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旸没想到玄境子会反问她是谁。
他眼里的淡漠不似作伪。
她以为他会拒绝,或是会斥责她因为这点事“残害”他的徒弟,心思歹毒不知廉耻。
却没想到,他会云淡风轻来一句“你是谁”。
她将他放在心尖尖上日思夜想,她为他铸下这弥天大错,可在他眼中,她竟只是一个陌生人。
何其可笑!
虞旸看着玄境子的身形渐行渐远。
他自始至终,目光都没她身上落过一瞬。
再回想过往,她想了起来,过往中,他也不曾正眼看过她。
母亲说的对,他是修无情道的人,他不可能有情。
就算他有情,他的那点情谊,也全给了他的小徒弟。
真相明明一早就摆在眼前,可她至今才认清。
何其可笑。
她竟用那么多人的性命,用父母与宗门众人的惨死,才认清了如此浅白的事实。
虞旸胸口激荡,一口鲜血闷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她想转身离开,身形一动,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垂头望着地面的她,双手蓦地捂面:“我错了,我错了”
她想起来,她与言绯,关系也是极好的。
虽然她觉得言绯配不上弟弟,可那小姑娘天真烂漫。
从前为了见到东方境,她经常来玄极宗,遇到过言绯在背后被人讥笑没有修为是个废材德不配位。
她也曾出口相助,并与言绯交好。
起初,她只是想借着言绯离玄境子再近一步,更近一步。
后来,对方一片赤诚,善良而又可爱,她便与言绯成了好友。
可是她没想到言绯竟然会想让弟弟娶她。
这怎么行?
言绯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寿数短的仿若蝼蚁。
修仙之人选择道侣,大多都是选择修为相差不多,天赋相当的,因为一旦对方早夭,另一方必会因此伤情生了心魔,不利于修行。
弟弟就像是着魔般的执拗要娶言绯,就连她最爱的玄境子,也是除了这个小徒弟,对任何人都不上心。
虞旸与言绯交好时,几乎天天都在听言绯在炫耀玄境子对她多好。
以至于,得知言绯是鲛人,她便对言绯是鲛人的事情深信不疑。
鲛人擅魅,中了鲛人的魅,会迷失心智,事事处处都听从鲛人的话,眼里心里就只有鲛人。
如果言绯不是鲛人,性格清冷只会修炼不与人交流的玄境子不会对言绯这么好。
不仅破格收她为徒,还时时处处都会维护她,为她上天入地出生入死地寻找天材地宝。
如果言绯不是鲛人,她的弟弟也不可能鬼迷心窍般地想要娶她。
弟弟学的多情剑法,剑法未成,不适合娶妻,向来聪慧过人的弟弟却为了言绯不仅忤逆父母,还斩断自己的一只手自废功法。
她以为拆穿言绯的真面目,不管是玄境子,还是自己的弟弟,都不会再因为魅而对言绯另眼相看。
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可到头来,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那些人叫嚣着要对言绯搜魂,要藉此机会把所有的鲛人全部一网打尽。
所有人都在控诉言绯魅惑他们的心智,是个祸害。
那些人愤怒无比的对言绯上刑,辱骂她踢打她。
没人阻拦,大家都在叫好。
虞旸记忆里总是穿着一身粉红衣裙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转眼就被大刑折磨的遍体鳞伤满身鲜血。
虞旸想要阻止。
母亲拉住了她的手。
母亲望着她软弱而惊恐的目光,坚定地对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是鲛人,阿旸,你太心软。”
她一己之私,害了所有人。
父亲,母亲,和她一起来玄极宗的同门师兄师妹们,还有无数她认识的c不认识的,全都死了,这漫山遍野都是血,血流成河
虽她不是刽子手,却比刽子手还要可怕。
东方境说讥讽她猪狗畜生不如,确然,是的。
虞旸以为自己会死。
她以为自己死了。
可是睁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玄境子。
如她这样的人,死后不该是魂飞魄散或是进入十八层地狱吗?
为什么,还能看到自己想念的人?
“阿姐!”
