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猜到里头会是什么场景,屋外的一群人骚得满脸通红。连翘站在台阶上颇有些进退不得。这要是推门,指不定看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他们看了没什么,主子看了,怕是会变成一辈子的阴影。
事实上,蓝唯唯差不多已经一辈子阴影了。这特么的,比小电影还一波三折。
蓝唯唯叹了口气,抬腿缓缓地走上台阶。
水榭四周环水,风过水更冷。一阵风吹过,刺骨的风刮得蓝唯唯差点打喷嚏。她手抬起来,刚碰到门扉,一阵风吹过,屋里的灯突然全吹灭了。黑夜给了屋里人更多的勇气,猝不及防,蓝唯唯听到令人发指的撞击声。
场面一度死寂,李嬷嬷等人脸色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
蓝唯唯:“……”
算了,算了,她不行,她不可,这种事她承受不来。
“回吧,”蓝唯唯果断转身,往后这宋衍,别想来她屋里一步。不,半步都不行,“这相公,我不要了。她这么想要就给她了。”
小电影好看,那是因为隔着屏幕和滤镜。真实的妖精打架不适合她,蓝唯唯下台阶的速度明显比上台阶的时候快太多。跟屁股后面有狗在追,她利索地走下来就直奔门口:“太冷了,我累了。我现在就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嬷嬷见状心疼得不得了,忙不迭地就跟上去。
蓝唯唯走的飞快,跟屁股后头有狗追似的,快步就离开了水榭。两人一走,仆从们跟着呼啦啦一群离开了水榭。不过在离开之前,蓝唯唯命人将水榭的门从外面给上了锁。
钥匙让连翘亲自拿着,连看门的婆子都没有。
“明日卯时叫醒蓝蝶影。”蓝唯唯边走边吩咐道,“告诉她,不想身份被揭穿,卯时过来给我解释。何时给我解释了何时开门,否则宋衍就跟她一起被锁在水榭里。”
李嬷嬷心里一动,道:“是!”
次日天微微亮,激战到三更天才将将合眼的蓝蝶影被铃兰摇醒。屋子里糜.烂.腥.膻的味道浓得冲人。铃兰一脸菜色地将水榭的门被锁了这事儿告知了蓝蝶影。
她迷迷糊糊地没歇好,脾气正不好呢。怕发怒惊动了刚刚入睡的宋衍,忙将到嘴边的斥责给咽下去。
事实上,蓝唯唯猜的没错。
此时的蓝蝶影确实不是书中的小白花了。她是蓝蝶影,也不是蓝蝶影。或者应该说,她是跟宋衍恩爱了一辈子睁眼又回到年少的蓝蝶影。养尊处优大半辈子,自打姐姐跳崖后她当了三十多年‘蓝唯唯’,蓝蝶影已经完全改掉了年少时不敢于人发怒的怯懦,可养了一声贵妇脾气。
以她在宋家的威风,突然回归到少女时期蹩手蹩脚的日子,实在叫人心头闷痛。
“何事?”蓝蝶影压着火气,蹑手蹑脚地从床榻上下来。
铃兰看着眉眼中都是娇气的主子,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三个月前二姑娘一觉醒来,脾性就有些变了。也不能说变了,脾性还是那个脾性,就是脾气大了很多。少了缩手缩脚说话口吃的毛病,她眉眼之中瞧着比大姑娘还拿腔拿调。
心里这般想,铃兰还是将蓝唯唯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她听。
果不然,一听蓝唯唯的话,她两条眉头就竖起来。蓝蝶影怒极惊了,不可置信:“这话是姐姐说的?”
“是,”铃兰低着头,“不仅说,门也确实锁了。”
蓝蝶影不信,蓝唯唯自来疼她。母亲去世以后,蓝唯唯恨不得连带着母亲那份疼爱一起给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何况她新婚之夜换了两人身份,抢先跟相公圆房这事儿蓝唯唯都捂着没发,怎么可能因为她半夜截胡就逼迫她?
“真的锁了。”铃兰木着脸,再次强调。
蓝蝶影才蹙起眉头半信半疑。困倦和一夜劳累让她的心情十分疲惫,但考虑到她跟宋衍如今感情尚未稳固,若拆穿了身份怕是要坏事儿,只能咽下这口气脾气起来跟铃兰出去亲自确认。
大雪下了一整夜,地上扑了厚厚一层。乌漆嘛黑的看不清雪景,何况此时困得蓝蝶影睁不开眼。拖着酸疼的身子她起得仓促,身上也裹着厚厚的袄子只趿着厚鞋子。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让她感觉到寒冷,丝毫没了风花雪月的欣赏之心。
主仆二人仓促来到第一重门边,稍微推了一推,蓝蝶影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还真锁了?”
