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第八十八章 节又将至

小说:大魏芳华 作者:西风紧
    或因晚膳有一份炖肉的关系火候时间较长今晚用膳的时间稍迟。等菜肴摆到上房的几案时太阳早已下山天色已渐渐黯淡。

    不过在朦胧的黄昏点上一盏青瓷油灯两个人对坐一起用晚餐感觉气氛还不错。环境也挺安静这个季节没有虫子的干扰淡淡的惬意就好似秋意的空气、在周围静静地流淌。

    只是这间房屋与院子稍微简陋粗糙了点。院子里连棵树也没有实在无甚么风景可看幸得有对面的人儿。

    自从曹爽把这座院子送给了秦亮秦亮已经在这里吃过无数顿饭以前大多时候是独自用膳。现在他才知道两个人一起吃饭和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用膳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有王令君在这里哪怕吃饭的时候经常并未说话或是时不时说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但有个人在身边简单的动作、不经意的一个眼神感觉就不一样了。

    其实两个人吃饭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一起吃。

    几案上放了一只装有胡麻香油的陶瓷瓶秦亮看了一眼发现放在前面的炖肉碗里挺多油便觉得用不上胡麻油。他便伸手去挪了一下后面的菜碗把住碗边缘往怀边一拉不慎把拇指先抠到了菜碗里。

    王令君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泛着青瓷油灯照射的光但她没有说话当然也不懂秦亮在想什么、如此疏忽。秦亮吃饭前习惯洗手便十分干脆地把拇指放到了嘴里王令君肯定不会在餐桌上有这样失仪的动作但秦亮有时候做事还是比较随意放松。

    这时候的蔬菜常被做成菜羹糊糊或者菜丸子。秦亮拿筷子夹起了一枚菜丸颜色看起来就像沉香木似的便将菜丸径直放进了前面的炖肉油碗里搅了一下然后才放回后面的蔬菜碗里。

    待他尝到后面碗里的菜丸时果然觉得菜丸捏得很紧实、沾上炖肉汤后油腻而滑口感相当不错。蘸了前面那碗炖肉汤的油汁、便根本不用放胡麻香油了家里的妇人们在晚膳上特意准备了胡麻油瓶简直是多余的摆设。

    两人继续用膳王令君跪坐着、姿态很端庄餐桌仪表不错。秦亮却随便了很多他有时候在几案前甚至会盘腿坐着。

    这时王令君开口轻声问道:“以前都是董氏服侍夫君起居吗?”

    秦亮道:“刚来洛阳时条件不太好身边没有别的妇人她就是做些洗衣、煮饭、打扫的事。”

    王令君轻轻“嗯”了一声。

    秦亮笑道:“完全没有别的事卿看我们这院子一目了然真有点什么事、能瞒住谁?”

    王令君抬眼看了他一眼:“我只是问问、又没说有什么事也好心里有数明白身边人都是什么情状。”

    秦亮道:“与我亲近过的女子一共就两个没别人了。”

    他想了想还是不打算说

    出卢氏。毕竟曾经与她的旧情并不是现在的秦亮所为。

    王令君温柔地小声提醒道:“如此甚好夫君还是要慎重一些没必要去便宜那些不相干的人。况且让她们一沾上君即便厌倦了也不容易摆脱徒增烦恼。”

    秦亮不禁又笑了一声:“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有卿说得那么夸张?”

    这时莫邪端着汤走到上房门口夫妇二人便暂且停止了交谈私事。

    刚才想到了卢氏的事秦亮一时间又想起了卢氏送的首饰便是放在隔壁屋的简牍麻袋中的东西。

    他忽然想让王令君试一下但转念一想令君平时是个端庄保守的人、出门骑个马都要在里衬里固定绫布可能一时不容易接受。于是他觉得暂且还是算了。而且应该鲜有妇人喜欢那样首饰卢氏多半也只是为了实用并非别的原因。

    至于今天送信女郎提到的农事秦亮亦已明白了其中一些大自然的道理。农人种地前、先翻地是为了松土不然确实不易耕种仅是物理规律。秦亮说、不是非得耕那块地女郎言下之意则是先种别处最后时刻才耕那块地所以对彼此都好。都是有目的的只为了避免一些后果。

    这时秦亮觉得首饰对王令君确实没用。卢氏想要避免的后果在王令君这里反而是好事。

    秦亮一边吃饭一边瞧着王令君跪坐的姿态、对首饰进行比对想像他竟然仍旧吃得下完全没有什么感觉。有时候对某种意象的感受确实还是要看人。秦亮已经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妻子、哪怕成婚前只是陌生人无论她什么地方他都不嫌弃。

    王令君的声音又道:“快到重阳节了我们要回王家祭祀一下吗?”

