片阴霾。

    朱祐杬卧榻不起病痛对他折磨日甚在这样一个止痛药都没有的时代癌症到了末期病入骨髓那种剧痛简直无法忍受但病人除了硬扛没有任何办法。

    朱四也因为父亲的病上课的时候总走神偶尔朱浩叫他站起来说点什么朱四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京泓最近不太喜欢过问王府内的事情了因为他府试也已经顺利通过以京家人的想法来年京泓参加院试无论是否考中都要离开王府返回家乡。

    京家可能是发现投资兴王府这几年没取得什么实质回报即便目的只是是让自家孩子跟兴王世子搞好关系但这五年时光下来情义什么的早就培养起来了是该把自家孩子接回到父母亲人身边……

    任何家长都舍不得一直让孩子在异乡求学。

    要说京泓最近这两三年都很勤奋每年回去省亲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毕竟来回就要十日左右家里再住他个几天……一趟下来没半个月以上不行。

    不过京泓的母亲偶尔会来安陆看望孩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开一些。”

    这天朱浩继续教朱四下围棋没下几步朱四便错漏百出朱浩知道他心思没在这上边便出言安慰。

    朱四抬头:“朱浩你爹过世的时候你伤心难过吗?”

    朱浩心想穿越后的爹就是个符号从未见过我拥有这个身体支配权的时候爹都死了快两年了毫无情感羁绊可言。

    伤心难过?

    可能是看到朱娘和李姨娘每次对着灵位哭的时候心中隐隐有所触动吧可即便朱娘和李姨娘对朱浩的意义来说也近乎于是朋友或是合作伙伴两世为人少了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那时我还小不太懂那些现在想来……谁愿意至亲永远离开身边呢?但人总是要往前看。”

    朱浩想安慰朱四但话说出口却觉得那么苍白无力。

    朱四随便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却又是一步臭棋但朱浩已不再纠正。

    朱四道:“娘说了若是父王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会被人欺负……这朝中根本就没有好人。”

    连蒋王妃都开始给儿子灌输危机意识朱浩觉得之前自己所做努力没有白费。

    “有些话我不知是否该对你明说。”

    朱浩把棋子放下后说道。

    朱四心不在焉:“你说吧。我们是朋友你救过我三次命连我娘都说别人会害我你不会。”

    朱浩心想蒋王妃真的这么认为吗?

    莫不是借朱四之口来麻痹我?

    但再一想一个当母亲的发现有个人连续救了自己儿子三次不是每次都很凑巧还有朱浩挺身而出冒着极大的风险进王府为朱四治病……阴谋家会考虑背后是否有隐情但当娘的理所当然地把此人当成自己儿子命中的贵人。

    “是这样你觉得你父王为何会在这两年突然染病病情一天不如一天呢?”朱浩抛出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朱四一脸迷惑:“父王不是染病吗?你刚才还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朱浩叹道:“有些话其实我不该对你说但你要知晓朝廷跟兴王府之间一直都有宿怨之前我曾跟你提过兴王府与当今皇室的矛盾根源……”

    朱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低头仔细思索后问道:“那会不会是……有人暗中下毒呢?”

    “不好说其实兴王年岁不是很大未到老态龙钟的地步但要说下毒或是谋害的话……王府戒备森严未必有办法……我只是提出这种设想你别太往心里去。”

    朱浩说到最后还劝朱四想开一点。

    但他把话头引开就是为了在朱四心中引发一丝涟漪后面那些话纯粹就是推波助澜用的。

    要在你小子心中种下一颗怀疑、仇恨的种子让你对朝廷有怨怼等后面一系列端倪呈现后会让你保持一种仇恨……只当你有了这股仇恨你跟当今皇室和朝中大臣的仇怨才不会轻易达成和解。

    这正是朱浩最初跟唐寅讲过要让世子对朝廷有仇怨但这股仇怨不能转嫁到朱家头上的原因。

    或者说你恨不恨朱家没关系只要你别恨我就行了。

    再或者说朱浩就是个拱火的。

    ……

    ……

    兴王自知大限将至别说年底就连这个月的月底都未必能撑到。

    王府已在开始筹备治丧事宜。

    此事由蒋王妃负责而袁宗皋作为名义上的主持之人但其实所有事项都要经张佐之手毕竟一应预算开支等需要从府库调拨这些都是张佐在把控。

    因为张佐在操办事项上并无自信为了让别人信服很多时候都向唐寅请教这使得唐寅成为王府这段时间最忙碌之人。

    这天唐寅又忙活半天下午难得抽出时间跟朱浩见了一面二人坐在西院食堂吃饭。

    当天京泓早早吃完便回了宿舍留下朱浩和唐寅坐在那儿。

    唐寅叹道:“若是所料不差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一句话表明朱祐杬现如今的状况不是月底也不是月中……历史上朱祐杬就是在六月十七这天挂掉的而朱宸濠的叛乱则始于六月十四。

    当然事情发生与得到消息二者之间有一定时间差。

    即便朱宸濠在江西造反传到安陆最快也要到六月二十五左右若是中间再遇到点什么事很可能要半个月以上。

    不单纯是安陆就连京师等地的消息传递也有滞后性。

    比如说历史上王守仁平宁王一战发生在七月二十六可朱厚照八月二十二出征时都还不知道宁王叛乱已平息。

    “之前让你给王中丞写的信可有送达?”朱浩特地问询。

    为了让王守仁提前做好战备工作朱浩让唐寅以其名义去给王守仁写信警告宁王叛乱会发生在朝廷夺宁王护卫旨意下达后时间大概会在六月中旬让王守仁提高警惕好好应对。

    唐寅点头:“不为这件事我也不来找你你说宁王会在最近起事可现在还未有风声传来会不会……也罢你既说了那就基本是事实吧。”

    “哈哈。”

    朱浩不由咧嘴直乐。

    唐寅学聪明了。

    以往朱浩说什么事唐寅总会出言质疑现在终于不再挣扎了知道你小子一定会言中我还死乞白赖去问有何意义?

    还是听天命尽人事你让我说啥就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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