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这句话本意是试探,想看看谢晞有什么反应。
哪知谢晞听后却是喜道:“就是父皇不说,我也想找个机会去骂上一骂。痛打落水狗,我可是最喜欢了。”
谢晞的这个说法出乎了皇帝的意料,然而似乎又是在情理之中。
皇帝想起东厂的密报,说是谢晞上门将谢晏毒打了一顿,谢晏吐了足足有半升血。
皇帝对这个儿子也颇感头疼,不过听他如此说,倒是放下了心。谢晞虽然平日里行事荒唐,大节上向来不糊涂,想来是不屑和谢晏混在一起。
皇帝心下轻松,不过话里还是斥责道:“你这孩子,下手没个轻重,谢晏虽是戴罪之身,毕竟还是你的堂兄,你今日贸然出手,可是将他伤的不轻,其他宗室若是知道了,又会把苛待宗室的罪过按在朕的头上。”
卫王世子胆敢勾结北狄向他下毒,自然是罪无可恕。但关于对卫王的处置,皇帝还在为难中。
自从查抄了卫王府之后,曹琅陆续地搜出了好几箱子的东西。这些箱子里,包含着几十名在职官员的罪证,正是卫王世子拿捏官员们的工具。
搜集如此多的罪证,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定然是日积月累,还不知道使了多少的人力和财力。
卫王是他的嫡亲弟弟,大衍藩王里首屈一指的存在,各地的藩王c包括朝臣们都在看着卫王的待遇。
若是卫王得了荣恩,其他的藩王自然会认为皇帝有意厚待宗室。
若是卫王得了贬谪,那么各地的藩王可不会管是何原因,只会跟着寒心。
就算朝廷拿出了证据,那些人就更以为是自己有意栽赃陷害。
可如今查抄了卫王府,已然是骑虎难下之势,后面若是轻拿轻放,又会让朝野上下以为,自己这个皇帝视律令与无物。
总之,这件事上稍微不慎,那就会动摇大衍的根本。
皇帝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实在不该如此明火执仗地去查抄卫王府。
同时,他对东厂也有些怨恨,那么多的时辰,偏偏选择了朝会前,还弄的那样大张旗鼓!
谢晞不知道自己父皇心中已是千回百转,笑着说道:“儿臣就是想教训他不长眼,他也不想想,就凭他这个癞蛤蟆,也敢肖想天鹅肉?自然是该打!”
既然皇帝是开了口,谢晞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他要看看这个谢晏,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想着去给苏苏提亲。
另外,公报私仇什么的,他可是最在行了!
第二日一大早,谢晞出现在了镇抚司大牢的门口。
负责卫王府案子的是曹琅,也算是谢晞的老熟人。前些日谢晞暂掌禁军,与曹琅可不止闹了一次龃龉。
谢晞见了曹琅,毫不跟他客气,到了近前就搭住了曹琅的肩头,笑问道:“曹公公,犯人可曾招供了?本王可是等着你的真相呢。”
曹琅朝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离谢晞远了一些,这才阴恻恻地笑道:“殿下抬举奴婢了,奴婢也就是替陛下看管犯人,可不敢随意问案。殿下既然奉了旨意,那就请殿下主持大局。”
对于曹琅的阴阳怪气,谢晞也不以为意。刚进了诏狱,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夹杂着发霉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谢晏被吊在一个木架上,垂首一动不动。一天一夜的功夫,他早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哪里还有往日翩翩公子的风流?
就见他衣服上星星点点都是血迹,双眼红肿,额头上还有一大块青紫。头发成了暗灰色,被汗水和灰尘凝成了结,一绺绺的垂在胸前。
一日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卫王世子,京中没有几个人敢得罪于他。
然而在进了这镇抚司诏狱之后,他就尝到了从云端跌入地狱的滋味。
这一日以来,曹琅和东厂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问话,每隔上一个时辰,就有一份酷刑往他身上招呼。
这自然是东厂的手段,每个进了镇抚司的犯人,皆是不问罪名,先施酷刑。
一日过后,不用东厂问话,犯人自然就把所有的东西给招认了。
谢晏一直等着皇帝的旨意,他深信自己的父亲和谢晖都不会对他不管不顾,是以一直以来咬紧了牙关,没有供出任何的线索。
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顿觉得来了一线生机,竭力喊道:“我乃近支宗室,太祖有令,宗室子弟不得上刑!你们罔故祖制,我要见皇上!我要见陛下!”
接着他身旁的一个粗鲁的汉子高声叫道:“瞎叫什么!陛下日理万机,没时间见你!”
谢
晏这一日受了不少苦,那汉子一声高喊,谢晏极其识相,当即就不再说话。
他费力地朝门口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和曹琅并肩而来的谢晞,见来人居然是谢晞而不是谢晖,接着便又垂下了头。
“要见父皇是吧,本王倒要听听你的理由。”谢晞随意坐在了一旁的一个罗圈椅上,笑着同谢晏说道。
谢晏仿佛没听到谢晞说话一般,依旧是垂着头。
“本王刚刚从父皇那里过来,父王说了,只要你说出你们府上那些箱子的来历,就不计较你对他下毒的罪名。”
谢晞这句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层是谢晏命人向皇帝投毒,另一层的意思就是卫王府上的那些箱子已然被东厂查抄。
如果谢晏没有卫王世子的这个身份,这两个罪名不论是哪个,都足以诛灭九族。
谢晏先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不知道谢晞这是在故意诳他,还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自己与谢晞一直都有嫌隙,谢晞可不会好心救自己,恐怕是为了套供而来。
谢晞见他还是沉默不语,笑着说道:“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罪证?”
谢晏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了另一面,将自己的后脑勺留给了谢晞。
谢晞不以为意,笑道:“看来你是不信我的话了,那我就和你说两个名字吧,嗯,乌建梁,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谢晏的一张脸顿时变的雪白,如同是见到了鬼鬼一般,他犹自强自镇定,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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