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自己的胆量如何?”李延年淡然的看着张然,完全不为所动,并且语调极为平缓的开口询问道:“小郎说了这么多理由,目的是不想将方子卖给我家翁主么?”
“哈~”张然扬天打了个哈欠,对于李延年这种油盐不进的,只认死理的家伙实在感到有够头疼的。这家伙绝对要比刘陵更加难以应付啊!
很明显,这个李延年就是刘陵派来执行任务的工具人,任张然说破大天来,李延年也不会因为张然区区几句话,而动摇自己的决心的。
所以,张然想了想觉得既然软的不行,那干脆给他来个狠的试试!
于是便咬牙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么多,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你,上次的办法是行不通的!就算我把方子给了你们,也没人会相信这蒸馒头的法子是你家翁主发明的!
你想想看,你家翁主乃千金之躯,何等尊贵?岂会接触麦饭这种下等奴隶才会吃的东西?更别说什么潜心研究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天下权贵所耻笑?到时候别人恐怕会说,哦,淮南王女,堂堂千金贵女,不去研究治国理政,兵书战阵之法,偏偏每天研究奴隶吃的东西到那时,你家翁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现在馒头以及面条已经风靡新丰周边,传的人尽皆知了,这时候你再说馒头是你家翁主“发明”的,你觉得天下人谁会信?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听到张然这么一说,李延年勃然色变,刚想发火斥责,但话到嘴边,却忽然发现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延年能说啥,指责张然说的不对么?尽管张然的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可说的很有道理啊。
就算是李延年自己也得承认,如自家翁主如此尊贵的人,去研究奴隶的吃食,听起来本身就很违和,也让人觉得难以启齿,更别说四处宣扬了。
这样一来,未来就算真的买到了馒头的方子,将其公布出去,怕是非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很可能还会沦为长安勋贵们之间的笑柄啊!
毕竟,比起淮南王炼丹修仙,意外得到了菽乳这种美谈而言。研究奴隶吃食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啊!
前者,权贵们听闻之后,只能羡慕和称颂,乃至为此而趋之若鹜。而后者,人家听了,九成九以上会讥讽,嘲笑,乃至当成笑柄来传扬
想到这里,李延年不禁深感头疼道:“那你说怎么办?”
“好办啊!干脆别要这个发明人的名头了,留给我算了!”张然十分干脆的回答道。
“嗯?”李延年的鼻子喷出一团火气,轻轻哼了一声,露出一丝不满之色,抬眼看了看张然,声音微冷道:“小郎这是何意?”
“当然是为你们着想了!”张然笑嘻嘻的说道:“既然你家翁主想要名,那为何不干脆直接买下我的方子,然后对外宣称说,你家翁主怜悯百姓疾苦,不忍百姓终日以生涩难咽的菽麦为食。
是以在听闻了新丰有种麦制成的新吃食味道甚美之后,便花费重金将其购下,转而免费传授给百姓,让天下的百姓能够不费一钱就能享受到美味的食物!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因为馒头已经传播出去,难以取信于人的问题,又能凸显出你家翁主为百姓谋福祉而不惜耗费重金的善心,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李延年眼前豁然一亮,微微思索了一下,微微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你们贪心不足,要的太多了,自己被自己捆住了手脚而已!”见李延年貌似已经被自己说服了,张然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道。
“呵呵”听到张然的话,李延年笑了笑,颇为玩味道:“小郎说的有理。不过,小郎好像忘记说了另一点,我家翁主固然得了名声不假,百姓也会因此得利也不错。但比起小郎你既得名,又得利,还能得到我家翁主的另眼相看,小郎你才是那个得利最多的吧!”
“哈哈哈”被李延年说破了心中的小九九之后,张然笑的很是尴尬,只能打个哈哈道:“李兄可真会说笑呀!”
唯恐李延年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张然连忙话锋一转道:“李兄,主意我已经给你出好了,用还是不用,还需你家翁主亲自来定夺啊!所以,还请李兄把你我之间的谈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你家翁主!”
