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龙门口了,我这条鲤鱼,又要游回老路上去。
我从骨子里,反感扶弟魔这种事情。
姐姐,应该是与弟弟并肩而立,共同进退。
而不是趴在地上,成为弟弟的垫脚石。
每个人,生而平等。
为了某些人,而牺牲某些人,是不公平的。
不合理的。
荒唐的。
但这么荒唐的事情,我,居然正在做。
为了欧阳立,我即将要成为,我最反感的,扶弟魔了。
我心中明白,德信行,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但是,就像是慢性毒药,将要毁掉我计划中的美好生活。
我是把我的人生,廉价变卖了。
但是,除了人生,我还能卖什么呢?
我需要钱。
多么恶俗的东西。
欧阳立再可恶,但欧阳立只有一个。
没有了欧阳立,我与谁并肩而立?
谁给我做饭吃?
谁跟我争家产?
罢了。
罢了。
人的命运啊!
大概早就注定了。
即使人们奋力地,改变命运,最终,大概也只能回到原点。
我去。
这些鬼话,都是谁想出来骗人的?
人的每一步,难道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
还非要让司命星君来背锅。
司命星君!
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放过你!
好吧。
命运,我也喟叹半天了。
总的来说,就是,我大概只能弃了高考了。
或者说,是高考,马上要弃了我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
算了。
人生啊,何必凄凄惨惨戚戚的?
那不就正中了司命星君的计了?
有的时候,你觉得生活欺骗了你,或者,人生欺负了你,或者,人生背叛了你,其实,大概是人生想用某种方式,来暗示你。
比如,我某天去考试。一出门,发现忘了带书包。拿了书包,到了考场,发现忘了带笔。好不容易借了笔,发现笔没有墨了。这么多不顺利,其实是在拼命地暗示我,这个考试,指定会考砸。
再比如,我着急忙慌去赶汽车回学校。汽车站的安检,排的长队,长到了天际。好不容易进了站,又刚好晚了一分钟,车开走了。等我爬上了后一班车,折腾到了学校,才发现,哦豁,原来学校放假了。这么多明显的暗示,如果仔细体会,就会明白司命的苦心。
所以,如果在一个地方呆着,觉得四处碰壁,被针对,被压抑,甚至,被迫害,不是生活狠心,给你关上了一扇门。而是,生活给你开了扇窗。生活是在提示你,你应该挪个地方,重新开始了。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去体验多姿多彩的人生。所以,嘿。这不是好事吗?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长,总体意思就是,人生是悲是喜,其实不在于人生究竟是悲还是喜,而在于我们看人生的角度。
我看人生,大概是偏盲目乐观的。
无所谓啦。
傻乐也是乐。
如果浪费了高考,说不定,是上天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我其实是适合用其他方式来快乐历劫的。
一k。
这些打肿脸,充胖子的话,就说到这里吧。
我还是先哀叹一下,我今天的不幸吧。
我今天,真是太不顺利了。
按照我先前的理论,不顺利,是一种玄学。
是某种暗示要传达。
但是,这种暗示,究竟是什么,实在太难体会了。
难道是要提醒我,今日流年不利,不宜一切吗?
但是,即使是蜡烛快要燃尽,也不能说不燃就不燃了吧。
不管是快餐店,还是德信行,都不能不去。
快餐店,虽然收入微薄,但是稳定啊。
万一以后我断个手手脚脚的,说不定,还要指望着这份工作。
唉。
说得这么惨,不是我的风格。
主要的原因是,我不能放弃,快餐店的炸鸡腿。
于是,一放了学,我就直奔快餐店。
快餐店的老板猫姐,是个饱受更年期困扰的中年妇女。
毫无意外地,她将她的困扰,以困扰我们的方式来发泄。
我怀疑,她不高兴的时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怎么理解呢?
她以皱着眉头,不停地抱怨为乐。
她抱怨的内容,多半是她的不高兴。
抱怨的过程,我感觉,她是高兴的。
“这个饭,做的是啥子嘛?根本莫得办法吃。”
“这个地,拖的是啥子嘛?拖了跟没拖一样。”
“这个地方,有啥子好耍的嘛?还不如在家打牌。”
“”
别人给她的评价是,她是个精致的人。
我觉得也是。
她那么多抱怨,可能是因为生活的品味高。
不过,和这么个精致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让人滋生出,种种不如意的感觉来。
她不但对生活的品味高,对我们,她也同样保持着高水准的,要求。
不能迟到,迟到一分钟扣十块钱。
面对顾客,要笑得像个孙子。
写菜出菜,要快得像个机器人。
打扫卫生,要干净得像刚装修好的房子。
不能空闲聊天,没有事情就创造事情来做。
总之,就是要马不停蹄,川流不息,就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
若是我们稍有懈怠,结局便是,她的歇斯底里。
除了歇斯底里,猫姐还有一个绝活。
那就是,生闷气。
她可以连续好几天不理你,瞪着你,就是不告诉你她为啥生闷气。
为啥?你猜。
甚至,她会离家出走。
一声不响,摔门而去。
让我们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有些小女人,会用生闷气,来和自己的男朋友撒娇,搞情趣。
猫姐这个年纪了,跟我们生闷气,好像有点怪眉怪眼的。
哪门子的情趣嘛?
