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瓷瓶珍而重之地摆在桌上,程昭又打开下一件贺礼。
这一件贺礼是冰糖玛瑙手钏,纹带美丽,整体呈明快的粉色,透明度好,透过它隐约可见灯火,更难得的是,它周身无一丝裂纹杂质。
她看了几眼,心中有数,几位好友里送得起这种珍宝的,大约只有宋煜吧。
她合上盖子,放到一边。
再是籍泾的礼物,他送的是一幅丹青,画的是几位同窗一起上课的情景,画上六人,苏先生端方,黄书意娴雅,宋煜认真,宋阑则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眸光轻飘,仿佛是落在埋头苦思的程昭身上,又仿佛没有。
她看了很久,同样让人收了起来。
看过三位同窗的礼物,桌上还有七八件,她便差人把王掌柜请了过来,问道:“这些都是谁送的?”
王掌柜一摸脑袋,认真回忆片刻,极认真道:“哎哟,看我这个脑子,不记得了。”
程昭:“”
她无奈,只好道:“那你可知道七彩焰火价值几何?”
说起这个,王掌柜还真知道:“在京城时还算便宜,十两一朵,但是运到各地花费不同,要再贵些。”
“那你算算一百朵要花多少银子,从账房领了银子给宋煜送过去吧。”
王掌柜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像是惊讶,又像是疑惑,最后吞吞吐吐问出一句:“小姐你不心疼钱?”
程昭了然,因她素日里可以算是无欲无求的那一类人,衣裳首饰足有几个月没添置了,吃食也是尽量简单,可以说是非常简朴了。
她道:“往日里我虽然不大手大脚,但是该还的人情还是该还。”
王掌柜又高深莫测地道了句:“要不算了吧?”
“王掌柜你不必心疼钱,我做的事,自有我的道理。”
王掌柜依言退下,他心里嘀咕,小姐是真不知道这焰火是二公子送来的啊?不过二公子要他保密,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这样费心备的一份礼,平白算在了三公子身上。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捡漏吧。
隔天,王掌柜去账房支了银子,还真去了宋府一趟,原本只是走个过场的,后来不知为何,宋煜亲自出门来拦住他,把人请了进去说话。
宋煜昨夜一夜未眠,因为那焰火。
七彩焰火来自京城,绵州没有卖的,若是想要,得提前几月差人去买,来回几个月,有钱又如此有心的,自己算一个,可这事不是他做的。
想破了脑袋,便只有最不可能的一个可能,是二哥,为她备了这样一份盛大的,礼物。
说起来也怪,人在局中时,很多事情看不分明,当抓到一个重点,便注意到不少细枝末节。
以往,二哥和程昭仿佛有不少单独相处的时候。
还有王掌柜,他先前是在二哥的添江楼里做掌柜,后来二哥回京,王掌柜留了下来,继续操持添江楼,等到程府和许府分家,他去了程府做家仆,帮着程昭将家业妥妥帖帖地接过来。
算得上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帮了程昭一把。
他唤出暗卫:“去帮我查查程府那位王掌柜。”
暗卫面面相觑,道:“主子,查不了。”
“为何查不了?”
“王掌柜的身手比我们还要好,程府周围又多了暗卫,我们若是过去,只怕王掌柜会先发现我们。”
程府是哪里来的暗卫?
程昭自然不可能有,那便只能是旁人给的,纵观绵州上下,只有他和二哥带了暗卫过来。
王掌柜大约是二哥留给程昭的人。
恰巧隔天,宋煜打算出门时便碰到了来走个过场的王掌柜,他将人请进来,试探道:“王掌柜,二哥近来可好?”
王掌柜的身份要瞒着程昭,却不必瞒着宋煜,他答:“主子很好。”
他抑制不住苦笑起来。
王掌柜被他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关心道:“三公子,你没事吧?”
宋煜摇头:“没事,王掌柜,你回去吧。”
三月二十,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程昭去送黄书意,黄家的人不多,因为黄知州并未纳妾,只一位夫人,育有一子一女,黄家长子大约也是秉承家训,只有一位性子柔婉的妻子。
人少,故而行囊也少,一艘船便绰绰有余。
程昭备了个食盒递过去:“这是我做的一些点心,你路上吃吧。”
黄书意接过,下意识要打开看一看,程昭便道:“等船出
发再打开,不然,只怕还没上船,你便把东西吃光了。”
黄书意不疑有他,把食盒递给一边的小丫鬟,笑了下:“也对。”
“伯父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绵州实在没什么好人家,去京城,或许能寻一门好亲事。”
黄书意面色微红:“你说什么呢?”
“或者,等一个状元郎,也可以。”
“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了。”
两人言归正传,程昭又嘱咐了她不少事情:“我这里是一些防身的药,白瓷瓶的是迷药,青瓷瓶的是毒药,你拿着,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以用上。
还有,我备了些常用的药,若是晕船可以吃这个,若是风寒可以吃这个,我都做了标记还写了服用方法。
总之,一路小心。”
她考虑得细心周到,黄书意抱了抱她,随后上了船。
大船慢慢驶离,黄书意冲着岸边摆手,眼底有泪意涌现,程昭则笑着跟她挥手。
离别时要笑着,她一直觉得,离再见那天不会远的。
籍泾来得有些晚,他匆匆跑来,冲着船那边大声呼喊:“一路顺风!”
他喊得很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衫儒袍被风吹得鼓胀起来,他的眼睛却亮得很。
那头的黄书意显然是听到了,挥手的幅度更大了些,但毕竟是女子,做不出大喊大叫的动作,显得更为含蓄。
船越走越远,逐渐成了一个小黑点,几乎看不见,籍泾才回头,见程昭愣愣地望着他,仿佛早已将他的心思看透。
程昭道:“别担心,我备了很多常用的药,保准她平平安安到京城。”
籍泾:“”
“还有,我偷偷塞了些银子给她,她也缺不了吃喝,现在,可以放心了?”
籍泾已经别开脸,道:“作为同窗,不得不说,你做得很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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