“这个自然”李延年点了点,果断的回答道。说完后,又猛地站起来,对张然抱拳道:“时候不早了,在下也该返回长安城向翁主禀报了,小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呃”张然想了想,回答道:“如果你家翁主同意了我的法子,并且愿意还购
买我的秘方。那我也必须加上一点要求,这个要求就是,请她保留在秘方公布大众之前,我们张里对于秘方的使用权!”
这个要求听起来并不过分,于是李延年点点头道:“嗯,这个我会说的!那么,告辞了!”
“慢走”
这次交谈中李延年的态度还算可以,并没有依仗武力而行强取豪夺之举,而且进门之前还知道让护卫留在门外,只带了一个随从进门,遵守了一个客人最基本的礼仪。
所以同样出于礼貌,张然也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张然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没想到李延年走的快,回来的速度更快,仅仅午时刚过,李延年几人就骑快马再一次来到的张然家。
这长安城距上隅里足有三十多里啊,来回就是六七十里,李延年几人半天时间就来回奔波了六十七里路,有必要如此着急么?
“这个刘陵性子还挺急的,看来我之前给刘陵画的大饼,对她的诱惑不小啊!”
张然一边在心中感慨,一边引着李延年几人来到院中,并搬来几个竹凳请他们坐下叙话。
不过,张然的这番好意却被李延年婉拒了,李延年见面之后,开门见山直接对张然说道:“翁主已经同意了你的建议,并且还让我带了二十金来买下你的方子。”
说着,李延年从随行人员那里取过一个装钱的袋子,从中拿出二十个金饼,整整齐齐的摆放到张然面前。
看着这一个个散发着黄橙橙的光芒金饼,张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并且还颇为高兴的对李延年说道:“你家翁主还真是大方呀!上次不是说十金么,好家伙,又翻倍了!”
李延年微微一笑,道:“翁主对你的建议非常赞赏,这多出来的十金,是她特意赏给你的,算是对你献策的奖赏。”
“奖赏?呵呵”张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顺手将石桌上的二十块金饼,全部揽到自己的怀中,并对李延年道:“金子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们翁主!”
顿了顿,张然又道:“至于方子,我昨天已经写好了,等下拿给你们!”
说完,张然直接转身回了屋子。没过多久,张然便捧着两卷竹简,来到李延年面前,将竹简递给他道:“喏,方子都写在上面,一卷是馒头的,一卷是面条的。等下我再带你去看看石磨的奥秘,咱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嗯!”李延年自然不怀疑张然敢欺骗自己,不过对于张然识字,并且还会写字这件事倒是有几分好奇。
所以,在接过竹简后,李延年便顺势将其打开看了看。
“这字”待看到竹简上歪歪斜斜,仿佛初学蒙童般的字迹时,李延年不禁挑了挑眉毛,疑惑道:“小郎这是刚刚开蒙学字?”
自己写的字有多丑,张然自然是心知肚明的,见李延年问起,不禁有些尴尬的回答:“初学乍练,让李兄见笑了!”
李延年摆摆手道:“笑倒是不至于,只是我有些好奇,以小郎的见识和才智来看,不太像蒙学之人啊!”
“呃”张然抓了抓耳朵,颇为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以前家里穷,买不起笔墨,只能在地上胡乱画画。现在手里有了点闲钱,所以刚买了一些笔墨回来。”
“原来如此!”李延年看了看周围简陋的篱笆,以及面前很有些年头的破旧房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
“那啥,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后院的石磨吧!”说着,张然也不管李延年答不答应,直接伸手拉着他向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张然指着院中那几座石磨道:“这些石磨都是用来磨面粉的,我们就是它们来制作面粉的。”
说着,张然搬起其中最小的那个,原先用来磨豆腐的石磨的磨片,指了指上面的纹路对李延年解释道:“它与原先的石磨不同,是经过我改良之后的,用斜纹取代了原先的那种简单的凸起。这样一来,磨齿咬合的更加紧密,用它磨出的麦粉就更加细密了一些。”
“来,帮我推一下磨,我让你亲自看看效果如何!”张然舀出一勺麦子,对李延年道。
“怎么推?”李延年有些茫然的,走上前一步道。
“抓住那个握柄,往前推就行了!”