但是,猫姐生闷气,确实颇让我们胆寒。
主要的原因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自省吾身。
把自己从小学开始的亏心事,全部忏悔一边。
生闷气,果然是个打击别人的高明手段。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既然不知道,领导倒底在气什么,我们自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堤防她。
这种莫须有的罪恶感,让我们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种惶恐之中,我们只能卖力地工作。
我今日的工作,是打杂。
大堂要窗明几净。
地面,要一尘不染。
不要看平时在家里懒癌晚期,但是我在店里,那是上蹿下跳,一刻不得闲。
我正举着个抹布,奋力地擦大门玻璃,突然,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一个古怪的身影。
这个身影,鬼鬼祟祟,在大街对面张望。
这个身影,明显是在张望我。
我心中一惊,莫不是仇家来寻仇了?
于是我后退一步,将身形隐在墙缝里。
我瞪大眼睛,仔细注视起这个身影。
敦厚,黝黑。
不是宋平是谁?
这个变态。
居然玩跟踪和偷窥?
我气得七窍生烟。
于是乎,我打开玻璃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跑出快餐店。
我两三步跑到对面,一把便将贼头贼脑的宋平抓了个正着。
宋平有点尴尬,还企图假装偶遇。
“哎呀!这么巧?”
“滚!”
见我发怒,宋平有点害怕,真的就要开滚了。
我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动弹不得。我低声问道:“你跟踪我?”
宋平讪笑道:“没有呀。我走过路过,碰巧看到了你。”
我识破了他的拙劣谎话:“你家不在这个方向。你怎么走过路过这里啊?”
宋平支吾道:“这个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在搞什么。”
“勤工俭学啊。”我放开揪住的宋平的衣领,淡然地望着他。
宋平忙不迭地将自己皱皱巴巴的衣领理了理,有些不相信:“勤工俭学?”
“不像吗?”我龇龇牙。
宋平往快餐店望了望,追问道:“你在那里都做些什么?”
“洗
碗,擦桌子,拖地,写单,上菜,收钱无所不能,欧耶!”
“你每天工作多久?”
“两三个小时吧。”
“很忙吗?”
“还凑合。”
“你很累吗?”
“还行。”
“这个工作影响你睡眠?”
“没有啊。”
“影响你写作业?”
“这个”
“影响你的情绪?”
“你管的着吗?”
“”
这个喋喋不休的妇女之友宋平,真是个难缠的人。
我将脸一沉,又冷冷道:“滚!”
宋平不屈不挠:“欧阳君,你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你凭什么帮我?”
宋平的黑脸,泛起红晕,活像个猪肝。
猪肝扭捏道:“我是你的班长,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瞪着他:“说人话。”
猪肝更扭捏了:“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我叹了口气:“宋平,闲事这种东西,还是少管为妙。知道得太多,小心被灭口。”
宋平是茅坑里的那啥,所以,我的威胁,对他毫无作用。他还是执着着自己的思路:“欧阳君,你知道你的成绩下降了多少吗?你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完犊子了。”
我威胁别人可以,但别人威胁我不行。
因此,我阴沉着脸,对宋平咆哮起来:“完犊子就完犊子,关你何事?”
宋平一愣。
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
说得果然不错。
我虽然没有养过兔子,但是对于这种看起来很温驯可人的东西,是心有忌惮的。
越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越有可能是棉里针。
越是不出声的,越有可能咬人。
果然,宋平打算要咬我了。
他气呼呼地瞪着我,大声道:“欧阳君,你赶紧回家做作业,不能再熬夜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做。”
说完,这货,噔噔噔地迈开步子,滋溜就蹿到街对面去了。
只见他施施然地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将我扔在桶里的抹布拿起来,开始奋力地擦玻璃。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
这个
店里的猫姐,负责收钱的杜姐,大厨邦哥,都张着大嘴,神情怪异地望着宋平。
我好不尴尬。
我几乎可以猜到,他们会做出怎样八卦的猜测。
于是,我只能一脸愠色,走回到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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