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犹有报恩方寸在

    我也不明白,我怎么就鬼使神差地,要和林寒这恶犬,分享真相。

    我明明最讨厌哭惨卖穷。

    但比如某些女人,你一看到她,就会产生,与她分享八卦的冲动。

    同理,有些男生,大概也会让人产生一种,与之交流麻烦,的想法。

    我猜,这个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

    看到有安全感的人,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哭惨卖穷。

    但是,林寒那厮,吊儿郎当的,跟安全感,有一毛钱关系吗?

    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既然应承了他,我只能硬着头皮,哭惨卖穷了。

    人嘛,总是需要一二树洞的。

    偶尔倾诉一下,有益于身心健康。

    欧耶。

    转眼夜幕低垂。

    我还是一身黑衣,出现在德信行的对面。

    不同的是,我的身旁,多了个小跟班。

    准确的说,是个大跟班。

    这个跟班,身材高大,活像个树桩。

    他一身银灰色运动服,站在我身旁,反差有点大。

    远远看去,会误以为是黑白无常。

    白无常,正是林寒。

    他双手插在兜里,正在仔细品味我的衣服:“我说,你这件运动服真龊。”

    我白了他一眼:“记住了,憋说话。”

    林寒深以为是地点点头,完全没有把我的嘱托放在心上。他继续评头论足:“袖子和裤子长了不少呢。你是来插秧的吧?这衣服不是你的吧?”

    我翻着白眼,懒得理他。

    林寒又大惊小怪地道:“德信行?卖药的?”

    我忍无可忍,回过头,威胁道:“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叨叨,就,滚!”

    林寒显然不是宋平,完全没有被我的气势吓到。他不置可否地望着我,脸上挂着难以描述的笑意。

    我两三步走进德信行。

    蒋英豪,脸上的表情,也难以描述。

    那是一种惊讶掺和着八卦,好奇糅合着震惊的表情。

    他眨巴着小眼睛:“你男朋友?”

    我去。

    为什么站在我身边的,就一定是男朋友呢?

    我斩钉截铁:“不是!他是我弟。”

    站在我旁边的林寒,很快补充道:“我是她哥。”

    蒋英豪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明白了。”

    蒋英豪又凑过来,一脸坏笑:“那,他来干嘛?”

    我叹了口气:“他来观摩。”

    蒋英豪如释重负:“我还以为,他来找我算账。”

    我立即安抚道:“不能够。他可乖巧听话了呢。他肯定不会给你找麻烦。”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立即就被啪啪打脸了。

    林寒,一走进地下大厅,立即大叫起来:“欧阳君!你居然在打擂台!”

    我又立即安抚林寒:“淡定!淡定!兄弟,这是健康的体育竞技。”

    “健康?”林寒毫不留情:“你看看你的鬼样子,像个熊猫一样,哪里健康了?”

    我很是不忿。

    熊猫怎么了?

    憨厚可爱。

    还是国宝。

    怎么就是鬼样子了?

    我挤出个僵硬的笑容:“亲,如今你已经看到我的秘密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林寒却像个钉子一般,牢牢地钉在地上,一点要走的迹象都没有。

    他甚至给自己找来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

    不但翘着二郎腿,他还一脸嫌弃地指点江山:“黑莲花?这名字也太土了。”

    他又对我的赔率大放阙词:“1赔12,说明他们并不怎么看好你嘛。”

    我也懒得再与他纠缠。我将丝袜掏出来,往头上一套。

    没想到,丝袜,也触动了林寒敏感的神经。他瞪大眼睛,夸张地道:“你戴的是什么?臭,袜,子啊?”

    我气得七窍生烟,立马掏出另一只崭新的丝袜,在手中晃荡着,反驳道:“什么臭袜子!这双袜子是新的。”

    林寒还是不依不饶:“套袜子,亏你想得出来。这个造型,太l一了。”

    我气急败坏:“你不l一,你来啊。”

    没想到,我竟落入

    了林寒的圈套。

    林寒当即蹦起来,将我手中的袜子一把抢过来,往他自己头上一套,两三步蹦到台上去了。

    我大惊,对着林寒疯狂地挤眉弄眼,暗示他下台。

    但林寒,像颗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台上。

    而台下,已经聚集了百来人,看到林寒上台,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欢呼雀跃起来。

    林寒,似乎颇得意,向台下挥手示意,仿佛马上要开演唱会一般。

    我去。

    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男人,真是骨子里就好斗。

    争强斗狠,耀武扬威,对男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而台下的芸芸众生,也是喜新厌旧的货。

    这些人之中,好多是我的粉丝,专程为我而来。结果,来个帅哥,他们马上就改营换阵,为别人癫狂痴迷了。

    我和蒋英豪,匆匆爬上高台,将洋洋得意的林寒,拉到一边。

    “你脑子坏掉啦?”我咬着牙:“你跳上来做什么?”

