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秦侯公孙赢稻好奇的从船舱的窗户望向这片陌生的土地。
和传说中一样巨大的木制器械在河堤上耸立。
虽是初冬依然在水流中缓缓转动将清澈的河水汲上堤岸流入渠道潺潺流向远方的田野。
他看向岸边。
金甲金身萦绕着道德之光的河伯耀得他眼睛有些花。
他看向坐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赵朔说道:“朔兄……看来传说是真的呀!”
赵朔低下头去他不似他的父祖有些沉默寡言。
赢稻见着感觉也有些无趣便继续看向窗外。
胸膛中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秦国非武王所封亦非周公所命。
甚至就连秦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代代秦侯率领着人民用自己的血肉从妖族、巫族、阿修罗以及其他人族邦国手中夺回来的。
然而……
秦土贫瘠!
一亩地一年得粟不过半石。
肥沃之地也不过一石。
这么点粮食人民连自己的肚子都吃不饱。
只能不断向外征战夺取资源。
于是每一代秦侯都是马革裹尸战死疆场。
然而越打越穷越穷越大。
已经陷入了死循环。
但眼前的土地却是肥沃不已。
只是远远望着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沃土味道。
这里不仅仅远胜秦土!
甚至比晋土还要肥沃几分!
“这里的土恐怕都是黑色的……”赢稻惊叹着。
而他对面锦衣华服的赵公子却依然无动于衷。
只有视线掠过河堤的庞然大物时才闪现出一点惊讶之色。
他不想来。
真的不想来!
绛城可比这里繁荣多了。
家里也比这船上舒服多了。
他也不需要去关心土地更不需要去关心凡人。
生下来就注定高贵的他完全可以躺在父祖身后享清福。
来这里……
可是要吃苦的。
甚至还要和凡人一起吃苦。
想到这里年少的公子情绪就更加低落了。
他想不明白父亲和祖父为何要送他来这里?
甚至连个随从、服侍他的人也不给。
直接将他丢上了秦侯的战船扭头就走。
想着这些那个护送的秦国大将回到了船上战船继续起航。
两条粉红色的水族精怪在前方开路。
沿河而下渡过一个个急弯、险道半个月后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城邑轮廓。
而整艘战船上的人都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赢稻甚至忍不住站起来看向那远方。
在平原上高达数丈的木屋拔地而起巨大的浆状叶片裹着黑色的帆布缓缓的迎风转动。
就像一个显化了真身的妖族大圣顶天立地矗立在天际。
阳光洒落在那庞然大物身上。
微光流转人道祝福萦绕其上。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个人影在那巨大的东西下排队。
那两条护航的水族精怪在河面翻了个身。
眼中满是鄙夷。
“那是上仙传下的圣物!”
“受人道眷顾有着堪比仙人一样的巨力之物!”
“一日就能春谷数百石磨面数万斤!”
粉红色的鱼鳍从水中伸出那两只晶莹如玉的眼球四下转动着得意洋洋甚至自豪不已。
而它们有理由自豪。
因为它们是沙水的土著。
本身就是受到那位老爷眷顾和教化才能产生灵智的。
自然也冥冥中知道一点什么东西。
当然骄傲当然自豪!
但它们的自豪连三秒钟都没有维持住。
远方的深潭之中一尾巴掌大的锦鲤从水面越出。
无数道德灵光在鱼身之上浮现。
它轻轻的吐出一串水珠。
吐向战船向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
“道德锦鲤!”满船修士惊呼着争相去迎接那一串锦鲤吐出来的水珠。
这可是难得的幸事!
道德锦鲤乃是真正的祥瑞。
被其祝福者是有可能得到一点机缘的。
而那两条鲤鱼则已经自闭的沉入河底。
比起它们。
那条始终在深潭之中游弋的锦鲤才是真正受老爷教化之德孕育而出的祥瑞。
连老爷闭关的水晶宫都能过去。
甚至还被允许为老爷坐骑清理毛发!
简直是鱼比鱼气死鱼!
战船上的人已经无人关注那两条领航的水族了。
因为无数柳枝正垂在他们头顶。
柳枝之上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柳叶垂着教化之德。
微光流转五色萦绕。
人族教化之树已经初具雏形!
