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才能

    和余笙交手十次,沈亦泽从不关心歌曲的销量和评价,也不关心业内业外对他的看法,更没有以“庄逸”的名义注册任何社交账号,尽管他早已收到微博c之乎c花瓣等各大社交平台的邀请。

    他不关心,但不代表他不知情。

    有人称他为“华语乐坛最杰出的词曲作者”c“21世纪最具天赋的音乐人”c“娱乐圈最低调的男人”他虽未开通微博,他的粉丝却遍及网络。

    他很清楚“庄逸”受到怎样的关注,这份关注不仅来自于“首首精品”的质量保证,也来自于“逸笙之敌”的热度,更来自于他从不露面的低调。

    越神秘,越令人好奇。

    毫不夸张地说,若将网络上扒皮明星的通稿按数量做一个排名,庄逸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些通稿他闲暇时看过一些,大都是根据已有的信息进行的不负责任的推测,性质和忽悠无异,少数有真材实料的,公司已联系相关平台,以侵犯个人隐私为由责令其删稿。

    并非他不愿用自己的名气为公司造势,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事实上,早在三月得知安安要参加心动的信号时,他就已想好,他将在这个节目里首度以“庄逸”的身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一来,可以借助节目让更多人认识庄逸;二来,那一期节目播出的时间是明年的二月底,明年二月,公司已经签下余笙,在优视上线的网剧c网综的口碑也应该爆了,到那时他再将音乐人庄逸c编剧洗墨和节目策划沈亦泽这三重身份合并。

    可以预料,他将在一夜之间成为华语文娱圈最出名的幕后,而他的公司,也将因此获得巨大的曝光和关注,进而吸引到更多更优秀的人才和更大额的投资想要由创意公司转型为制作公司,人才和资金缺一不可。

    十月的最后一天,安安离开的第七天。

    “滴滴滴”

    电脑屏幕上图标闪动,是安安。

    沈亦泽笑笑,他知道,今日份的福利已送达。

    点开她的微讯头像,一如既往的一段视频,却不是乡村美景,而是她的自拍。

    敲下空格,立刻传来她甜美的歌声:

    “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是真的真的好想你,不是假的假的好想你,好想你a”

    歌的最后,她对着镜头甜甜一吻,看得他心旌摇曳。

    他打开另一台笔记本,这台笔记本里存有至关重要的“文娱”文件夹,因此网络连接长期处于禁用状态。

    他将安安发来的视频导入“不能说的秘密”文件夹里,这里面存有所有跟她相关的视频和照片,包括他们在节目里的合影,也包括她跳的学猫叫。

    累了或想她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些视频和照片翻出来看一遍,以解疲倦和相思之疾。

    他正单曲循环安安甜甜的好想你,忽然弹出视频通话的请求界面。

    立刻接起,再一次,湿漉漉的安安出现在镜头里。

    “又是刚洗澡”

    “对呀”

    杨九安侧着身体,将湿漉漉的长发垂至镜头前,一边用毛巾吸水一边说。

    沈亦泽打量了一下她所处的环境,奇道:“你这是在宾馆”

    “嗯呢,回县里洗个澡。”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有空给我打视频。你还在内蒙古吗”

    “对,内蒙古五原县,听说过吗”

    沈亦泽琢磨片刻:“诸葛亮陨落的地方”

    杨九安扑哧一乐:“不是啦,那是五丈原,在陕西。诸葛亮北伐怎么也伐不到内蒙呀”

    他略显尴尬地摸摸脸:“我地理不好,也没去过内蒙。”

    “那你以后一定要来一次,最好六七月来,超级美,过了八月,草开始枯萎,就没那么好看了。”

    “好啊,你给我当导游,就去你们拍摄的地方。”

    “还不一定在这儿拍呢”

    “你前天不是说很棒吗”

    “那只是我的想法,我说了又不算。”

    沈亦泽“哦”一声:“你今晚就在县里住了”