“哦哦”
到底是练武之人从小打磨身体,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石磨,但张然只是稍稍的指点李延年几下之后,李延年便很快上手了。
而且由于身体强壮,李延年推起石磨来,竟然比三魁还要轻松不少。随着石磨一点点转动,雪白的面粉也随之缓缓流出
“行了,停下吧!”
推了大约两分钟左右,张然便直接叫停,并且取来一个箩,当着李延年的面,将麦粉筛了一遍。
最后,张然对李延年道:“这个石磨重量比较轻,你走的时候直接用车拉走吧!至于石磨的
原理和使用步骤,刚才我已经跟你演示了一遍。如果回去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问我。”
顿了顿,张然又道:“至于蒸馒头和做面条的法子,我已经写在了竹简上。如果弄不明白,你们也可以直接派人去新丰县城的张记食肆学习。到时候,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
“好的!”对于张然细致的安排,李延年颇为满意,于是便点头同意下来。
当张然将制作石磨,面粉,以及馒头,面条的全部方法都一一传授给李延年之后,这次交易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之后,李延年便带着张然给他的竹简,告辞离开了张里,回长安去给刘陵汇报情况了。
等到李延年走后,张然这才轻舒了一口气,彻底了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总的来说,刘陵这次忽然的举动,虽然打乱了张然的计划,一度让他提心吊胆,但好在刘陵并没有直接动手强抢,更没有动辄杀人,看起来还是很讲规矩的。
经过张然陈述利害关系后,刘陵最终还是选择了,张然给出的,看起来代价最小,收益最大的选项,让得以化解此次危机。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次刘陵采用了张然的建议之后,天下人,最起码长安周边的百姓们,都将知道,这石磨还是蒸馒头的法子,刘陵是从张然这里买走的。
这样一来,张然等于变相卖了刘陵一个人情,而且这个人情天下人都知道。
所以,刘陵除非疯了,或者不想要她心心念念的“贤名”了,不然她基本上就不会再对张然喊打喊杀了。
若是忽略刘陵那种贵族般高高在上,视庶民如草芥的姿态不论的话,单纯以这场交易而言,张然这边也算是赚大发了。
毕竟整整二十万钱(二十金),对于张然家这种小门小户而言,无疑是一笔非常大的巨款,这么多钱可比张然家包括土地在内的全部家当,加起来还要多。
在能够保留面食生意经营权的前提下,用面食的秘方换取如此一笔巨款,对于张然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
有了这二十万钱,张然的很多后续计划就能迅速展开,省下很多资本最初积累的时间。
未来,张然完全可以用刘陵的钱为自己扩大基本盘,增强自身影响力而服务。
张然本人思维更接近于成年人,深知做事不能仅凭个人喜好,还需权衡利弊才行。
虽然张然很讨厌刘陵这个人,但一点也不讨厌对方的钱啊!
更何况是整整二十金的巨款,这可是张然忙活一整年都未必能够挣到的巨款。
摸了摸袋子里沉甸甸的黄金,张然暗自思忖道:“二十万钱换一个石磨技术以及面食方子刘陵这次购买秘方明显是溢价了吧?她是担心钱给的少了,我不卖给她方子么?呵呵”
这次与刘陵之间的交易,也让张然深深的感受到了,底线思维以及自身拥有一定的实力或者势力是多么的重要。
虽然双方的力量依旧相差悬殊,没啥太大可比性,但最起码现在的张然却已经不是那个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恐怕连刘陵自己都意识到了,她的权势还延伸不到张里,也不可能随随便让张然轻易屈服了,她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用怀柔的手段,以重金来购买张手中的秘方。
再想凭一句话就让张然乖乖认怂,献上秘方?
门儿都没有!
更多请收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