于是光辉映照河面显化出无数吉祥之景。
“这是传说中的仙神福地吧!”赢稻深深吸了一口空气。
柳枝垂下来的空气带着一股沁人心扉的芬芳只是闻着就仿佛能听到整齐、洪亮的诵读。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隐隐约约还有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就连赵朔也是动容的抬头看向头顶遮天蔽日的柳枝。
枝丫之上一个个古怪的数字不断浮现。
间杂些奇怪的符号。
+、-、x、÷。
还有着一个个三角形、正方形的图案。
已经学到了小学四年级的孩子们已然开始学习基础几何知识。
但对赢稻和赵朔而言这一切好似天书一样如同神话一般。
绚烂、多彩、瑰丽、神奇。
“简直是人间胜景!”赢稻赞叹着无比期待。
赵朔则低下头去在心里想着:“有什么用……”
“还不是食无味用无趣……”
他怀念绛城怀念父亲怀念母亲也怀念祖父。
但……
绛城和父祖已经离他数万里。
此去中原道阻且长。
“走吧!”赢稻却是拉起了自己这个同族的手:“朔兄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一起生活了!”
年轻的秦侯公孙自己背起行囊拿起了佩剑。
拉着年轻的赵氏公子走出船舱。
白乙丙站在甲板上。
一个个秦国修士、武者都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公孙。
白乙丙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单膝跪下。
一个个修士、武者纷纷单膝跪下。
他们拄着剑看向公孙:“臣等恭送公孙!”
“愿公孙学成归来!”
“壮我大秦佑吾秦民!”
秦侯的公孙生下来就要面对万民的期望。
历代先君马革裹尸方有今日。
如今公孙远赴十万里之外又岂能锦衣玉食?
他必须靠自己。
所以没有侍女没有随从没有家臣。
赢稻看向那些人。
那些秦国的大夫、将士和修士。
他长身作揖:“稻不敢辜负历代先君与诸位的期待!”
“此行不能拜师学得道德之术强国之法……”
“我赢稻便埋骨于此!”
“子子孙孙皆是如此!”
“不成功不归国!”
秦国穷!
太穷了!
每一分资源每一粒粮食都要用在刀刃上。
北方还有妖族建立的邦国。
西北群山之中是巫族的氏族。
越过大河就是强晋。
秦国就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然而这也培养了秦国的民风士气与中原截然不同。
既有巫族的俭朴也有妖族的浪漫更有人族的朴实。
甚至还有阿修罗们的视死如归闻战而喜。
而代代秦侯马革裹尸也让秦侯子孙充满了牺牲的使命感。
为国而死与有荣焉!
为社稷死死得其所!
何况赢稻知道为了送他来这十万里外的鲁国。
秦国国库支出了十万锭香铜!
这已经可以打一场战争了。
而这仅仅只是将他安全的从雍都送到这里然后白乙丙等人安全返航的开支。
看着白乙丙看着将士们。
赢稻将自己的行囊背起来。
他轻轻哼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白乙丙也带着人哼唱起来目送着公孙下船。
被赢稻拉着走下战船的赵朔回头看了一眼他又看向赢稻问道:“公孙您就一个人?”
赢稻点点头。
“您就不需要人服侍吗?”
赢稻笑了:“秦侯子孙哪里需要人服侍?!”
秦国穷穷的连宗庙大祭也只能三年举行一次。
哪里有什么多余资源浪费?
更不可能隔着十万里派人来维持他的生活水平。
行囊里的一百锭香铜就是他的全部资金了。
赵朔听着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来的时候他的父亲只给了他五百锭香铜。
在这路上都已经花掉了。
主要是打赏。
“那我们怎么活啊?”赵朔喃喃自语。
赢稻笑了。
问一个秦国公孙怎么活?
秦国公族人人都是生存专家。
哪怕被巫族抓起来也能想方设法活下来。
甚至还有被巫族俘虏的秦国公族带回了一个巫族妻子。
他看向赵朔道:“放心好了有我赢稻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赢稻虽然年少但也知道赵朔是晋国的卿族也与秦国公族同出一源。
自然明白现在建立的友谊会是将来的重要人脉。
就像他的祖父当年结识了如今的晋公从而有了今日的秦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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