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一个个像鹌鹑仔般老老实实地点头,桃夭的一腔怒气也没消散多少,手指依次从他们身上点过,骂道:“在他彻底恢复之前,谁若敢再拿外头的破事来烦他,我就寻上门去找你们算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啊,可是”可是若没有九叔,许多事并不是他们能处理得了的,那还不得天下大乱?
元柯刚想说话,他旁边的元以升用迅速扑上去,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冲着桃夭点头哈腰,满脸赔笑:“听到了,我们都听到了,我们保证做到。”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亲自经历过一次九婶怒火的场面,那可是九叔也要放下身段来哄的。别说他们三人了,就算再加上三个也是顶不住的,何况九叔全心疼,会站在九婶那边的!
“哼。”桃夭没搭理他们了,扭头看向元辰。
元辰的嘴角扁扁的,平常绷的脸整个放松开来,锐利冷冽的眼神早就成了温柔弯弯的月牙,他虚弱的唤了句:“阿夭”
桃夭没应。
他的声音又软了几分,带上了些疑似撒娇的味道:“夭儿我错了”
正要跟元以升打眉眼官局的元柯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整个身体僵硬得如同在寒天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不仅仅无法动弹,还冷得刺骨。
刚刚那那那那是九叔在在说话?
连想他不敢想撒娇这个词会出现在九叔的身上。
呃当初九叔追九婶跑到南镇的时候,也没这样吧。
见桃夭不搭理自己,元辰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下榻,桃夭这哪来装得住,怒吼一句就上前将他按回了榻上:“受伤了还不老实的躺着,还想什么呢!别认为你受伤了,我就会忍让你一二,告诉你,没门!”
她嘴里骂着,手上却非常老实的替元辰拉好衣襟,拉好薄毯,再顺手往他身后放了两个软靠,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确定他应该躺得舒服了,她又继续骂:“舍身相救很英勇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死了,那我们母子该怎么办?能守得住你留下的这些东西?说不定下一瞬就要被人寻个理由扫地出门了,就算不居无住处,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怕也要苦熬着过日子”
元以满:“”
他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若九叔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哪怕豁出去一切,也要护着九婶和小乐儿他们的安全的。
啊呸,九叔怎么可能有事。
“呃,九”他“婶”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又听到桃夭骂道:“你也别指望我会替你守着,族里旁的不多,就是娶不到老婆的男子多,到时候我到南镇不怕找不到”
“怕!”元以满迅速的大喊了一声,打断了桃夭接下去的话,见屋内人都看着他,他马上举起一只手表明自己的心意道:“九婶,您说的那些都不可能发生,我拿性命担保,绝对不可能。我有元以满一日,就绝对委屈不了您和小乐儿他们半分。”
开什么玩笑,九婶还想改嫁?
那九叔还不得从坟里跳起来将他掐死。
他偷偷看元辰的脸色,只见元辰紧紧拽着桃夭的手紧紧不放,眼睛也落在桃夭的身上没移开,根本连眼角余光都没瞥他一下,软软地替自己辩解道:“不会我有分寸,刚才大夫还说伤得不重”
“哼,伤得不重,可是需要静养,你会静养吗?”桃夭话峰一转,又扯到了原点,为了显示她的怒气,她还硬生生的将手从元辰的掌心里抽出来。
“不会啦,绝对不会”元辰的声音更轻了:“我保证。”
“六个月?”桃夭逼着要一个答复。
她被骗多了,已经不相信那些虚词了。
“嗯。”元辰吃力的点头,见桃夭不为所动,他只得又道:“六个月。”
桃夭这下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柱东”
缩在门口的柱东快步进来,垂手问:“王妃有何吩咐。”
“把花厅的长榻抬来,搬你家王爷回屋里。”桃夭吩咐着,根本就没看元以升他们三人。
柱东早早就准备一切在门口候着,就只等她这话了。这下也忙上前帮忙,全然不顾元辰的态度。
呃,他们清楚,眼下王府里最不能惹的人是谁,绝对不是受伤的王爷,而是随时都会暴走的王妃。
桃夭带着元辰走了,元柯他们还在厅里发楞。
“刚刚那个”元柯抹了把脸,想问,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这也太超过他的想象了。
元
以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当胸擂了一下还没缓过来的元以满:“好了,别太在意九婶的话,她只是看九叔受伤了,心里难受才撒的火,并不是冲着你。”
“我知道”元以满抓着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我只是内疚”
他就是明白心里才不舒服,但这不舒服不是桃夭的态度带给他的,而是他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是立功心切,才会犯错的。
元以升揽住了他的肩,用力的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扭头问还有些发楞的元柯:“十一叔,这里有我们兄弟就好了,你还是先回去跟十一婶报个平安,好让十一婶放心。”
元柯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你们不走?”
