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白叶市二百公里的仙台市,一家大型赌场中。
小天坐在一张赌桌前,满头大汗却又全神贯注地搓着手中的牌,胸腔之中的心脏紧接着砰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这种肾上腺素澎湃地充盈着整个身体的感觉,小天觉得太上瘾了。
开牌的那一刹那,那种对未知的刺激感,几乎来得比任何现实中的快感都直接,仿佛只有在那一刻自己才能知道到底生命存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小天知道,面前的这把自己必须得赢,不赢自己就死定了。
虽然现在更多的看到是李明挂在嘴角上和善的微笑,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忘记了那对微微泛红的双眼。
当初在那个满脸麻子的家伙怂恿下,脑袋一热接了水钱,后来就想着只借公司100万,还掉水钱,然后搏一下,赢了钱再填上这个窟窿就好。
可一步错,步步错,连着输掉了二百多万之后,小天就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
意识到了自己一定是被下套了之后,小天便带着偷出来的钱连夜逃到了仙台市,选择了一家远近闻名的地下赌场,准备进行最后的一搏。
没有办法了,只剩下这一种办法了,搏一搏赢了自己除了被骂之外,仍旧是那个前途风光无限的小天。
如果输了·······
想到七岔山上被埋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文波,小天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以自己的【狗眼】看待着社会的发展趋势,小天他自然不可能明白一个隐藏在社会阶层规律当中的恐怖现实,那就是,一个人要富裕起来,面临的最大阻碍便是一个叫做【资本积累】的隐形屏障。
打个比方,大家应该都玩过欢乐豆。其中有个规则是这样的,假如你手上有四千的欢乐豆,不管炸弹翻了多少倍,你最多也只能赢四千,不过你输的话也只能输四千。
这叫输赢封顶。
表面上看来,这好像是一种很仁慈的规则,可实际上这背后潜藏的恶意,绝对会让人不寒而栗。
当你拿着四千豆和别人玩的时候,无关于技术,无关于运气。你一把最多只能赢4000,但同样你输了便会清零。
好像很公平?但你牌桌上的人手中的资本并不都是4000豆子,于是当当你遇到一个豆子够多的人,你可以赢两把,赢三把,但他只需要赢一把。
这就是这个屏障背后潜藏的恶意。放在生活中同样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个最常见的例子就是鼓励没钱的人理财。
明明赢了把,但是对方只赢了一把,为什么你就倾家荡产了呢?这合理吗?
这便是这个障碍名叫【资本积累】的原因。有资本的人手上有无数个四千,所以他们不怕输,所以你可以赢很多次,但是只要你输一次,你就完了。
更何况有资本的人,谁敢跟他们抢地主呢?你拿什么和他们玩?
残血大胆浪,但满血才能抢地主。如果你没有如同李明一样能够洞悉本质的同时,还有着庞大的自信和对任何后果都包容的觉悟,那说明你就不是天生的肉食者,和捕猎者。这个时候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无疑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小天有么?显然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
没有意外,没有什么插曲,也没有什么突然的转折。
输了!
手中的牌被搓开后,小天看着牌上的花点,整个人顿时仿佛进入在了冰库一般。
脑袋中一片空空荡荡,小天连自己怎么走出的赌场都不知道。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小天的脑海中杂乱无章的信息开始纠缠。
小时候太傻了,为什么要渴望着长大?
长大以后,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来做决定。
得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得想着要给哪个党派投票。喜欢什么样的伴侣,爱喝什么口味的饮料。
一辆车驶过,灯光映在了小天的脸上,在刺眼的灯光中,小天仿佛看到了当初母亲将饭菜端到自己面前的样子。
选择这样的事情太难了,因为只要你做出了选择就意味着必须要承担后果。
而一个成年人,必须面临着做出选择,和被人选择的过程,而这样的事情,几乎在每时每刻都发生着。
不知不觉中,小天走到了一条赌场边的小巷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那里。
车灯猛然间亮起,照亮了整个街道。
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眼前,小天
顿时眼前只剩下一片炫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门拉开,一众拿着被报纸包裹着的砍刀的凶徒涌下了车。
不远处的小天被远光灯照射着,看不清楚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木讷而呆滞的站在了原地。
安仔下车后,看着不远处傻愣着的小天,撇了一眼身旁一把扯掉刀身上报纸的余南,咬了咬牙一狠心,朝着小天猛地大喊道,“小天!你跑不了的,赶快站住,不然你死定了。”
大约只有十几米远的小天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立马意识到了这是安仔在给自己提醒,于是第一时间就拔腿朝着身后跑去。
看着不远处撒腿就跑的小天,余南将手中的报纸丢到一旁后,看着安仔说道,“你觉得你这样就能救得了小天么?”
“你什么意思?”安仔皱着眉头,明知故问地说道。
“你这样是救不了小天的。”余南示意东林等人追去,看着安仔说道,“你我都清楚,能决定安仔的命的人到底是谁。”
听到余南的话后,安仔面目狰狞回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你来对我说教。”
说罢安仔便提着刀朝着小天逃离的方向追去。
可就在此时,小巷的末端一同样有远光灯亮起,早就在大庆的带路下守在了此地的西奥多,朝着身后五人说道,
“妈的,几个小比崽子以为自己还能翻了天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我这姜不够辣了·······”
江湖人,江湖事,便要终归要江湖聊。
十把钢刀在远光灯下反射寒芒,一时间竟然让人有种绚烂的错觉。
无论是余南,还是安仔,都曾经是混迹街头的人,因此也明白面对这样的场景,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余南见状之后,低头一咬袖子,扯下了一块布条,快速的将刀缠绕在手上,然后面露血腥地说道,“安家费一个人三十万,宰一个我个人加十万,要死鸟朝天,不死做神仙,能不能立起来,就看今天了各位!干他妈的!操!上!”
人的一条命到底值多少钱?
十万?三十万?亦或者是五百万?
一旁的安仔提着刀冲向前去的时候,心里只剩下一股宏大的悲哀。
世界有病,是一种传染病,在制度和阶级的约束下它只传染穷苦的人。
而这个病的名字叫做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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