铃兰低着脑袋不说话,蓝蝶影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为何?她为何这样做?”蓝蝶影不懂,蓝唯唯为何突然翻脸。明明昨夜之前还好好的不是么?大晚上的跑来水榭锁门,蓝唯唯就不怕她的身份曝露,蓝家人不让她活下去?
铃兰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姑娘,你这回真的惹恼主子了。”
蓝蝶影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打结,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事。她只是想要做点什么避免上辈子的错误不对吗?宋衍是爱她的,宋衍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他根本就不爱姐姐,姐姐嫁给宋衍根本就不会幸福。上辈子就错付了,年纪轻轻丢了一条命。
整个宋家,只有她这个做妹妹的一直在记挂着她。
这辈子为避免悲剧重演,她从一开始就抢占自己的相公有何不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好啊!姐姐何必贪恋一个注定不属于姐姐的人?她从一开始就就帮姐姐斩断情缘的苦心是她的牺牲,不需要姐姐理解。毕竟姐妹亲情,血浓于水,她为姐姐所做一切本该是理所应当。
蓝蝶影知道,因为蓝家双生子只能活其一的诅咒,姐姐一直对只能藏在暗中的她心怀愧疚。母亲去世以后,姐姐更是疼宠她到骨子里。蓝蝶影感激她的宠爱,也遗憾上辈子因为相公选了她刺激的姐姐跳崖是她不对。对于姐姐的牺牲,她是真的心存感激。
姐姐不明白她的苦心做出这样的事情,蓝蝶影觉得十分委屈。
铃兰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劝道:“二姑娘,若是不想身份曝露招惹事端。你还是应主子的要求,去主屋那边求求主子吧。主子向来对你心软,只要你求一求,主子必然就不追究了……”
话说到这,铃兰自己都说不下去。听听看,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蓝蝶影如何不知道。只是这个时辰,这个天气,让她受冻受困的去主屋那边求蓝唯唯实在是太辛苦,蓝蝶影有些不情愿:“既然门锁了,我如何出得去?姐姐这话说的,分明是你们手里有钥匙。”
她也不傻,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想得一清二楚。
“二姑娘,这个时候就别指望主子的疼爱了。”
铃兰真的是有苦说不出,跟了这么个主子,她年纪轻轻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主子被你藏柜子里冻了一整夜,高热发了四日才退。如今许多事儿都忘了,有些人都不认得。指不定连你这个亲妹妹她都不记得,早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这个时候跟主子犟,真的百害无一益。”
蓝蝶影是听说蓝唯唯病了,但没想到不认人:“有这事儿?”
“自然是!前几日连李嬷嬷连翘丁香都不认得。”
蓝蝶影心里有些慌了。她能这般放肆,不过是仰仗蓝唯唯对她狠不下心。若是蓝唯唯不认得她,那哪儿还能像往日那般任由她予取予求?
“没瞧大夫么?”她急斥道,“不过是受了冻,怎么就不认得人!”
铃兰如何知道?她常年守在蓝蝶影身边,早已不是大姑娘身边的人,也没有调回去的一日。哪怕心里瞧不上蓝蝶影,但铃兰也知道认主。蓝蝶影成了她的主子,再差也是主子。
铃兰不说话,蓝蝶影终于知道怕了。她不敢再拿乔,毕竟她如今还活在蓝唯唯的羽翼之下。蓝唯唯没死,她的身份不能曝露。这辈子‘蓝蝶影’这个名字还挂在她头上,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身份捅出来,蓝家人不会让她活下来。
主屋这边,连翘其实早就起了。昨夜听了那一出大戏,她如今膈应水榭那边膈应得厉害。钥匙捏在她手中,水榭那边的人也来了许久,她就是故意不出来。
水榭那边的仆从等的花都谢了,等的满屋子打转,连翘才施施然随他们过去。
此时已经是卯时,冬日里天亮得晚。还是麻麻黑的样子。
连翘慢吞吞地去开了门,将等得一肚子火的蓝蝶影一个人被放出来,转身立马就又锁了门。
蓝蝶影惊了:“你做什么!”
“主子说了,要开门,得你亲自去求她。”
往日因着蓝唯唯的缘故,连翘等人虽然厌恶蓝蝶影,但对这个二姑娘都还算恭敬。可自打昨夜那一出腌臜的戏码之后,连翘看蓝蝶影都是以打量娼.妓的心态来。浓浓的鄙夷从眼睛鼻子流露出来,毫不遮掩,“主子素来一言九鼎,该二姑娘求的,还得二姑娘亲自去。”
蓝蝶影小脸铁青。她冻了这一会儿已经很不高兴,还被一个仆人摆脸色,简直不知所谓!
“你!你信不信我告诉姐姐,让她罚你!”
连翘都笑了:“二姑娘自便,你是什么货色,奴婢就是什么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三章因为写得不是很满意,重修了。设定稍微有改动,小可爱们可能要重看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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