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所有的人都吃惊地互相看看,因为这声音太好听了,播音员级别的声音,甜而不腻,气韵悠长,吐字清晰,发音准确。
邱素萍敏锐地注意到了爸爸那一瞬间的静止凝固。
这是他阔别了二十多年的声音啊,在雨夜,在灯前,再次响起,曾经共剪西窗烛的人,在那头,在天际,把声音送过来了。
“谢谢!”邱素萍快活地回过头来对大家说:“黄老师说祝我生日快乐,还祝我其他日子比生日更快乐,她的祝福真好,一年只有一个生日,其他日子当然比生日多得多,那快乐不是充满每一天了吗?”她怕众人听不到这句祝福的妙处,赶紧加上解释,兴奋得脸上发光。
“爸爸妈妈都在吗?替我向他们问好,特别是问候妈妈,因为他有你这样的一个可爱的天使,也因为今天是你的母亲受难的日子。”
“谢谢你,谢谢你。”邱素萍激动得几乎失声,她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没敢有任何奢求,想不到黄老师给的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非非,我真高兴能给你带来快乐,也希望能和你多聊聊,可惜我家现在有客人在等着,我得赶回去,再见,好吗?”
“黄老师,我爸爸也在这,你们老同学为什么不说两句话?”
“下次吧,有空再聊。”
“不,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黄老师,你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邱素萍把这个理由端出来了。
“这”
“黄老师──”邱素萍开始耍娇了。
“那好吧,我和他说两句话。”黄老师显然招架不住这么温柔的固执。
邱素萍大喜,捂住话筒说:“爸,黄老师请你说话。”顺手关掉了免提。
爸爸激动地走过来,拿过话筒,返过身去,手有些发抖,又回头看看邱素萍母女,对着话筒说:“是我,小绮你,你和安默,都好吗?以前的事,我很内疚,不,你听我说是,是”
他声音明显的激动,但欲说还休,邱素萍听他说得吞吞吐吐,心里很急,恨不得过去帮他说,一扭头,却见妈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便耸耸肩,不好意思地笑笑,耳朵里却留神听爸爸的话:“是啊,谁都一样,都四十多了,你不也一样,声音好像也多少变了点不不,我真的感到我,我希望好吧,如果你来市里,是否能惠顾,非非很喜欢你的,上周回来,一整天都在念着你,哦,是,那就不打扰了,再见。”放下话筒。
邱素萍说:“爸,黄老师和你说什么?”
爸爸朝她一笑,说:“你呀,真顽皮。”
邱素萍得意地笑,又问她的那些同学:“你们说,那个黄老师怎么样?”
大家都说声音好听,听着舒服。
邱素萍甚是高兴,说:“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我爸爸的同学,我师父的妈妈。”指指张强,原来刚才有个同学问她《师父轶事》里的人是不是实有其人,邱素萍就告诉他们隔壁正和爸爸说话的张强就是,那些人纷纷露出失望的情绪,一个女生说:“张强是这样子的吗?我还以为他很英俊,很潇洒的呢。”
邱素萍替张强辩解,告诉他们,其实张强挺英俊的,只不过是略胖了一点,而且喜欢学习古代的名士风度,所以不注意看不出来,不信你们等一下注意看。
那女生说:“说是这样说,那也是他的问题,这年头学什么名士风度,那不是疯了吗?”
一个男生说:“难道名士风度就是闷声不响?根本不象你写的那样能言善辩,倒有些土里土气。”
她心里不快,便说:“你们别看他这时老实,不老实的时候,你们几个人合起来都说不过他。”
那些人口里没异议,流露出来的表情却都是不相信。
邱素萍心里清楚,可是还是耐心地等张强在适当时候表现出他的正常水平来,谁知张强至今未见有什么亮点出现,她终于忍不住了,便直接出面亮他一亮,盼望张强能及时回升状态,说上几句妙语。
不想张强只是点头,节目主持人似的,虽然优雅,但不是邱素萍所需。
邱素萍极不满意,忽然想起一事,对爸爸说:“爸,张强对你的《这雨》评价很高呢,还为此写了首七律,七律是古体诗中最难写的了,格律那么严,他灵感一来就写出来了,就花了不到五分钟。”
这倒是爸爸没想到的,惊喜地说:“是吗,阿强,这是真的?”
张强脸红了,不好意思含糊以应:“嗯。”他这脸红倒是货真价实的,实际用时一个小时左右,自己虚荣,向邱素萍报六七分钟,结果邱素萍
转达时,直接又砍了两分钟,而且还用了“不到”两个字,不脸红就怪了。
邱素萍有些不满,幸好她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大家一齐把目光对准张强,而李婷则是微笑撇了邱素萍一眼,邱素萍只当没看到。
爸爸说:“怎么写,背给我听听可以吗?”
“这”
“我来。”邱素萍急忙说,接着便带着感情,很有韵味的诵读了出来:“门掩黄昏雨欲狂,书中书外两迷茫。心头错负千般意,纸上空余一缕香。天籁有情招晚雨,稚儿无计泣斜阳。纵然曾是魂如雪,为觅知音亦断肠。”
她说一句,爸爸点一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其他人也露出惊喜之色,不管怎么说,这诗听上去,确实还挺像那么回事。
邱素萍这才略觉安慰。
爸爸咀嚼片刻,说:“阿强,想不到你的古诗还真有功底,这首诗格律严,对仗也工整,很有诗味,全诗扣着‘书中书外’四字,扣得很紧,你是什么时候写的?”
邱素萍说:“前天,他刚看完你的《这雨》,刚好逢着下雨,就写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肠,好,我就全按你的韵脚,根据《这雨》给你和一首诗怎么样?”
众人齐声鼓掌。
“非非,你帮我取毛笔来,我写古体诗习惯用毛笔。”
邱素萍大喜,按爸爸的要求取来毛笔c墨汁和白纸,张强也高兴地在一边帮她的忙,大家的兴致便上来了,除了阿冕,全都围到文老师的身边,看他写什么,只见他醮足墨,一挥而就。
邱素萍就在旁边念:“难得少年解我狂,书中试与说迷茫。来时本带深深意,去后当余脉脉香。既已多情歌晚雨,何妨着意悟斜阳。喜知你有魂如雪,足慰平生洗愁肠。”一边念一边还提醒大家注意,是不是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都与张强一样。
正在解释,爸爸已经写罢,笑一声道:“就事论事,不必求工。写得还不如阿强呢。”
大家正捧这诗,朱朝吾忽说:“老师,你把我的雅兴也招来了,非非,也拿一张纸来,我也照着张强的韵脚和一首,你说可以吧?”
邱素萍喜道:“有什么不可以?”马上拿一叠纸出来,说:“这回全部人写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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