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琼娘的近乡情更怯因为这一提篮子东西都烟消云散了,她原本还有点惴惴不安,现在有了底气,只剩下期盼。
娘仨抓紧时间赶路,累了就路边歇息一会,饿了就吃篮子里的东西,娘还一个劲交待少吃点。
“挨一顿摔就落着这么多好吃的。”快到乔家村时,娘提着还算满当的竹篮,喜不自胜。
佳琼无语,这是亲娘吗
她干脆问渝修:“哥哥被人撞一下就得到这么多赔偿,以后哥哥天天被人撞,你就天天都有好吃的了。”
渝修急忙摇头:“我才不稀罕呢,碰到头可凶险了,哥哥从树上摔下来那次就吓死人了,哥哥要好好的,我才不要你有事。”
娘也白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有手有脚的净想些投机取巧的事,渝修还要靠你养着,你可不能有事。”
走到一处僻静处,娘见四下无人,就从包袱里挑拣几件干净的衣裳让佳琼姐弟换上。
佳琼穿的依然是男孩子的衣服,娘怕被人瞧出来,压根就没给她买过女孩子穿的衣服。
娘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把鞋子也给换了,又重新梳了发簪,拿毛巾蘸水将脸擦洗干净。
毕竟是回娘家,不能灰头土脸的让人看不起不是。
等到娘仨赶到乔家村时,太阳已经西斜,家家户户都做饭了,到处可见青烟从直挺的烟囱里扶摇直上。
娘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就到你外祖家了啊。”
佳琼好奇地打量着传闻中的外祖家所在的地方,乔家村地处镇子上,宽阔平坦的大路,两旁的房舍盖的十分壮观,许多人家高大的门口还有石狮子,看来村子里的人生活水平挺高。
这就是娘一直念叨的攒够二百两银子就买下的房子,青砖灰瓦,看起来还不错。
“哪个是外婆家”渝修没来过这里,兴奋地问。
娘说:“还有一段路呢。”
佳琼幼时随母亲来过外祖家小住,不过就算没有那一摔,她也不记得这里了。
娘带领他们拐进一条小路,路面顿时变得坑坑洼洼,两旁的房舍也比大路那边的破旧很多。
娘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带领他们七拐八拐。
一个胡同口的歪脖子枣树下,有几个人端着碗吃饭闲聊。
看见有生人来,他们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一位妇女“腾”地站起来,盯着佳琼娘的脸端详了一下,惊奇地说:“这不是三娘吗。”
佳琼娘“嗯”了一声,挺了挺脊背,道:“婶娘,您在这呢。”
被唤做婶娘的老妇慌忙撂下碗走过来,抓住佳琼娘的手上下打量。
“我受苦的侄女哎,咱娘俩还有见面的这一天。往常你弟弟们去山东,你总不忘给我捎点心意回来,你的这份情我记着,就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男人去世后我都不能过去看一看你。”
说完还拿袖子试了试眼泪。
那几个邻居也都走过来,拉住乔三娘嘘寒问暖。
娘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许不自在,就说:“佳琼嚷嚷着想早点见到外婆,我要先去娘那里看一看。”
婶娘忙松开她,哽咽着道:“快去吧,昨个你娘还念叨你呢。”
娘领着渝修急慌慌的往前走,佳琼快步跟上。
绕过大枣树过了两户人家就是外祖家了,正好大门没关,娘顿了顿,就迫不及待朝里走去。
佳琼好奇地打量着被娘挂在嘴巴的外祖家。
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低矮的墙头上长着几根草,锈迹斑斑的木门,院子里倒是绿树成荫,宽阔的庭院那头,是四间有些年头的正屋,正屋旁边是两间偏房,大概是厨房之类的,因为隐约可见烟雾从里头飘出来。
“爹,娘。”乔三娘局促地朝厨房里喊。
有女人应了声从屋里出来。
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生的壮硕,眉眼和乔三娘有些相似。
她看到来人是乔三娘就愣住了,脸上只有惊呆,没有丝毫惊喜。
这时有人从正屋出来,唤了声“三娘”。
乔三娘转过头,带着哭腔喊了声“爹”。
“果真是三娘啊。”外祖父走过来,他伸出手不知是想接过女儿的行礼还是想摸摸女儿的头,手就在快触到三娘的头时停住了。
“你咋想起来回来了呢。”外祖父说着就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把眼睛。
外婆已经摘下头上包的毛巾,搁在手里使劲擦了擦。
“别在院子里杵着了,快进屋去。”她说。
几个人进了堂屋,屋子里有几件简单的摆设,收拾的干净,显得十分亮堂。
外祖父手忙脚乱帮他们把包袱卸下,转头对外婆说:“给娃儿们倒水。”
外婆已经朝外走了:“我给锅里添几瓢水去。”
外祖父对着她的背影说:“是的是的,他们肯定还没吃饭呢,你再煮几个鸡蛋。”
乔三娘对娘喊道:“只添水就行,可别做菜了,我这里还有烧鸡烧猪头肉几个熟菜呢。”
外婆闻言就折返回来,她看了提篮里用油脂包的几样熟食,很是惊奇。
外婆脸上终于见了笑容,说:“这么多肉,把三子他们喊来一起吃饭。”
外祖父也见到了那些肉,说:“你只拿这只蒸鸡出来吧,再配些青菜,剩下的慢慢吃。”
外婆不搭话,垮起篮子去了厨房。
乔三娘说:“人多,一只鸡哪里够吃,吃完了再买就是。”
外祖父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三娘花钱买的,就叹气说:“就那三个混小子,再多吃食也不够他们造业的,三娘啊,你现在不比从前,钱要省着花,还要为这俩孩子想着不是。”
乔三娘点头:“爹我知道了。”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俩孩子在身后,急忙把他们拉出来:“你们这俩孩子傻愣着干什么,快叫外公。”
渝修脆生生喊了外公,外祖父就乐呵呵地应了。
外祖父去里间倒腾了一阵子,出来时手里抓了一把干枣。
他把枣子塞给佳琼渝修拿着,就和乔三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部分都是他问乔三娘回答,问的都是他们这三年是怎么生活的。
“你那三个弟弟都是不中用的,家里生计都靠我一个人张罗,等闲时还要去做些零工,不然一家人就得饿着,爹一直想去看看你,可就是腾不出空来。”外祖父唉声叹气道。
乔三娘擦擦眼角的泪,说:“爹要注意身体,我这不是来了吗”
外祖父点头:“来了好,多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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