    杨九安摇摇头:“不,只是洗个澡,一会儿去下一个村子。”

    她看着镜头,笑盈盈道:“怕你想我想到睡不着觉,跟你聊会儿,吹完头我就得走了。”

    他立即说:“那你慢点吹。”

    她笑笑不接话,稍稍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动作再慢,吹干头发也用不了一刻钟。

    “那我走了

    ,拜拜。”

    杨九安拿起手机,对着镜头挥手。

    “你等等。”沈亦泽却叫住她,“给个亲亲再挂。”

    他本以为安丫头会拒绝,岂料她二话不说立刻嘟起嘴“a”了一下。

    “可以了吧”

    “不可以,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要准备什么”

    “我也要给你一个亲亲啊”

    “我才不要呢不跟你聊了,我要走了我。”

    挂断视频,偌大的书房重归静寂。

    以前那个房间,小是小了点,至少不空,不像这个房间,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

    继续工作。

    月底了,各部门的报告都交了上来,沈亦泽挨个翻看c批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他处理完报告,已临近零点。

    “呼”

    他舒口气,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轻轻按压鼻翼两侧。

    许是长期对着电脑屏幕,又长期熬夜,他感觉自己的视力是一如不如一日了。刚穿越来时只是轻微近视,不戴眼镜也无大碍,可现在,稍微远一点的事物都看得费劲。

    他叹口气,心想以后还是不能用眼过度。

    想是这么想,手却不听使唤地拿起桌上的手机。

    不看也不行,新歌马上就要上线了。

    之前的歌非他原创,所以他不在意成绩,成绩好理所应当,成绩差与他无关。

    他凭借搬运赚足了名声,可他自己从不当一回事。

    圈内人只道他谦虚,他并非谦虚,他只是有自知之明。

    身为原创歌手,他本人最痛恨的就是抄袭。尽管身处异世,为还清欠款,也为第一桶金,不得不干起文抄公的勾当,但抄完还以此为荣,理直气壮地四处显摆,他做不到。

    他虽然脸皮厚,却还没完全丢了羞耻心。

    他只希望早点熬过原始资本的积累阶段,等公司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他便可以结束抄抄抄的生活,凭借这个世界的原创力量专注原创。

    他点开全娱音乐,盯着尚未刷新的界面,心里从未有过的忐忑。

    才能。

    第一个发现他音乐才能的是他的堂姐,庄染。

    如果说他的青春是一部长达十五年的黑白电影,那借住在庄染家里的那两年,则是全片唯一的亮色。

    正是那两年,他学会了识谱,学会了钢琴,发现了在方的c圆的c胖的c扁的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音乐的世界。

    他永远记得那个秋日的午后,从琴房里传来的悠扬的月光曲。

    琴房本是他不被允许进入的地方,可那一天,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魔,竟推开门走了进去,从此再也没有从那道门里走出来。

    那一年,他十岁。

    庄染曾对他说,他的乐感很强,只要好好培养,一定会成为非常出色的音乐人。

    他兴高采烈地将堂姐的话转述给爸妈,可他的爸妈非但没有表扬他,反而冲到大伯家中,将偷摸教他乐理c教他钢琴的堂姐臭骂一顿,回家之后,更是关了他十天的禁闭,逼迫他忘掉那些没用的腐蚀脑子的脏东西。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曾在十一岁那年离家出走,而是等到了十五岁。

    周董十五岁已经写出了屋顶,而他十五岁才开始系统地学习音乐,太迟了。哪怕他再努力,再挖空心思,也比不过那些天赋过人且练就一身童子功的音乐才子。

    人过了一定的年纪,学习能力和创作能力便会慢慢衰退,这是自然规律,他生而为人,自也挣脱不了规律的束缚。

    他花了十几年证明自己的音乐才能,最后还是输给了现实。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会想,如果能重来,可耳边响起的音乐却是,可惜没如果。