旁边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扭头,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依旧是一条胳膊,另外一边空荡荡的只有个轻飘飘的袖子。
她眼眶一热:“阿弟,你,你也死了吗?”
“不是。”弟弟脸色苍白的朝她笑了笑,而后挥手,在他们四周升起一个隔音罩。
“阿姐,抱歉,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把你的魂魄留了住。”
弟弟望着她,眼眶通红:“阿姐,你知道鲛珠梦华吗?鲛珠梦华是鲛人们世世代代用泪珠滋养出来的一件堪比神器的存在,鲛珠梦华一旦打开,可以进入鲛珠梦华蕴养出的一个小世界里,玄境子想救阿绯,但是他一个人之力无法打开鲛珠梦华,我想帮他。”
虞旸听到弟弟的话,下意识地扭头瞟了眼旁边的玄境子。
这才发觉,玄境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穿着粉色的衣衫,心脏位置却被插了一把剑,或是剑没有拔出的缘故,女孩的身上并无血迹,干干净净的脸蛋,干干净净的衣衫。
如果不是那把剑,她看起来更像是在熟睡。
就像是熟睡的小仙女,眉眼间没有半分愁绪,似在做好梦,五官舒展着,令人看着便觉得温暖。
是言绯。
虞旸盯着她心口的那把剑,疑惑:“这是多情剑的第七招”
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目光落向一脸内疚而又痛苦的阿弟。
阿弟的眼眶通红,眼底隐约有令她惊悚害怕的黑气在若隐若现。
“姐姐,是我失手杀了阿绯,能救阿绯的只有这鲛珠梦华。”
虞旸压下心底翻天覆地般的情绪,点头:“好,需要我做什么?”
她以为弟弟召她出来,定然是要她帮忙开启鲛珠梦华。
她想,就算自己魂飞魄散,这事情她也十分愿意。
因果循环,她若能弥补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魂飞魄散,也会欣慰。
只希望这因果只落在她身上,不再牵扯到她的阿弟。
她的阿弟啊,满腔赤诚,善良热血,最好的阿弟。
“阿姐,我将你的神魂蕴养在我的识海中,我和玄境子,在打开鲛珠梦华后会有一人进入鲛珠梦华,如果是我,你会和我一起进去。”
她没想到自己的神魂一直栖息在弟弟的识海中,虽然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神魂并不排斥,可滋养她的神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的弟弟,这个傻弟弟。
虞旸:“进去后,我能做什么?”
“阿姐,在鲛珠梦华的世界中,就如同人的转世投胎,我们若是进去了,会有一个新的人生。”
“阿姐,你,你想做玄境子的妻吗?”
这句话,如果是从玄境子口中问出,她想,她一定会开心到爆。
可如今,时过境迁,再听弟弟问的话,她满心只余悲凉。
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答,“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自己再无资格。
“阿姐,你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弟弟生怕她不懂,继续说:“在鲛珠梦华世界里若是为女郎,你这么优秀肯定有机会嫁给玄境子,成为他的妻。”
“我可为男儿吗?”
她的弟弟一脸不解:“阿姐?”
“若是可以选择,我想为男儿。”
如果鲛珠梦华的世界真是她可选择的一世,她希望自己的这一世,是弟弟可以依靠的哥哥。
她要让弟弟不再受父母亲人暴毙离世的痛苦,让弟弟不再心爱之人被至亲之人伤害的痛苦。
若是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是玄境子的一个朋友,一个可以为玄境子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至交好友,而不是他的妻,不是被他厌恶的存在。
“阿姐,你在我的识海中,一会我和玄境子开启的鲛珠梦华的时候,你看你会感受到疼,但是别怕,不会有任何事的。”
她点点头,对上弟弟关切的目光,心头便难受至极。
她在阿弟要打开隔音罩的时候,抓向他的手。
但她身体不过一个虚影,她的手穿着弟弟的手腕而过,进了弟弟的胸膛。
弟弟停止取消隔音罩,疑惑问她:“姐,还有事吗?”
