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终于将叶惜带离警局,到酒店安顿下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两个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慕浅叫了酒店送餐到房间,却也知道叶惜不会有吃东西的心思,因此并不强求她,只是吩咐服务生将饭菜都摆到桌上,自己则走到了外面去给孩子们打电话。
一个电话打完,她推门走进卧室,发现叶惜仍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神空洞,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慕浅没有打扰她,转身又坐在了外面。
刚坐下没多久,她手机忽然又响起来,拿起一看,是孟蔺笙打来的电话。
“浅浅,你住哪个酒店?”孟蔺笙说,“那些绑匪交代了一些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慕浅听了,很快报出了酒店名字。
“我就在附近。”孟蔺笙说,“马上就到。餐厅见。”
慕浅应了声,很快站起身,打开门将外面的保镖喊了进来,“我要出去一会儿,你们好好守着她。万一有什么过激情形,拦着点。”
这两个保镖都跟在慕浅身边很久,知道她的处事风格,很快点了点头,进了屋。
慕浅则直接出了门,去餐厅等孟蔺笙。
不过十分钟,孟蔺笙就赶到了餐厅,见到慕浅之后,很快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样?”慕浅问。
“棠棠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因为叶瑾帆绑架她之后,对她狠绝到了极致。”孟蔺笙缓缓道,“他对绑匪说,拿到的赎金如果不满意,那杀了棠棠也可以。”
慕浅听了,微微一顿之后,才又道:“这话是当着陆棠的面说的?”
孟蔺笙点了点头,继续道:“后面棠棠激怒了绑匪,手脚绑着被两个男人打,叶瑾帆看都没有看一眼,任由她被两个绑匪凌虐,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那会儿陆棠不管被那两个绑匪怎么样,他都完全不过问?”慕浅又问。
孟蔺笙缓缓摇了摇头,道:“他虽然没有再进屋,却在外面警示了其中一个绑匪,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动她。”
慕浅听了,抬眸跟他对视了一眼,眼眸微微有些暗沉。
很显然,孟蔺笙也想到了一些东西。
“要钱也是当着陆棠的面要的吧?”慕浅说,“3000万现金——”
孟蔺笙点了点头,“所以,这就是当时我们都觉得诡异的地方。”
慕浅顿了顿,却忽然又想到了另一桩事,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他真的是故意刺激棠棠,想要棠棠对他死心——”孟蔺笙咬了咬牙,顿了片刻才又道,“那这件事,可真是太荒谬了。”
慕浅安静片刻,才缓缓道:“是啊,陆棠怎么可能想得到,叶瑾帆的狠绝,竟然是他对她的最后一丝温柔呢?”
孟蔺笙听了,忽然冷笑了一声,“这样的温柔,不要也罢——他将棠棠折磨了个彻底,将陆家利用了个尽,到头来还要棠棠背负一条杀人罪这到底是谁的报应?”
慕浅又沉默了片刻,才又看向他,“你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陆棠事实的真相吗?”
孟蔺笙缓缓阖了阖眼,深吸了口气,才又道:“你觉得呢?”
“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推测罢了。”慕浅说,“当事人已经死了,谁能保证这个真的就是真相呢?”
“是。”孟蔺笙缓缓点了点头,“将这样一个未经证实的真相告诉棠棠,只怕会更刺激她的神经我确实不应该跟她多说什么。”
慕浅一时又低下了头,只是伸手搅动着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孟蔺笙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儿,才又道:“叶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慕浅低声道,“失去了她的全世界,我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你很担心她吧?”孟蔺笙说。
慕浅仍旧低头搅着自己面前的咖啡,很久之后,才忽然轻笑了一声,道:“我不担心。”
孟蔺笙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该走什么路,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慕浅说,“我不是她,不知道她经历着怎样的痛苦和绝望,所以无论她无论她做出什么抉择,我只能祝福她。”
说完这句,她忽然抬眸看他一眼,又一次露出笑容,“霍靳西告诉我的。”
孟蔺笙不由得顿了顿,随后才又道:“那你自己的决定呢?”