    后来他才想明白,人生最残酷的事,不是向死而生,而是青春只有一次。

    最好的年纪,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他具备音乐才能这件事,大概已成为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的无意义的命题。

    可他就是无法死心。

    哪怕人已死过一次,心却仍热烈地跳动着。

    十一月一日,零点。

    刷新界面,新歌上架,他的想和余笙的是非。

    将两首歌买下,点开余笙的是非,通听一遍之后,沉默,再听第二遍,接着第三遍,第四遍

    她真的好强。

    前奏的七和弦与离调和弦一起,他就知道,这是余笙的歌,余笙的流行乐就是这样的风格。

    在任何领域,形成自己的风格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周董的说唱c林俊

    杰的流行c王力宏的节奏蓝调这些拥有个人风格的音乐人,无不是乐坛名噪一时的巨星,当他们的歌响起,沈亦泽甚至不用看创作人员的名单,光听旋律和和弦进行就猜得到是谁。

    如果不幸猜错,那多半是离人愁之类的抄袭c致敬之作。

    这首歌,和她之前的歌一样,没有复杂的和弦前进,也没有眼花缭乱的编曲,只是在老套路年老色衰的脸上,给它做一场精细的外科手术,开开眼角隆隆鼻c垫垫下巴拉拉皮一通改造,竟使老套路变得精致迷人起来。

    这便是余笙的能力,也正是所谓的音乐才能。

    对余笙来说,这不过是一首稳扎稳打c中规中矩的作品,但对绝大多数的歌手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天花板。

    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绝大多数的歌手中,包括沈亦泽自己。

    “滋滋”

    微信聊天框弹出,点进去一看,是余笙。

    余笙:

    余笙:你确定没发错歌

    沈亦泽苦笑一下,回复:“没有,是这首歌,我说过,因为是现写,可能质量会差一点。”

    余笙:这不是质量差不差的问题,这首歌不像你的风格,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风格,太普通了,像我平时随口哼出来的调调。你写这首歌花了多久

    沈亦泽看着这段文字,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如实说吧,对方肯定不信,说的短一点吧,对方肯定觉得他在打假赛。

    所幸没等他回复,余笙又发来一条消息:“下个月还比吗如果是这样的水准,就算了吧。”

    真是直言不讳呐,但沈亦泽知道,她并非嘲讽,这就是她的行事风格。

    尽管如此,他仍有些尴尬,想了想,输入:“我没有敷衍你,只是最近状态不好。只剩最后一场比试,善始善终吧,顺便帮你的合作伙伴找找写歌的状态。”

    余笙:行吧,下个月还是流行

    一则:说唱吧,感觉说唱能好点,不过也不用抱太大期望。

    余笙:这可不太像你说的话,你没出什么事吧

    一则:没事,就是公司的琐事太多,你知道,这种琐事最耗心神,消磨人的创作动力。

    余笙:明白,既然这样,要不算了吧,以后再比也行。

    一则:别,你不也是于百忙之中抽空写的歌吗你能行的话,我也想尝试一下。

    余笙:我的创作方式可不是谁都能学的,也好,你尝试一下才能明白你我之间的差距。

    隔着屏幕,沈亦泽也能脑补出对方嘚瑟的模样。

    他无奈地摇摇头,随手发过去两个抱拳的表情。

    好说歹说,可算将余笙糊弄过去。

    沈亦泽的创作能力不如余笙,可鉴赏能力未必比她差。

    他自己的歌是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

    专业的音乐人不看好这首歌很正常,但他本就没打算以质量取胜,他只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写出火歌。

    火不等同于高质量,火歌中有夜曲,也有学猫叫。

    他这辈子大概都写不出夜曲,至于写不写得出学猫叫,他必须试了才知道。

    以前他还能将歌不火归结于宣传不够,现在无论宣发c制作团队还是歌手的人气,都是国内顶尖,有没有火的潜质,过几天就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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