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尘埃已定。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江允南和林羡鱼都看见了。
她和苏砚的清白,彻底没了。
幼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说些什么狡辩一下。
她与苏砚对视了一眼,两两相望,唯有尴尬。
苏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现在只想带幼恩一起逃离现场。
最终还是林羡鱼打破了这一份沉静。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望着幼恩问:“你心中欢喜之人,是他,对吗?”
苏砚那日对她说,幼恩已有心悦之人,原是真的。
原是真的。
那个人,还是苏砚。
还是那个一直陪在幼恩身边,将幼恩照顾得很好的苏砚。
所以,从一开始,她与幼恩便注定无缘。
这些天,终是她自欺欺人,终是她一番妄想。
终是她错了。
她不该对幼恩有什么心思,从来都不该。
这些日子,她日复一日的期待,日日小心翼翼地制造偶遇,想要与她见上一面,想要与她说上一句话。
她曾以为,自己是有机会的。
只要她为幼恩做得再多一点,只要她们多接触一点,只要她能多见上她几面。
她以为,她能打动幼恩的。
终是她以为,终是镜花水月,只是她以为。
原是她痴心妄想,只是她痴心妄想。
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幼恩她,从不曾对她有过心思,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心思。
她心悦之人,是男子,是苏砚。
幼恩点头,大方承认。
“你方才所见,与你心中所想,皆是真的。
那人,正是苏砚。”
她不愿再瞒下去了。
继续瞒下去,对林羡鱼太不公平。
这身份,要暴露就暴露吧。
她要做自己,要做真正的自己。
起码,在她们面前。
她不想让林羡鱼再在她身上浪费感情,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林羡鱼本就不该在她身上花任何心思。
她们两个,原本就都是女子。
她们之间,万不该有什么。
林羡鱼该有属于自己的一生。
“我本就不该耽误你,不该耽误你的时间,不该浪费你的感情。
我原本,就该早早告诉你这一切的。只是碍于身份,一直不敢对外人提起。
故而才没告诉你,我并非男子,我与你一样,都是女子。”
“公子有自己心中欢喜之人,我如今已是知晓。我可以接受,我可以接受的”
她鼻头忽地一酸,一股子莫名的委屈忽然袭来。
“公子不该骗我,公子大可不必骗我的。你欢喜苏砚,我已是明白,我现在也在尝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
你真的不必用这种理由来骗我为何要说什么你不是男子,你是女子这样的话?是想彻底打发我?是想让我觉得我就是个傻子?”
苏幼恩,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啊。
怎么可能
那个在她想要结束自己这一生时忽然出现,救下她的那个少年,怎会是女子。
那个夜里来寻她,提醒她林超与也来了书院,要她小心些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女子。
那个在她遇到左之权那帮无赖,被他们当街折·辱时出手相救,为她出气的少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女子。
她不信,她是万万不信的。
幼恩一定是在骗她。
一定是。
几番解释无果,幼恩无奈,望向江允南问:“你也都听到了,我是女子。我问你,此事你信不信我?”
江允南愣愣地望着她,张了张口缓缓问道:“我该信,还是不该?”
幼恩拧眉,沉声道:“我问的是,你信不信我。”
他没有回答。
幼恩垂下眼眸,默默叹了口气,随后她忽然把江允南关在了门外,把林羡鱼拉进了屋内。
她将发带扯下,又望了苏砚一眼。
苏砚知会其意,默默背过身,不再看她。
幼恩这才正对着林羡鱼,她缓缓解开腰带,衣衫缓缓散开。
林羡鱼下意识捂住眼睛,后退了好几步想要逃离。
幼恩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道:
“看着我。”
林羡鱼缓缓垂下手,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着幼恩,从不可置信,到震惊。
再到绝望,彻底的绝望。
原是如此。
她终于明白,幼恩为什么会和苏砚做出那种事。
她终于明白,幼恩心中所好,为何是男子。
幼恩见她眼眶微红,一时于心不忍,轻轻松开了她的手臂。
“如你所见,我并非男子。”
她的嗓音比方才轻柔了许多。
“抱歉”
她缓缓拉上衣衫,将腰带系好。
“是我唐突了,你不信我,我只能如此。”
林羡鱼不信她所言,那她就让林羡鱼亲眼看清楚这一切。
幼恩要让她眼见为实,让她彻底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让这一切,好好收场。
她青丝半散,望着她问:“林羡鱼,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林羡鱼不敢抬头看她,只向后退,直到腰间抵住桌案,她无法再往后退,才停下来。
她一手扶着桌案,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望着幼恩缓缓开口: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
她竟是对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动了心思。
幼恩低声解释:“错的是我,是我骗了大家。当初扮成男装来到苏州,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些。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会发生这些。”
林羡鱼忍着泪水,有些颤抖的开口:“苏幼恩,你让我觉得,我这些日子活得好可笑。”
幼恩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底也不是滋味。
她不知自己还能如何解释,只是低声道:“抱歉。”
林羡鱼却摇了摇头,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甲狠狠刺入桌案,将那一块的桌子扣出一道划痕。
她道:“你让我觉得,我像个笑话。你当初,就不该救下我,你们苏家就不该救下我”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声声指责落入苏砚耳中,他蹙眉,转过身走到幼恩身旁,望着林羡鱼沉声道:“当初,是你自己想活。”
绝非是他们非要救她。
林羡鱼没理会苏砚,只是望着幼恩问:“那日中秋,未经鸥鹭湖旁,左之权一事,你又为何要救下我?”
“同为女子,不愿见你受辱。”她低声回答,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仅此而已。”
若那日换成是旁人,她亦是会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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