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阳站起身,走到江团身前,警惕的看向面前呆呆的中年人,整个人都紧绷着。
生怕此人会突然暴怒伤人,而自己要在第一时间护住娇娇。
李丰的确是呆了。
在他想来,这种雅致的香至少得十文一支,没想到只需要三文。
只不过他做生意已经很久,面上呆滞片刻就蹙起眉头:“姑娘这价格的确不算贵!只是有些东西不适合,还得再商量。”
他差点把“好便宜”说出来,再一口答应下来,话才出口又急转一下,差点闪着舌头。
谈生意得慢慢磨,尽管对方提价低于他的预料,他还是得挑些错处才行。
江团静静听着,卖香跟卖青黛不同,卖青黛说是以后再来,那也得等明年,几乎等同于一锤子买卖。
卖静心香却是不分季节的长期合作,一分一厘都要谈的。
李丰话说完,就见面前这个白净得过份的小姑娘面色淡定,连眉毛都没有多动一下。
心里不由打了个突,这姑娘是没听懂自己的话?还是其他意思?
他又看向旁边少年,见江景阳也不开口,只是眉头紧锁,神情紧张。
“哎!这事怎么个说法,江小哥,江姑娘你们总得说句话吧!”李丰心里着急起来,催促道。
江团这才慢慢开口:“这种规格的香是三文一支,每支能烧一刻钟。
还有一种是跟檀香相同,细条盘状,烧一个时辰,价格十文。
包装另算,静心香也有简易版和豪华版两种,价格也分两种。”
江景阳再次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家里就只有这种泥条子,哪里有什么盘状的。
而且还是十文,不再是三文。
还有那什么包装,简易版豪华版?啥意思?
一个念头从他心中闪过,江景阳赶紧把那扑通扑通的心压制住,生怕自己会喊出来:还有比十文更高价格的?
另一边,李丰两眼眯起,手捻胡须,眼周堆起层层皱纹,将他眼中的精明遮住:“江姑娘现在说的价格就是简易版的?”
“是的。”江团道。
“那豪华版的价格又如何?”李丰追问,他很能理解包装的重要。
一盒同样的东西,用稻草拴着跟用金丝系着,完全是云泥之别。
尤其是这些文房用品,更是没有固定价格,要的就是独c雅,奇。
“现在还没有豪华版的,李掌柜可以先用这些普通香试试,也不妨先放出些风声,看大家需要什么香!”
李掌柜很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一个信息:“你的意思是,豪华版的香味可以调整?”
江团微微一笑:“正是这个意思!”
“好!”李丰抚掌大笑,这才是他最想听到的,一个“独”字价值千金,也是卖点,不能轻易拿出来。
先用普通的香售卖也好,正好他可以试试静心香的售卖如何。
这一打岔,他这个做生意的老手都忘记的确价格合不合适了。
听到李掌柜的一声好,江团沉静表面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本来拿薄荷香出来卖只是临时起意,想着江景文喜欢,其他读书人也会喜欢,多少换些钱可以给小哥买好的笔墨纸砚。
就在自己仓促报出三文一支香,李丰那毫不掩饰表示出失望时,她就知道自己定价太低了。
转瞬之间,她就想到简易实用版跟奢侈品的价格区别。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里的豪华版该用什么东西,怎么做。
李丰的一句香味调整,给了她启示。
在自己的香水还没有问世之前,她一样可以在静心香里加入其他香型c栀子花c桂花c竹香,青橘只需要蒸馏出香精,剩下的那就是根据个人喜欢调制。
什么东西最贵:当然是定制!限量版!
江团身边只带了两扎静心香和一捆扎驱蚊香,一扎是十支,她就给李掌柜留下一小束静心香和两支驱蚊香试用,再约好三日后签契,就匆匆离开。
坐回自己的骡车,江景阳已经很镇定,他以为自己在染坊听到百两银子已经够受惊吓了。
所以再听到弟弟妹妹说不做纺纱机生意都没感觉可惜。
可是此时,他的心又一次被刺激,也体会到爹拔麦苗的患得患失。
爹平时隐隐约约说小妹是有奇遇的人,平时只管听她的就是。
知道自己没有胆气谈价格,但给小妹做香却是不怕累的。
那什么细条盘状的香线,自己就搓细点,再耗时间也不怕。
江团也是眉头紧锁,她在考虑盘香肯定不能手搓了。
而且销量一起,自己跟江景阳就是日夜不停,搓断手臂也做不出来的,必须做工具,还得今天就把这事搞定。
骡车晃晃悠悠,两人各有心事的来到一排白墙大院外。
江团是第二次来梧君阁。
此时正值中午,门口车马依然不断,台阶上,被人搀扶着,或者背抱着的患者进进出出,医馆的杂役弟子奔跑着接应着众人。
江团已经听尹陶说过,梧君阁最擅长的还是外伤骨科,周围百里的骨伤都会送到这里。
大夫中也有为数不多的两个精通内科杂症的,赵郎中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江团都不知道娇娇是什么好运气,让她遇到好郎中又遇到好父母。
江景阳来过几次,已经是熟人,熟门熟路就往里面的几间诊室走。
才在门口,江团就看见一身藏青衣衫的赵郎中正给一个妇人诊脉,口中述念药方。
头戴方巾c学徒打扮的尹陶坐在旁边奋笔抄录着。
江家兄妹俩不敢上前去打扰,静静站在外面等待。
只听赵郎中说完药方,又叮嘱老妇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道:“身亏日久,欲速则不达,还需要慢慢调养,家中烦心事少些才好。”
布衣妇人低头抹泪,那男子则沉默着对赵郎中拱手致谢,扶着妇人转身往前面药房去。
经过江团面前时,那妇人还在叹息:“攸哥儿,娘的药还是去李家铺子捡吧!这里医术好,可药也实在太贵了!你爹不送食俸来,我们吃不起。”
她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虽然手拿帕子掩面拭泪,看不清容颜,可举止柔弱娇俏,行动处自带风流,如同一朵带雨的梨花,惹得江团不顾礼貌的打量好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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