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北煦换了衣服回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房间空空,凌子岺又不见了。
一路朝谷主甄懿镜的住处寻去,夜色掩映下,不经意却看见后山梅林,隐约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凌子岺,而另一个则是微服私访的渊国皇帝顾赫言。
顾北煦心口陡然一沉,前世今生,于岺儿这件事上,最令他束手无策的就是顾赫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的风雨同舟,如影随形,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顾北煦转身想走,脚下却犹如千钧重。
正此时,远处梅林的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顾北煦听不真切,只远远看到凌子岺两手抓住顾赫言的衣袖,似乎在哀求辩解着什么。
顾北煦刚想上前,就看见顾赫言狠狠抽出袖子,扬手甩了凌子岺一个耳光。不知是力道太重还是腿伤不稳,凌子岺竟被打的后退趔趄半步,背抵住树干才堪堪站稳。
目眦尽裂,那一刻,顾北煦心头猛地抽紧,脑子一片空白。
顾赫言猝不及防,胸前被拍了一掌,顿时整个胸膛都震得发麻,喉间涌上一口清甜。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飞落在凌子岺面前,将人小心的揽在怀里。
呃?
顾赫言陡然张大眼睛,捂住胸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先不论这后山梅林本就是谷中禁忌之地,就是二师兄顾赫言的身份,整个药王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居然敢对他下手,他有多少九族可以株连?
凌子岺眼前一阵晕眩,左脸火辣辣的刺痛发烫,她没有精力管顾赫言伤的如何,而冒出心头的第一个想法是,绝不能连累柳煦,赶紧让人离开。
“岺儿?!”顾北煦揽着怀里的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脸上五指红印,一时眼眶发红,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
凌子岺心尖为之一颤,抬眼终于看清顾北煦浸满水雾的眸子,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带我下山。”
顾北煦红着眼,低低应了一声,“好。”
雪白残影,狐皮大氅将怀里的人裹紧,顾北煦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顾赫言,弯腰抱起凌子岺,足尖点地掠上半空,带着人消失在夜幕中。
而顾赫言呆若木鸡,楞在原地。
适才月色朦胧,他却分明瞧得清楚,那人身形面貌都与镇北王八九分相似,除了除了脸上眉眼处的红色刺青。
顾北煦抱着人一路飞掠,在凌子岺的指点下,去了距离药王谷最近的徽州城。
事发突然,两人身上都没带荷包。又时近亥时,街上的当铺钱庄都已关门,一时无法投宿客栈,怕是要流落街头。
凌子岺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在徽州城郊有一处地方。”
顾北煦微怔,自然听出了凌子岺话里的意思。这处地方为何她一开始不说,现在说只能说明,那地方十有八九是顾赫言送她的。
可眼下凌子岺受了伤,寒风刺骨不可能跟他幕天席地的受苦,顾北煦也舍不得,眼下没有更好去处,只好去那里暂避一下。
路程不远,半时辰不到,顾北煦就带着凌子岺找到了那处隐藏在,竹林深处的独栋复式古典院落。
凌子岺早在狐氅温暖的包裹下,贴着顾北煦的胸口睡着了。以至顾北煦打开房间的门,都没舍得把她放在床榻上。
房间里东西一样俱全,看着平日也有居住过的痕迹。
到底惦记着凌子岺的伤情,顾北煦将人小心放在床榻上,赶忙盖上两层衾被。又忙着去厨房找炭盆生火,又是忙着烧热水,找伤药。
忙活了半宿,房间里总算暖和下来,顾北煦守在床边,指腹摩擦着凌子岺脸上的红痕,心疼的都要掉下泪来。
前世今生,他都着意呵护放在心口,舍不得动一个指头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人
黎明时分,凌子岺才醒过来,只觉得周身暖意融融,浑身说不出的轻松惬意。掀开身上的衾被,她才看到自己的小腿膝盖上的伤,经过一夜,竟都大好。铜镜里的脸上淤痕,也消退淡化的几乎看不出。
等她来到院落的厨房,看见灶台前忙碌的背影,一转身,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庞,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醒啦?我煮了小米薏仁粥,等会儿就好。阿岺先去洗漱,房里炭炉上有热水。”
凌子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竟耗用内力给她治了一晚上伤,可他自己身上还有毒蝎蛊呢!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顾北煦见人站在厨房
门口半响不说话,忙放下手里的切菜的刀,手背在身上蹭了蹭,走过去贴上凌子岺的额头,语气无限疼惜:“还好,没发热。岺儿要是累,先回去在躺一会儿。”
凌子岺脸色微变,他方才叫她“岺儿”,昨晚后山梅林也叫她“岺儿”,他好像一开始就这么叫,后来虽然改了口,可情急之下总是呼之欲出,情不自禁喊出那一声“岺儿”。
想想自己也真是霸道,他喜欢叫什么是他的权利,为什么一定要纠正过来?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他不过是从来都对自己倾心相付的普通人,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凭什么要满腹委屈承受自己的糟糕脾气。
就连替她挡下天下至毒一一一毒蝎蛊,经脉反噬,熬尽苦楚,却始终甘之如饴,从未跟她抱怨过一句。
柳煦,如果换做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被这样一个心性坚韧,体贴入微的好男人打动吧!只可惜
“阿岺?你怎么了”顾北煦目光紧紧盯着凌子岺,见人状况不对,慌了神,“先坐,我找大夫来”
凌子岺拽住他的衣袖,无奈叹道:“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那你怎么样啊~!刚才你一动不动,不说话,吓着我了。”顾北煦心急起来,手足无措哪儿还会正常思考。
凌子岺笑道:“我没事,只是方才在想事情。”
顾北煦松了口气,问道:“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凌子岺道:“我刚才在想,阿煦这么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耍得起轻功打得过流氓的绝世好男人,哪家姑娘几时修来的福气,能得此夫婿共度一生?”
顾北煦脸上的表情僵住,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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