她没说话,看了看自己虚影般的手指,而后用手指轻轻地,点在弟弟的眉心处。
即将别离,前途未卜。
她到底也没能忍住,神情哀恸喃喃:“你怎么,入魔了?是因为我做的那些事吗?”
“对不起,阿弟,对不起”
“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和阿姐你没关系。”
阿弟朝她咧嘴笑,笑的如从前一般灿烂。
可她看了更想哭了。
她最好的弟弟啊,因她入魔。
玄境子和阿弟一起将鲛珠梦华的小世界通道打开时。
刺疼感就像是滚烫的岩浆一遍遍地淋倒在虞旸的身上,令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灼烧的灰飞烟灭。
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看到玄境子竟然用她没有见过的方式,将他身体里的兽形剥离出来抛进开启的鲛珠梦华甬道中。
玄境子,竟然不是人?而是妖修?
他竟然把自己的兽形剥离?
这相当于把他自己一分为二,皮肉血骨各自拆分。
这是何等痛苦。
可偏偏做这事的时候,玄境子除了脸色苍白,自始至终没有轻哼一声,或有半分犹豫。
他对言绯,是真的好啊。
虞旸这念头一出,随即觉得自己可笑。
到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有这般念头。
可笑而又愚蠢的自己。
虞旸抛开一切念头,目光专注盯着玄境子剥离兽形时的那些手势。
她不是个笨人,飞快的一眼,令她瞬间记住了玄境子的那些手势。
也因此,在她的神魂即将要分离出阿弟识海之前,她立刻原样照搬,将阿弟的识海中的那团心魔与她一起被分离。
阿弟把她的神魂蕴养在他的识海中,看似她是独立的个体,但其实,蕴养了这么久,她和阿弟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某方面来说她的存在,就和阿弟的心魔一样,没什么区别。
看似都是独立个体,但全都是依附阿弟,是阿弟的一部分。
她把心魔从阿弟那边剥离到她的这边,只是她在玄境子剥离兽形时生出的一个念头。
没想到这念头,竟然完美成功。
和心魔缠裹在一起,虞旸不仅没有害怕恐惧,反而有些开心的弯了弯唇。
先阿弟一步进入了鲛珠梦华的甬道。
如果这个鲛珠梦华的世界真的可以做出选择。
她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是个保护阿弟保护家族的男人。
是一个能和玄境子出生入死的人。
而不是个懦弱的,做了坏事却承担不了的弱者。
或许是她心心念念,执念太过强悍。
她真成了一个男人。
一个可以庇护弟弟,承担家族责任,并与玄境子成为生死之交的存在。
关键时刻,她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连带别人。
她挺身而出,为家国奉献。
生死关头,她将东方境推离,自己落入雌虫的洞中。
她以为自己生命会结束在那一刻。
因着她的牺牲,东方境定然会善待她的阿弟与家族。
她将荣耀而死,死而无憾。
可是没想到,那只雌虫,侵进她的识海中。
找出了她的过往记忆,找出了被她一直被封进识海中的心魔。
那只雌虫看着她的前程往事,嗤笑:“原来你是女人啊。”
又瞧到她心心念念想嫁玄境子,雌虫很是费解:“男人有什么好,你若是跟着我,你想要多少男人,都有。”
“哦不对,你现在就是个男人,还是个雏呢。”雌虫在她眼前变成女子,吐气成兰落在她耳际:“你现在这样,我也喜欢呢,你当男人定然是为了遇到我,而不是他。”
她的纤纤十指勾上虞旸的脖颈,轻声呢喃:“阿旸,我真是,喜欢极了你。”
如果雌虫的精神力庞大如山海,那虞旸的精神力,便渺小如砂砾。
从她落进雌虫洞穴中,到东方境找到她不过是短短几日。
可是这几日,雌虫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存在,为她织就一张张华丽唯美的春/梦,梦里皆是她与变换不同形态的雌虫。
“阿旸,阿旸,我真是,好喜欢你呀!”