“我觉得我老公比我睿智比我理性。”慕浅说,“所以,我会听他的。”
孟
蔺笙听了,又安静片刻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慕浅再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两名保镖依旧尽责地守在卧室门口。
慕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其中一人道:“没有任何动静。”
慕浅这才让两人出去,自己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了一眼。
叶惜仍旧以先前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慕浅看了片刻,很快关上了门,转身回到外面的沙发里,静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一整晚。
到第二天早上,她忽然听见卧室里传来动静,立刻起身上前,推开门时,只见叶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摆放食物的桌子前。
那些已经摆放一夜的食物早已经凉透,可是她竟然拿着勺子,在吃一份已经发干发硬的炒饭。
慕浅站在门口,静静看了她片刻,才开口道:“别吃了,又冷又硬的东西,吃了会胃痛的。”
叶惜听了,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竟然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你想吃什么?”慕浅又道,“我叫他们送来。”
“随便。”叶惜的声音喑哑到极致,可是她却仿佛察觉不到自己的不妥,继续道,“能填饱肚子就行。”
慕浅又看了她一会儿,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两份英式早餐很快送到房间里,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下来,开始吃面前的东西。
叶惜很安静,慕浅很平静,两个人都在很认真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只是才吃到三分之一,叶惜的动作忽然就缓了下来,随后,她抬起头来看向慕浅,久久不动。
“有话就说吧。”慕浅说,“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叶惜眼波忽然就凝滞了片刻,随后才道:“浅浅,你原谅我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慕浅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顿,随后才开口道:“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永远没办法原谅的。”
叶惜听了,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仍旧只是看着她。
“没办法原谅,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而是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你。”慕浅终于抬起眼来看向她,“全世界都可以背叛我,可是,你不可以。因为是你,所以才没办法原谅。”
叶惜看着她,忽然就模糊了视线,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掉了下来。
可是很快,她就拿起餐纸按住了眼睛,拼命地擦干眼里的眼泪。
平静下来之后,她才又一次看向慕浅,说:“好,你不原谅我,挺好的,你是不应该原谅我的,我只会让你不开心”
慕浅放下手中的餐具,靠在椅背里,安静地注视着她,说:“对,我不原谅你,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为你伤心难过。那么,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叶惜被她这个问题问得呆了呆,又与她对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浅浅,我不可以失去他的这个世界没有了他,那我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
“那你就去啊。”慕浅神情依旧平静,只有眼眶周围,隐隐透出一丝不明显的粉色,“你想去陪他,那你就尽管去就好了,何必在乎我会不会难过?”
她这样直白地戳破她内心的想法,叶惜有些怔忡,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慕浅看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你这个人,永远学不会为自己而活,永远只会跟着别人的想法走——叶瑾帆想要报复霍家,让你换走我的孩子,你就听他的话换了;后面你告诉我真相,因为我不原谅你,所以你也不原谅自己,把自己夹在叶瑾帆和我之间反复受折磨;现在,你又想为了叶瑾帆去殉情,然后你还要考虑我的感受叶惜,你是不是有毛病?其他人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你要死就去死啊,只要你是真的想死,谁能拦得住你呢?谁难过,谁不难过,又有什么要紧呢?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啊!你为你自己而活一次,行不行?”
叶惜原本呆滞着,可是听慕浅说到一半,眼泪就已经又一次控制不住地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她只能将自己锁坐进那张椅子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用膝头抵着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滑落。
“你不要管我会不会难过,你也不要管叶瑾帆为你做了怎样的筹谋——”慕浅继续道,“既然你想死,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尽管去做——”
叶惜原本哭到微微颤抖,听到慕浅这句话,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了头。
“筹谋?”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慕浅,嗓音粗噶到极致,“什么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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