他相信,这个时候九嫂绝对是不会张罗留他们在府里的。
王府里的人多,又有九婶主持,不怕没有人照顾九哥,他们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
元以升嘿嘿笑着咧嘴:“九叔受伤回来的消息怕是传出去了”
不用他再说,元柯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相信很快各路人马都会跑来探望九哥,以及询问他们那边的事态,他们若是留下,倒是能替九哥九嫂分担一二。
想了下,他叫过院子里伺候的心腹:“你先回去向夫人报个信,说我晚些回去。”这边要紧。
元以满想也不想,做出了与他同样的决定。
元以升对于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倒是不意外,他轻叹一声:“提前告诉你们一声啊,接下来你们可得有心里准备,千万别大惊小怪”他开始说起自己上次在江宁的时候的经历。
元以满和元柯不由自主的跟在他身边,安静的听着,嘴张得老大,脸上时不时露出了惊愕得有些变形的表情,甚至元柯下台阶的时候还踩空了,摔了老大一跤也没缓过来。
这些,也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原来,九叔是那样的九叔啊。
回到正院,桃夭让人将东厢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做为元辰养伤的住处。她心里有数,即使是自己刚才大发作了一番,并且向元辰讨要到了六个月不处理公务的承诺,但是这些只是她要元辰给她一个态度,并不强制元辰一定要做到。呃,就算元辰有心做到,但许多事情并不是说不管就能不管的。
元辰受伤是件大事,相信最多半个时辰,来探病的,来打探消息的,只会如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蝗一样涌上来的,虽然那些人不敢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但是会让人觉着很烦。
而且她现在这种状况如同被放在火架上的栗子,动不动是要炸的,若有人存心挑事,她怕自己根本就收不住。
当翠碧说元柯他们没有离开时,她倒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有了元柯他们在前院拦着,应该会省事不少。
果然,知道元柯他们并没有离开,府门口非常的安静,除了元大爷和元二姐几人平日关系比较亲近匆匆赶来探望外,倒也没有其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生事。
元大爷和元二姐来的时候,都大包小包的带足了各种灵药以及补品,还说今天来得匆忙一下子准备不齐,明儿再送一些过来。
桃夭客气了两句,把今天的都收了下来,至于他们嘴里说的明天的,就全部给拒绝了。
她的话也直白:“又不靠这个发财。”
元大爷怔了下后,哈哈大笑起来,将屋子里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元二姐也捂着嘴直笑,走离还不忘跟她叮嘱,有事就派人过去说,随时都可以。
至于随后赶来的二王所送的东西,桃夭就毫不犹豫的全部都收了下来,甚至还不客气地敲竹竿道:“他要养六个月,这六个月里药啊补品啊可都不能断。”
替他家儿子受的伤,不让他出出血,那怎么可能。
二王只是瞥了她一眼,倒也不与她计较,豪气地应下:“管够。”
“财大气粗。”桃夭好没气地嘀咕,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后的得意。
“王妃。”躺在榻上不准动的元辰委屈的看了眼桃夭,眨巴着他那又圆又大的眼睛,一付被人欺负得可怜巴巴,不敢怒也不敢言的小模样:“那个我能问二哥几句话吗?”
“不准!”桃夭凶巴巴地道。
“你说。”二王也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二王挑起了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桃夭,又看看元辰。老九这可爱模样,从三岁后就没再见过了,现在想起,可真怀念啊。
桃夭翻了脸,伸出手指往往元辰的额头上戳:“你忘了你刚刚答应我什么了,六个月,说好的六个月”
“我记得我只是”元辰委屈的小气争辨着,还时不时偷看着桃夭,希望能借着他的眼神攻势让桃夭心软。
桃夭在他的那可怜眼神下,还真是快守不住自己的阵地了,她紧咬着唇,死活就是不开口。
瞧着他们想处的自在
模样,二王的心思一下子飘到了赵雁柔说的那些话的上头。
这次日子他可是从赵雁柔的嘴里撬出了不少的话,那些话都非常的诡异,好多次他都要认为她是为了求生在胡编乱造。
什么叫做,他们生活的九渊大陆都是虚假的,这一切只是一个人写出来的话本子,而元辰和桃夭是话本子里的两个角,一切都是环绕着他们而存在,并且会跟着他们的生活而发展,若是有一天他们出了事,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崩溃,万物将毁灭不复存在。
说什么她只是因为抱怨了几句,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带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青葵部落里同名同姓的赵雁柔。
说真,这些话他都是不信的。
不说大陆那数千年的历只,光他比元辰大了足有二十几岁,之前没有元辰,这个大陆一样存在,他打小的生活经历都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世界是因元辰而存在,这话就不是真的。
怕是赵雁柔为了让他们兄弟反目,才编出来的谎言。
至于赵雁柔真的说对了元辰和桃夭的那些事,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赵雁柔的父兄是元辰的心腹,赵雁柔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要不然,他让赵雁柔说说桃夭腹中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会不会有天赋,会有什么样的天赋,为什么她却答不上来,还狡辩自己只看了那话本子的开场,并没有看到结局。
这明明是可以证实她话语真实的最好证据,不是吗?
不过,赵雁柔说的那个她生活的时代倒是让他很动心。什么能千里传音的工具,什么能载人飞上天的神器,什么可以同时容纳数万人却一日万里的铁马还有那些可以轻易炸毁一座城的强大武器,都让他心动不已。
若是有了这些,还何愁他们曜朝不稳,还何畏惧那些旧国反贼作乱?
可是这件事太大了,也太诡异了,思来想去他决定要与父皇和元辰就这件事好好的商量一下,而这次元辰救了元以满,更是坚定了他的这个决定。
今天专程走这么一趟,就想借着探望元病伤势的由头,直接将这件事说开了。
不过,瞧着元辰这反常的模样,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
“你刚刚还答应我要休养六个月的。”桃夭凶巴巴地吼了元辰一句,扭头又皮笑肉不笑地对二王道:“二哥,他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她还特意把“好好”两个字咬得非常重,
相信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得出来她这是要赶客了。
二王岂是她能赶得走的?他满脸带笑,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老神生生地道:“没事没事,他休息,我在这儿陪陪他就好。”
反正,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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