“那个臭男人有什么好,他哪里及你。”
“你竟然那么看重你的家族亲人呀,竟还想为他们牺牲自己,真是个小傻瓜呢。”
“你想保护弟弟?可他会抢了你的位置,你为什么还想保护他呢?杀了他,你就是父母家族的唯一呀。”
“阿旸,你真是,身软心也软,诱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是不愿杀了他们呢。”
“阿旸,人类都如你这般吗?可明明,人类那么自私自利。”
“阿旸,我好像看不懂你,明明那么软弱呀,有那么坚强。”
“阿旸,我迟早会击垮你的信念!”
“阿旸,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阿旸,你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你想要多少和玄境子在一起的梦,我就给你多少,可是阿旸,你知道你梦中的玄境子其实是我吗?”
“阿旸,我是你的男人,也是你的女人,你看,你对我,也并非全无感觉。”
“阿旸,阿旸,我的人儿,你不要妄想摆脱我,你摆脱不了我的。”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身体融为一体,精神力也融为一体,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的。”
“他是星际之王,我是虫族女王,我和他都是王,比起他,我半点都不差,阿旸,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我呢,明明是身体那么喜欢我。”
“阿旸,不要再对我恶语相向,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阿旸,你这样子,我都不愿让你再清醒。”
“就不能乖一点么。”
“阿旸,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呀。”
虞旸没想到自己能活下来。
可她活下来了,却陷入了另外一种痛苦与折磨中。
大家都以为雌虫被炸,可没人知道,那只雌虫,它栖息在她识海中的那团心魔中,且自封为虫族女王。
每时每刻,她都在和这只虫族女王在抢夺属于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但这些,她都不清楚。
她以为自己好好的,和大家说的那般,是命大没死,是东方境及时救回了她一命。
她根本不知道虫族女王栖息在她的识海中,操控她的意识并一次次修改着她的记忆。
偶尔她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清醒,她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得与雌虫同归于尽。
虫族女王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的反抗对于虫族女王来说,什么都不是。
虫族女王了解她的性格,了解她所有的经历,虫族女王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它玩弄她的身体,玩弄她的意识,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就像是个皮偶,任着虫族女王摆布玩弄不自知。
东方境在红狼蛛星自毁那日,她虽然身在一号星,却因为虫族女王和她共享一切。
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东方境。
东方境驾驶着黑月机甲从赤霄战舰中走出,出现在虫族女王的面前,出现在她的眼前。
面对虫族女王的诱惑,东方境没有一点反应。
虫族女王与在识海中与她低喃。
“阿旸,你看看他,哪里有你半分的好呀,你怎么就看中了他呢?”
“别担心,我不杀他,你喜欢他,我就留着他给你玩。”
“阿旸,我把他送给你,任你玩弄,你是不是很开心。”
“曾经他在你面前高高在上,对你从不在意,以后他就会跪着求你,你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眼里只能有你。”
“阿旸,我把他送给你,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但东方境,选择了玉石俱焚。
那样的坚决,那样的干脆利索。
宁愿自己消灭,也绝不给虫族女王半点可欺辱的机会。
她茫然地看着红狼蛛星变成一堆废墟。
突然就想,如果,如果她有东方境这样的干脆利索该有多好啊。
虫族女王好不容易修炼出的身体就这样被毁了。
若不是它的主意识在她的识海中,或许这次,虫族女王真会和东方境一起消亡。
但,虫族女王没死。
只要她不死,虫族女王就不会死。
虫族女王没死,因为愤怒,想把人类彻底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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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境的一指落在阿弟的眉心,令阿弟想起前尘往事。
也如落在虞旸的眉心,令她从混沌而又混乱的意识中清醒过来。
她清醒后,最先看到的,是识海中受创的虫族女王。
东方境的那次自爆,令虫族女王重新成为了一丝意识寄存在她识海中的心魔里。
精神体连人形也无法维持,只能是一只小小的虫子。
虞旸的意识进入自己的识海成为小小的人形,她的手指碰触面前的小虫子。
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虫子的身体缩了缩。
虫族女王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虫形,总是用的人形见她。
且虫族女王每次见她不是披着东方境的外形,就是披着她从前女孩子时候的模样。
她这样一戳,小虫子不动,像在装死。
虞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动不动装死的小虫子,突然就笑了。
她说:“我叫虞旸,你叫什么名字?”
