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张然大惊失色,他可不敢生受对方如此大礼,所以下意识的一个侧身避到一旁,躲开了董仲舒的这一拜。
随后,张然又连忙冲上前,去扶住董仲舒的双臂,劝道:“董公,你这可就折煞我了,我一区区孺子,何德何能,敢受您一拜啊!”
说实话,董仲舒这突如其来的一拜,让张然震惊万分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慌了起来。
正所谓“礼贤下士,必有所求。”张然知道,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礼贤下士可不是单独存在的,它可是有下文的,其下一句就是“只为知己者死”啊!
在百年前的战国时代,燕太子丹礼贤下士,对荆轲以礼相待,荆轲易水河边做歌“风潇兮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就没回来!
韩大夫严仲子礼贤下士,对侠士聂政以礼相待,聂政待母亡故守孝三年后,忆及严仲子知遇之恩,一人独剑入韩都阳翟,以白虹贯日之势,击杀韩相侠累于阶上,继而格杀侠累侍卫数十人。因不愿连累他人,遂以剑自戕,挖去自己的双眼,毁掉面目,最后剖腹自杀。
魏公子信陵君礼贤下士,对年逾七十的城门小吏侯赢以及屠户朱亥以礼相待。在信陵君侯危难时刻,侯赢献计“窃符救赵”,而且为全信陵君仁义之名,遂拔剑自刎。屠夫朱亥千军万马中冲杀在前,护信陵君周全,后力竭被俘,从容就义。(李白《侠客行》: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就算是几百年后,尚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而诸葛亮为报知遇之恩,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在这个时代,当一个身份地位很高的人,开始对你礼贤下士之时,你可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而此刻,张然感觉自己就有点方,要知道董仲舒现在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公羊学派的领头羊,这样的身份可一点也不比上述几位差多少。
而张然呢,现在不过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村少年,就以社会地位而言,甚至比不上荆轲,聂政等人,但董仲舒却一见面就行此大礼,你说张然此刻该做如何感想?
尽管心中慌得一匹,但表面上张然还是强装镇定,并且在与吾丘寿王一起合力将董仲舒扶起来,重新让其坐回到竹凳上之后,张然连忙推说道:“董公,这面食的做法虽然是我发明的不假,但将其公之于众,惠及天下黎民的可是刘陵翁主啊!所谓无功不受禄,我这点微末功劳,真的当不起董公这一拜啊!”
“刘陵?呵呵”董仲舒微笑着摇了摇头,晒然一笑道:“刘陵之事老夫在长安城里也曾听闻,其所作所为,虽于生民有益,但也不过贪慕名利而已,并无几分泽被天下的诚恳之心!”
说着,董仲舒话锋一转道:“更何况,若是没有小郎造出以麦粉为材的美味面食,刘陵又何以为关中庶民称颂?是以,这面食之法广为流传之是,最少也有小郎泰半之功,又怎么当不起老夫这一拜?”
“唉好吧!”听了董仲舒的话之后,张然知道唬不住人家,所以也不欲继续在刘陵的事情上与他纠缠下去了。
更何况,张然自觉,论起引经据典讲大道理这种事情来,自己肯定辩不过董仲舒这种经世大儒,所以想了想之后,干脆直截了当的对其道:“董公,在下不过一山野小民,学识浅陋,见闻不广,也不懂太多礼仪方面的东西。是以,接下来的话,若是有言语冲撞之处,还望董公海涵!”
“嗯~”董仲舒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声说道:“小郎有话,但说无妨!”
“好!”张然用力的点了点头,于是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说道:“我想请问,董公这次到底是为何而来?又有何事需要在下出力的?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直言相告!”
“唔”董仲舒沉吟了一下,对张然微微一笑道:“小郎不必惊慌,其实老夫此番前来并无恶意,仅仅只是听闻小郎发明面食之事后,心中颇感好奇,于是特来拜访一番。”
顿了顿,董仲舒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当然,老夫此行也不是全无目的,主要还是希望能够从小郎这里了解一些关于面食的更确切消息,以解心中之惑。”
“呃”张然听到董仲舒的话之后,张然心中稍感安慰,深知以董仲舒的身份以及地位,大概率是不会诓骗自己这种无名之辈的,于是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
而此时,一旁的吾丘寿王也适时地接话,对张然详细的解释道:“然哥儿,实话同你说吧,吾师一直以来,有一夙愿,那就是心心念念想在关中乃至天下,推行宿麦种植之法,以全春秋之意。但因为种种原因,难以施行,也不为关中百姓所接受。是以,这次听闻面食风靡关中之时后甚是欢喜
,觉得这是一偿宿愿的天赐良机,这才携吾冒昧前来拜访”
听到吾丘寿王的这番解释之后,张然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董公是想借面食风靡天下的时机,顺势在关中推广宿麦种植呀!难怪,难怪!”
“嗯,正是如此!”吾丘寿王见张然终于明白过来了,又连忙向其追问道:“然哥儿,我们在抵达上隅里之后,见你们里周边宿麦成片,阡陌相连,足有几千亩之多,于是心中更加惊奇,询问了里门监之后,得知此事同样出自于你的手笔,不知是真是假?”
“呃”张然犹豫了一下,点头回答道:“这今秋我们张里进行宿麦轮种的事情,确实是我倡导的没错。”
吾丘寿王闻言大喜若望,满脸兴奋的对张然道:“那那能不能请你”
但话说到一半,吾丘寿王忽然想起,这宿麦种植之法,乃是对方的秘术啊!哪有一见面就轻易授予陌生人的道理?
所以,说着说着,吾丘寿王就卡壳了,一时间竟有些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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