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宜嫁娶、祭祀。
天气不错明媚的太阳持续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太阳渐渐向西边落下时王家人以及宾客都来到了府邸里供奉祖先牌位的院子。
等了一会儿王广带着女儿王岑来了径直进了庙里。王岑慢慢走着拿着宽大的执扇遮着脸看不见相貌不过她穿着的一身黑色婚服裁剪得很好黑色深衣衬得她的身材亭亭玉立、十分端庄。
家里的人开始祭祀祖先上贡品、焚香叩拜念祭文烧简忙活了好一阵庙堂里也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中。等忙完了大伙儿便走出了庙堂只留下王广夫妇等三人。
王玄姬也在出庙门的人群里她看着这样庄严肃穆的场面心里确实有些复杂。
此时很多士族的婚礼都穿白色了礼节也很随意意为三玄的返璞归真。不过王家嫁女仍是以守旧的规矩穿的是黑色。只有这一点合王玄姬的心意她不太喜欢玄学时兴的那些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贡品的香味以及焚香的气味还有因为天气有点热、人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微酸汗味让人的感受继续停留在祭祀的气氛中。
就像这暗暗弥漫的气味一样王玄姬心里也有点酸。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早就明白只能这样算了应该祝福令君。没什么大不了如今成了自己的侄女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后仍可以正常来往。
但是王玄姬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受反正心情比较消沉她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言行。
兴许阿母说得对她王玄姬就是从嫉妒开始的。谁叫他一个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的大好儿郎对一个舞伎那么殷勤?又是专门写诗又是设宴款待又是送东西。那个朝云还在自己面前炫耀让王玄姬心里很不舒服后来才鬼使神差地见了两面。
起初那些事只是很小的一点悸动一点点心动当然到不
了非他不嫁之类的地步王玄姬甚至没觉得那只是俗气的男女之情。然而让一个人进入心里就像一颗种子落到了水分丰腴的土里不能让它经过太多时间的酝酿和浇灌否则就会发芽成长。
如果他一早就娶了别人可能王玄姬更容易放下也不会有太多感受。可惜事与愿违那些时不时想念的时间、拖了很长长达一两年之久就变得好像是彼此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见过很多次面已经是非常熟悉亲切的人。
有时候这种情况反而比经常见面的熟人、更容易叫人心生执念。因为很少见到、又经常想着的话人就会在脑海里把那些不完善的东西、用想像补充起来。本来就有好感的人想像补充的东西可不就非常美好?
当然首先要记得住那个人通常只见了一两面的人、时间一长肯定就会淡忘。
不过事已至此王玄姬也死心了。今天的礼仪也仿佛是为了宣告她这一两年以来、微妙的想念的结束。那柳絮一般不可捉摸又无孔不入的奇怪事是该结束了。没有撕声力竭的痛述没有抓心的哭泣只有暗暗的伤感就好像一切并未发生过。
过了许久人群里有细微说话声响起王玄姬转头看去便看见秦仲明来了。他束发戴冠、身穿黑色新衣手里拧着一只大白鹅便阔步径直向王家祭祀祖宗的庙门走去。大白鹅还是活的被人拧着不舒服、正在蹬腿挣扎可腿上系着绳子。
虽然事先有人告诉过人们亲迎的时候要肃静但此时大伙儿还是一边揖拜一边忍不住悄悄议论起来。大概说的是新郎长得不错之类的话。秦仲明身材挺拔、个子高大面貌端正英俊皮肤也很白净穿着黑色的袍服更衬得他整个人清爽整洁身上还有一种质朴的气质走路的姿势也很从容大气。
这样仪表的人让妇人们看了有好感不是很正常的么?
王广和他的妻子薛夫人走出了庙门与拧着白鹅的秦仲明相见夫妇二人向秦仲明揖拜便一起走进了
大开的宽阔庙门。
秦仲明手里拧着鹅在门外没有回礼进了庙里他把鹅放到了地上。等王光夫妇站到了祖宗的牌位旁边这时秦仲明才回礼这次行的是大礼。
只见秦仲明先跪到了地上双腿向后面分开然后双手按在一起、掌心向内随着双手向下拜头也缓缓向地面叩。最终手按在膝盖前的地面上头触手背。如此慢慢地一连叩拜两次第一次头叩到手背上时、他要停顿一会儿接着再拜。
有个穿黑衣的老者在旁边长声幺幺地念:“拜……再拜稽首礼成。”
如此郑重其事的大礼之后王广伸手道:“请起。”
秦仲明起身这时王岑缓缓地走了过来。秦仲明上去牵着她的手便往门外走。薛夫人哽咽道:“令君!”
拿着执扇的王岑微微回头没有说话。王广把手放到薛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拍着。
薛夫人的那一声唤把围观的王玄姬也弄得有点伤感了只觉得鼻子一酸她急忙忍住。没一会儿王玄姬就进入了近似半睡眠的状态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两个新人是怎么走出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声中王玄姬才回过神来。她抬头一看院子里刚才肃穆整齐站在两边的人们此刻已经变得乱糟糟的。许多奴仆正在把几案、席子搬过来要招待宾客们用膳。
王玄姬面无表情地迈开步伐漫无目的走了几步她才想起自己是王家的女眷不在这里用膳。她转过身向院门走去转头看时已看不见阳光。太阳落下后仅剩的余光也被府邸中的阁楼墙壁挡住了。
阳光从地面上收走只留下黯淡的阴影空气也仿佛凉了下来。
短暂而隆重的礼节之后对于王玄姬来说生活仿佛又恢复了正常。平静有点无聊甚至没有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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