小虫子试图从她手里后退。
小虫子知道她最讨厌憎恶虫子。
虞旸却用手指抓住它,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认认真真地继续对小虫子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是一个超级厉害的虫族女王?你真的,非常非常厉害。”
小虫子身体无处可躲,只能张开小眼睛,瞪她。
那眼睛骨碌碌的转,有些茫然不解,就像是在说:你脑子出问题里吗?平日里一清醒就往死了的骂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煮的吃掉,今天怎么突然夸我了?
虞旸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它懵懵懂懂的小脑袋。
站在人类角度,虫族是祸害是入侵者是死敌,可对虫族来说,就是一个英明的虫族女王带着它的种族们寻找更高阶的活法。
“是夸奖你,你真的很厉害。”虞旸继续问它:“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四十四。”小虫子被虞旸的笑容晃花了眼,细声细气的答:“我叫四十四。”
虫族女王的名字,原来这么土啊。
虞旸好奇问:“是因为你排行四十四吗?”
“嗯呐。”或许是因为变成了小虫子的缘故,当然,也或许是虞旸难得这样温柔和蔼,小虫子也就用萌哒哒的声音哄着虞旸开心:“我们虫族都是按照排行起名字的,我排行四十四。”
“那你的兄弟姐妹们呢?”
“我有好几十个姐妹,不过都被我吃掉了,我们虫族,雌性只能有一个,从蛋里出来后,我们就会相互吞噬对方。”
它说到这里,似乎生怕虞旸说它残忍,忙忙打住话头,小心翼翼去瞧虞旸。
虞旸说:“体会不到亲情爱情,只有杀戮才能生存,你觉得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小虫子不满的噘嘴:“可是我也不想死。”
“也是。”虞旸轻笑:“没有谁会想不开寻死。”
“四四,下辈子你想做什么?还想当虫族女王吗?”
“想啊。”小虫子说:“不当虫族女王,我还能当什么呢,我若不是虫族女王,你早就把我杀了。”
“下辈子,做我的爱人吧。”虞旸望着她,郑重喃喃:“我不喜欢玄境子了,也不想自己独自一个人,下辈子或我们都是虫族,或都是人,当然,也可以是别的,届时我们要当对方的爱人,好不好。”
小虫子愣住。
它听多了虞旸谩骂它讥讽它憎恨它的话。
它到后来,很少让虞旸清醒。
就是因为害怕虞旸那种恨不得要啖它血肉的眼神。
梦境之外,它从未曾见过这样温和的虞旸,说话柔柔的,望着它的时候目光专注而又缱绻。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答应了?”虞旸声音忐忑的问它:“还是,你不愿?”
小虫子马上说:“我愿意呀,我当然愿意,这辈子,我也愿意当你的爱人。”
“这辈子不行了。”虞旸望着它,轻声说:“这辈子,你是虫族女王,要为你的种族寻找更繁荣昌盛的生存方式,我是人类,我要保护我的亲人家园,我们这辈子,只能为敌人。”
她说完,将自己的脸贴近小虫子,蹭了蹭它。
“那么,再见,四四。”
东方境的身形在这个鲛珠世界消失的那一瞬,虞旸也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并在那一瞬间,自爆。
就如当日自爆的东方境,干脆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哥,哥!”太古一只是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自爆的太古旸。
他不仅没有后退,反而飞速冲过去,试图阻止太古旸的自爆。
“哥,不要!”
“阿弟!”
虞旸朝自己的弟弟笑了笑,她虚空一挥手,太古一的身形就被一股子庞大的力量抛飞在了远处。
小虫子反应过来虞旸要做什么时,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止,可识海中,用识海凝成人形的虞旸,却将它抱住:“四四。”
她闭着眼,她声音温柔地呢喃:“下一世,我们要做爱人呀,不要再做敌人。”
小虫子一愣,也是它这一愣怔间,它与虞旸,被这场自爆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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