    林寒套着丝袜,样子莫名喜剧。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地霸气:“欧阳君,今天你病了。我来帮你打。”

    我一口拒绝:“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林寒的语气,透着毋庸置疑的权威:“欧阳君,难道你想在擂台上,再倒一次吗?你是想让,蒋老板赔钱吗?”

    想到我的轻度贫血,营养不良,低血糖晕厥,我有点犹豫。

    但是,欠人情,终究是要还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欠人情,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残疾。

    一旦相欠,就受制于人。

    受制于人,我就不自由了。

    不自由了,我以后见着恶犬,还不得陪着笑脸,说着好话,唱着小曲,鞍前马后?

    一想到如此,我就打了个冷战。

    因此,我决绝道:“我欧阳君,不会唱小曲儿。”

    “唱小曲儿?”林寒莫名其妙。

    我意识到我嘴瓢了,立即纠正道:“反正我不能欠人情。”

    林寒凑到我面前,阴森森地:“人情?说得好像你我有情似的。”

    我冲冠一怒:“林寒!登徒子!”

    林寒挺直了腰,俯视着我:“欧阳君,你的秘密,如今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你懂的。”

    我一愣。

    呜呼哀哉。

    果然。

    说什么不喜欢受制于人,难道不是我亲手,把自己的把柄,递到了林寒手中吗?

    那么,为什么我会亲手,授人以柄呢?

    主要是因为轻信。

    为啥我要轻信呢?

    大概是因为,我有点犯贱。

    女生,轻率地信任男人,是个通病。

    因为信任男人,而葬送了金钱,葬送了前途,甚至葬送了自己的女人,大把。

    女人命里,就是有犯贱的冲动。

    总想找个人,来管着自己,奴役自己,摧残自己。

    如果找不到人来管着自己,奴役自己,摧残自己,女人,还会着急。

    不但着急,还会被人看不起。

    这样的女人,被称之为大龄女青年。

    会有三姑六婆,围绕在她的周围,苦口婆心,絮絮叨叨。直到她找到这个奴役自己,摧残自己的男人,并成功跳进火坑,为止。

    我,当然不会急着跳进火坑。

    但是,我也有着女人这些奴性。

    虽然,我一直在奋力地,与之斗争。

    但某些时候,我还是会不自觉地,产生些莫名其妙的好感来。

    这些好感,未必是真的好感。

    有些好感,是一种误会。

    自以为是好感,其实,不过是对自己心中理想形象的一种错觉。

    产生好感的理由,不是因为某人值得好感,而往往是因为,不够了解。

    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时候,便把自己心中的理想形象,往某人身上一套,好感,便这样没头没脑地产生了。

    直到真正看清了这个人,才恍然大悟,哦豁,看错人了。

    所以,我絮叨了这么久,不是说我对恶犬有好感,而是,我深以为,我应该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等到我看清他的时候,我便可以低骂一句:渣男。

    我便是在静静地,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好吧。

    我又跑题了。

    面对林寒红果果的威胁,我暂时,找不到破解之法。

    我只能坚守最后一丝底线:“林寒

    ,那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林寒满意地摸摸下巴,回答得模棱两可:“看我心情吧。”

    蒋英豪见我俩气氛缓和,便凑过来,笑眯眯地道:“你俩可以同时来,或者轮流来,价钱不变。”

    这句话好生耳熟。

    宋平帮我去给猫姐打工的时候,猫姐也如是说。

    这些奸商,都是套路。

    当我是傻子嘛?

    于是我狠狠地瞪了蒋英豪一眼:“我们俩人,给你打工,然后你给一份工钱?”

    蒋英豪见我眉目不善,便嘿嘿一笑:“不打就不打罗,斤斤计较个啥?”

    蒋英豪又油腻腻地眨巴他的小眼睛,试探道:“那今晚,你的小男朋友,叫个什么名字呢?”

    我跳着脚地叫起来:“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林寒似笑非笑地打岔:“我就叫白无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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