    秦亮神情自然说道:“先在家祭祀秦家的先人再回王家。”

    王令君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秦亮一向对节日没什么感觉其实这个时代的节日更无聊一点充斥着大量的祭祀活动欢庆的感觉还要少很多。但最近他好像觉得过节似乎也挺好。

    ……不久就是重阳节了王玄姬最近不知为什么很期待过节的日子。

    如今她才真正感受到等待真的非常磨人。那种期待、又总是没有到来的感觉让人抓狂让人发疯。

    有时候她又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所以一直在暗示自己要回到以前那种平静、又有点无聊的心态。好在她有一些本事不仅可以短暂地进入半睡眠状态还可以长时间地放空心灵看看书、庭院里走走。

    不过总会被人干扰有时候刚刚调整好心态就有人非得提起。譬如这几日在王府里便不时会听到、有人说起秦仲明。

    长兄王公渊就是一个。这不王公渊从朝堂上刚回家只是来这边庭院弹琴赏舞便和薛夫人说起了仲明。他正道:“以前我原本是不太看得上他的。”

    一旁听着王玄姬暗忖:那你就该一直看不上为何却动手那么快?

    王公渊接着说:“但如今回头想想我倒是歪打正着仓促急忙之下顺手就找到了个好婿。这就是命罢我们精挑细选却不见得能遇着好的。”

    薛夫人笑道:“君已说过不止一次了。”

    王公渊摇头道:“妇人头发长没见识不懂。仲明所为朝中没有一个人不满意这才是最难做到的事!他的能耐见识我确实很放心。回头想想若是把我放在校事府在那种地方做官我恐怕会头疼得睡不着觉。”

    他稍作停顿又长吁短叹道:“仲明办的事我真是太喜欢了。他上任前便知道先给我打招呼意思是我不同意、他就不做校事令。瞧瞧多懂事!还说如果我看不惯的时候可以随时出面干涉制止他。

    卿说说他才弱冠年纪、怎么想得那么周全呢?唉这贤婿说的话、做的事……我心里倒是有点过意不去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得起他。”

    薛夫人看了一眼王玄姬、白夫人等小声劝道:“先别说了君得了便宜卖乖易遭人恨。他既非完人不是出身不太好嘛?妾之前其实心里也不同意怕令君嫁过去吃苦很担心她。只不过夫君坚持如此妾也就不便过多反对了。”

    王公渊好言道:“出身确很重要但若真有才能怎可鼠目寸光只看出身?士族各地都有英雄何处得寻?”

    薛夫人仍道:“可别在外面说这些叫别人笑话哪有自夸自卖的?”

    王公渊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一下又靠近薛夫人小声道:“而且秦仲明出身不太好其实也是好事。他们秦家已没人可以倚靠可不得就是我们王家的人?若是换个人令君一嫁过去几年也见不到一面便只是姻亲图个孩儿叫我们一声舅公舅母。而现在我们却像他父母似的不是更好?”

    王玄姬其实不想听但王公渊非要说。不过王玄姬很快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走开不听却忍不住想留在这里。亭子里有点凉风深秋的风比较冷了。王玄姬的手缩在袍袖里下意识在伸屈着手指默默地数着什么。

    薛夫人的声音道:“一会回房再说。其实妾最满意的是看见令君与他相处得挺好我问过令君令君也很满意。我做母亲的人儿女过得好、不吵闹心里不就高兴了。”

    王玄姬想到了什么顿时心道:令君每晚跟他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快活也不用担心什么事有什么不满意?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丢人、太不要脸顿时觉得脸颊有点发烫急忙开始调整心情。亏得只是在心里想反正别人看不见不然她简直没脸见人。

    王玄姬心道:我不是淫|妇他若只想着那种事、只把我当作像歌姬舞姬那样的人不管怎样我便下定决心真的不理他了。又不是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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