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来得较早,院子里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还未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战神将军府,萧离沐浴在澡堂,汗雨打湿了头发,风韵得身姿,滚烫通红,澡堂里铺满了厚厚的花瓣,十三年来,无论春夏秋冬,每一日雷打不动得都要这样泡澡,只是为了遮盖自己身体里那种淡淡的香味,水温也尤其高,可以遮盖胸上浅粉色的痕迹。
今日,她格外洗得久,恨不得把那身皮都擦下来。可是,她熬了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功亏一篑,她极力反对夏侯塍与花月溶的婚事,主要是不愿跟夏侯渊扯上关系,今日夏侯渊厚颜无耻,逼她到如此境地,她只有先隐忍自己与夏侯渊的纠葛,她必须要活着,要好好得活着,看着夏侯渊不得好死。
换好了真丝睡衣,回到卧房,像往常一样,点起屋子里的香,这种香刚好可以遮盖她身上的香味,若是要行房,必须要吹灭烛台,这才瞒过了花鹤天。
花鹤天今日并没有多少公务,回房较早,见妻子已经卧在床上,宽了衣,在她身旁躺下。
萧离钻进了花鹤天的胸膛,一切是那么美好,还好,他一直都在,一直无条件理解她,为了此刻的温存,一切都是值得的。
“将军,溶儿,溶儿的婚事您是怎么看的”萧离试探他的口吻。
“我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心心相惜,只要溶儿愿意,只要是她的选择,我都是支持的,前两日,塍儿来提亲可能太突然,这孩子应该是被惊吓到了,塍了也是个好孩子,如果溶儿与塍儿能够心心相印,没准儿真是个好姻缘,倒是你,爱女太心切,不想溶儿受逼迫,就强行运功自损,真是不要命了”花鹤天淡淡说道。
“要命倒不至于,只是受了点轻微的内伤,不碍事的,我这两天在想,我俩终究不能一直陪着溶儿,能够找个信得过的,能够照顾溶儿的人也是不错的”萧离再次试探。
“嗯,四殿下还不错,颇有王者风范”花鹤天沉声说道。
萧离一惊,难道花鹤天中意的是云襄
“四殿下是不错,但是自古皇家多薄情,后宫勾心斗角,溶儿个性倔强又顽劣,可不一定适合她”
“夫人一语道破天机,一言直中要害,确实如此溶儿不善权谋,皇家不适合在生存,不过溶儿还小,婚事也不用太着急”
花月溶婚事可以不着急,夏侯渊可不能等,既然花鹤天不反对,那就只要想办法让夏皇赐婚,一切就板上钉钉了。
这一夜,萧离睡得不是很好,次日天微微亮就醒来了,找来李嬷嬷,直接说穿了李嬷嬷的身份,李嬷嬷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筛子,萧离怒归怒,暂时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毕竟还需要这条狗给那个禽兽传递消息,称花鹤天和自己不反对两家亲事,让夏侯渊自己想办法让淑贵妃请夏皇赐婚。
夏皇为追求长生术,常年服用丹药,身体已经每况愈下,淑贵妃以花月溶护四皇子云襄有功,且已完成及笄礼,与夏侯塍心意相通,夏侯府本就与花府渊源颇深,两大股肱之臣亲上加亲,也确实是桩好事,便拟了旨,下诏赐婚。
那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一旨诏书,在战神将军府宣起来,花鹤天眉目深沉,夏皇怎么会突然插手这门亲事关于花月溶护四皇子云襄有功,已经时隔半年,当时已经下诏,溶儿的及笄礼按公主礼制举行,这又来嘉奖赐婚,这中间可没这么简单,莫非是夏侯塍确实钟情于溶儿,非溶儿不娶,这才请求夏皇赐婚若是这样,夏侯塍也确实是可以将女儿托付之人。
可如雷轰顶的花月溶,完全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皇帝是老糊涂了吗自己在他心目中什么时候如此受器重,先是嘉奖及笄礼按公主礼制,现在又亲自赐婚,云襄有那么受宠吗这感觉当时自己像拯救了皇太子样,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嘉奖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抗旨私奔都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战神将军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就算她再任性,她怎么可能弃这一百多人口于不顾
同样如雷轰顶的是云襄,端王府里,活像发怒的豹子一般,他冷静前后分析了下,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夺妻之争,这明显是大皇子云赢指使夏侯渊与将军府结亲,绝了花鹤天日后对自己的支持。
白琦能察觉到主子的怒火,心里万般隐忍,自己有些话,不吐不快,可眼下还不敢主动声言,深怕主子怒上加怒,云襄邪魅的眼睛漆黑深沉,沉雷般的声音响起:“为何一次又一次将我逼上绝路,六年前的算计,让我在西陇过了六年猪狗不如的生活,溶儿是我唯一的,最后的光明,如今最后一点光明也要被掐灭”
白琦的喉结动了动,嘴唇试探张了几次,忍无可忍,下跪双手一拱说道:“属下斗胆,忍无
可忍,无需再忍,不妨”
“住口”还没等白琦说完,云襄已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白琦想说什么,自古皇家就没什么亲情可言,他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束手就擒,在西陇忍辱负重,精心经营多年,九死一生重回故国,他紧捏了捏拳头,心中开始谋算
那一日,四皇子云襄在龙锦殿外求见夏皇,长跪整整十个时辰,夏皇均不宣见,最后只得到夏皇随身宫官传话四个字,君无戏言,希望被一点一点的掐灭,绝望像大海一样深沉。
初秋的深夜,风虽不刺骨,但在龙锦殿外长跪十个时辰,双腿早已透凉,酥麻几乎没有了知觉,他索性身子一倒,仰天躺在地上,冰凉的台阶刀子一般似乎要刺穿他每一寸皮肤,抬头仰望那浩瀚的星海,点点繁星像被揉碎的翠,洒落在黑色大幕上闪烁着迷人的光亮,少倾,星光一闪一闪,似乎即就要将全部熄灭,难道自己的世界只配拥有黑色,认命吗认命吗
脑子里逐渐呈现了花月溶凤冠霞帔的身影,红烛通明,卺酒交杯春色艳,洞房花烛夜光明,而那个良人,不是他,是夏侯塍的脸,花月溶笑靥如花,美得销魂,饮完合卺酒,画风一转,花月溶口吐黑血,瘫软在红烛下,眼如死鱼,随后是夏侯塍一阵又一阵的狂笑,笑声快要震碎他的心脏,不,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绝对不会就此认命突然,邪魅的眼睛如豹子般敏锐起来缓缓站起身来,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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