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想上进哪个做父亲的会不高兴?
可是家里也就将将够吃饱。人口多,还是靠着他二伯不时的接济,家里才没有吃了上顿愁下顿。现在得了博承家的这么一个活,家里在附近村里收菜,每天运一板车送到她铺里,每天家里少的能有几十文,多的也有一二百文的收入,很是知足了。
小儿子要是读书,家里又赤贫了。
老吕头在一旁想喝斥孙子,但又张不开嘴。苏父一看因小青杏多嘴坏事了,瞪了小青杏一眼,小青杏便蔫蔫地回了房间。
吕生财在旁边,见他肯上进,想到他吕家三兄弟只有他三个儿子念了书,他大哥小弟的儿子没一个读书的,便一时冲动说束脩他来付。
老吕头一听很是高兴,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是大事,你还是回去跟吴氏商量商量。咱乡下人家念得起书的少,不念书的也一样过活。别因为孩子念书的事,让你家宅不宁,你兄弟几个也生了嫌隙。”
吕小叔也说等他再攒点钱再来考虑送孩子念书的事。
但吕生财话已出口,收不回。
他觉得一年资助个五两八两的,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但老吕头说让他回去跟吴氏商量,他没放在心上,吴氏是个善解人意的,一定会同意的。便只让博祥回去等消息,等他找到私塾就通知他。
苏青媖看了吕生财一眼,又看了老吕头和吕小叔父子一眼,并没有插嘴。
果然如苏青媖所料,吴氏不同意。
吕生财开个小铺子,钱没赚多少,一年到头,今天往外掏一点明天掏一点,都往乡下给多少银子了?
还要资助吕博祥念书?吕生财是不知道念书有多费钱吗?
他自己两个儿子都在念书,一年束脩虽然没有多少,但是笔墨纸砚,书籍都不用银子的吗?都大风刮来的?一本书动辄一二两,贵的还更贵,这是乡下刨食的人家能念得起的?
苏氏那个充脸大的,才开了几十天的铺子,就敢送她兄弟去念书!她等着看她没钱断了她兄弟的供,她兄弟灰溜溜被私塾赶出来呢。
吕生财他是酒喝多了吗?竟然要资助他兄弟儿子去念书!
供了吕博祥,那吕家其他小子呢?将来吕博寿如果没了,他的孩子是不是也要揽过来教养?
吴氏说什么都不同意!
吕生财没有料到吴氏反应这么激烈,有些不敢置信。
她印象里吴氏一直是细声细语的,通情达理的,逢年过节他交待她买礼物寄回上河村,她都办得很好的啊。
“一年的束脩也没有多少钱,就苏氏那个弟弟上的那个私塾,一学期也才二两,一年加上拜师礼,年节送师尊的礼品,也不过五六两银。博祖去一趟县里我哪回不给他拿个几两的?”
“啊,你还想短了博祖的花用?”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一年五六两咱家还是出得起的。至于其他笔墨等物,我小弟他有钱就买好的,没钱用黄皮纸也是可以练字的。咱家早些年光景不好时,博承都是用黄皮纸毛边纸练的大字。”
吴氏听不进去。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一年的束脩才多少?花销最大的还是笔墨书籍。到时候你供他念了,到要花银子了,你兄弟两手一摊,说家里拿不出,你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到时一闹,镇上大家都看热闹,你面子好看?能不给?到时这里给一点那里给一点,多少是够?无底洞一样。”
吕博祥又不是她生的,凭什么花她的银子。
“再说,你都从那个家里分出来了,家里的宅地,田地都没你的份,你每年还往家里拿不少钱,现在又要供你兄弟儿子念书?你想过博祖博宗和玉珠吗?”
“我怎么不想着他们了?他们都是我的亲骨血,我还能割自己的血喂别人而饿着他们?”
“你想着他们就好。那你知道博祖多大了吗?他只比博承小三个月!博承都成亲了,他还没着落呢。我在给他相看了,现在好一些人家的女娃尊贵得很,都要抢的。咱家的家底尚不够看呢。还有玉珠,她今年十五了,你又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让她跟苏氏一样,光身嫁过来?让她在婆家被取笑搓磨?还有博宗,他还要继续念书,后面都要银子。你想想你两个儿子的聘银,女儿的嫁妆,这些,你存够了没?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吕生财被吴氏一番话说得愣住了。
良久才小声辩解:“那也不缺这四五两的。”
“怎么就不缺了?四五两够你小儿子念一年书了!多了这四五两也许博祖就能在诗会上遇到赏识他的伯乐了。你难道不想
他有个功名?还是你想推他去那吃人的沙场,让他埋骨在那里?”
吕生财想起一个儿子已经去了,再去一个,他有点受不住。一时接不上话来。
吴氏半点不松口。
她对老吕家一家人没什么感情,又不是她亲爹娘。刘氏还活着的时候,那老两口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当她忘了?
想念书,自己挣钱去!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算怎么回事?
今天挑了两大鸡笼的大母鸡来也没说送一两只过来给她,全给苏氏留在店里了。
哼,才刚上身就大补,肚子里是个金娃吗?
转头见吕生财正坐在椅子上发愣,想了想,软了身段走过去,依着他。
哄道:“郎君,你别怪我小气,三个孩子都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我一想到博祖博宗没钱念书,要被征到战场,我这心里就跟刀割一样。还有玉珠,嫁到小门小户,她将来搞不好也要守寡。我一想到这,我就睡不着。我不是不愿拿出几两银子,只是怕你万一供不上,到时候你兄弟怨你,你爹娘不理解你,到时你里外不是人。别人不知道你挣钱多难,我却知道,你有时候进货赶不上住店,只能在野地里露宿,没水只能干啃饼子。吃了这么多苦,谁又知道了?也只有我真心疼惜你。”
吕生财听了这一番话,想起他当货郎的时候,挑着担走街窜巷,进村进寨,上山下坡那份苦没人能体会。担里经常要腾出空间来放两双鞋,因为有时候一天就要走破不止一双。
吃了好多年的苦,才开了店。
开杂货铺的人多,店里一开始没客人,他还得上街兜售吆喝看店c进货c销货,伙计掌柜东家全是他一个人
想起过往不禁有些心酸。握了握吴氏的手:“还是你懂我。我刚才不该怪你的。这事我再好好想想。”
“嗯。”吴氏软声应了句,就倚到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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