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会的人收敛了同伴尸身,就地下葬。
莲生双手合十,站在坟头前,念了一阵超度经文。
至于粘杆处,罗网司一众武人的尸体,则被愤恨的大道会成员抛入深山老林,任凭猛兽虫蚁啃食。
来时二十几人,活着回去的还不到一半,大道会一众人皆是愁眉苦脸,神色郁郁。
尤其是死了亲近之人的几个,浑身内外都笼罩着一层怨气。
既恨朝廷,也同样怨那‘王永年’。
不过慑于‘王永年’的武功,只得将愤懑埋藏于心里。
裴远就察觉到不时有几道异样的目光瞥向他,又很快挪移开来。
裴远对此视若无睹,瞪几下又不会掉块肉,哪怕这些人在心底骂他也无所谓。
他同样跟着莲生等人返程,前往大道会总坛。
有没有武学秘笈无所谓,主要是为了支持反獠复夏的大业。
这趟行程并没有坐船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郊野小道,施展轻功身法疾行。
不说裴远,莲生以及公孙九娘这三位上三品高手,其余之人能够在一帮朝廷高手围杀下活下来,武功就不可能太低。
一个个都是修出了真气,跑动起来,速度也不会比奔马慢上多少,且更为轻灵方便,攀山渡河皆是等闲之事。
安泰则被装在了一个大麻袋里,由莲生轻轻巧巧的拎在手里,一路颠簸晃荡。
换成一般人,当然不能这么胡搞。
但以洗髓高手强大的生命力,即使安泰脊骨粉碎,四肢贯穿,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一路疾驰,上三品高手倒是坚持得住,可那十一个大道会成员就有些受不了,是以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歇息回气。
裴远便趁此机会与莲生‘讨教’武学。
身为大道会魁首之一,莲生见识广,路子宽,拥有的武功自是不少。
林林种种下来,拳脚兵刃功夫,怕不是有数十种之多。
可惜除掉不能传的《红莲那落迦经》,这数十种武功里,真正能让裴远瞧中的也就三种。
一门《龙虎铁身功》,一门《破戒刀法》,一门《无上大力杵》
一边赶路,一边琢磨功法玄妙,契合自身所学,倒也是两不耽误。
裴远有个目标,改造《三元归真功》,重新加以革新,升华此功。
毕竟《三元归真功》是裴东来一身所学的集大成之作,他不想简简单单的舍弃。
而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更深厚的积累和资粮是不能绕过的。
一行人穿府过县,很快越过了安定府,长沙府,待得入了扬州府境内,公孙九娘与裴远道了声别,很是飒爽的转身而去。
林如海乃是扬州巡盐御史,她却是打算潜去林府,寻自家师父和小师妹去了。
对于公孙九娘,裴远没什么好担心的。
单是她那一身趋近宗师级数的武学修为,放眼天下之大,能奈何得了她的人数都数得出来。
何况还有个一品绝顶的苦禅师太作后盾。
日头西斜的时候,裴远,莲生一群人抵达了扬州,江州两府交界处。
到此时,从怀安寺抵达这儿耗费的时间也就两日工夫。
这还没算上路途中,各种因素产生的耽搁。
“我大道会总坛所在,就是此处了,殿下请随我来。”莲生瞧向群山深处,但见一座座山头在斜阳余辉下,焕发着耀目的光泽。
裴远瞥向莲生提溜着的大麻袋,问道:“带上这人没关系吗?朝廷若是施以卜算,岂不连你等总坛也暴露了。”
莲生笑道:“殿下无须担心,我会中自有能人异士遮掩术法占卜,否则我等行迹早就被伪康朝廷发现了。”
裴远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
再次施展身法,紧随在莲生身后。
那一座座大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距离不短,一行人又奔行片刻才深入山中。
翻过前面两座山头倒无甚出奇之处。
可到了第三座山,裴远微“咦”一声,目光闪动,丝丝缕缕的神意弥散出去。
在他精神感应之中,周遭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树木似虚似实,忽远忽近,方位好似随时随刻都在变化,又似乎驻留原地,一动不动。
而山间雾气也如同河水一般流动,看似自然生成,实则其中蕴含着些许不和谐之处。
“阵法?”裴远自语道。
“殿下好眼力,这是须弥罡斗
大阵,上应天罡,下合地气,若是不懂阵法运转之道,又无人带路,纵然是宗师高手也要在其中晕头转向还请注意贫僧的脚步!”
莲生赞了一声,脚下迈着奇异的步伐,一脚踏入遍布浓雾的丛林里。
裴远没怎么思索,循着莲生脚步而行,方踏出九步,眼前豁然开朗。
阴森幽暗的丛林抛在了身后,浓郁的雾气分散两旁。
一条平整的白石小道出现在前方,直通向一处占地广阔的山谷。
道路两旁是一个个气息彪悍,持枪佩刀的壮汉,将冷冽的眼神投射过来。
只是瞧见领头的莲生时,纷纷放下戒备,行礼道:“胡会长,您回来了!”
“哈哈!”
莲生豪迈大笑,拍着当先一人肩膀道:“早说了我已出家为僧,‘胡会长’之名就休提了,称我一声和尚即可。”
那壮汉苦笑道:“您可别为难我们了!”
“哎!你这小子一点也不爽利。”
莲生叹了口气,绕过众多守卫,将大麻袋往肩上一扛,大踏步朝谷内行去,同时扯着大嗓门道:“方兄弟,和尚我回来了!还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你见了一定高兴,哈哈!”
粗豪的笑声响彻谷内,沸沸扬扬的传开。
谷中数百上千的大道会成员忙碌的动作一顿,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莲生,先是一怔,随即呼声四起,“胡会长”之名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更有不少人冲到莲生跟前打招呼,莲生一一颔首回应,显得很是亲和。
直到一把严肃的呵斥声响起:“都聚在一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手头上活都干完了么?还不散开。”
一个面色死板,身材壮硕的男人从山洞内快步走出,正是方大通的大徒弟,郝元驹。
他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众多大道会成员。
这些人不怕莲生这位魁首,却对郝元驹显得颇为畏惧,一个个噤若寒蝉,慌忙四散。
莲生看向郝元驹,笑道:“郝师侄,你这话可是连和尚我都骂在里面了啊!”
郝元驹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上前来躬身行礼道:“师叔这话可就太重了,弟子怎敢。”
“嘿嘿!跟你说笑呢,你啊!只学到你师父三分稳重,却少了七分气魄。”莲生道。
“师父天纵之才,堪为当世神人,我哪能与师父相比?”
“罢了!”莲生索然无味的摆了摆手,问道:“方兄弟呢?”
郝元驹道:“师父正在殿中等候师叔。”
莲生“呵”了一声,笑道:“方兄弟的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我那般大声音喊出去,居然也不出来见一下?我就偏不动,你去让他出来见我。”
“好!那就我来见你!”
忽然之间,一道浑厚的男音响在莲生耳畔,紧跟着一只强壮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莲生只觉得肩膀微微一沉,讶然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形魁梧,面容犹如铜浇铁铸般刚硬的男人站在近前,他吃了一惊:“方兄弟,你”
方大通却没理会他,目光移转,盯向了从白石小道走出,徐徐步入谷中的裴远,忽然问道:“王永年白永年?你究竟是姓王还是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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