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被夜色笼罩,两旁的路灯坏了大半,剩下的那么几盏,总要时不时闪烁一下,尽力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宣告自己即将寿终正寝的事情。
跟鞋踩在石制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快而杂乱,让人不禁担心脚步声的主人会不会忽然就摔了。
女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回头看了,有一个男人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他全身都被黑色的袍子包裹,只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镜,脚踩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是飘过来的一样,诡异得不行。女人想甩掉他,但无论怎么跑,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不远不近,就好像那人刻意保持着距离在戏耍猎物一样。
就像猫捉老鼠,只要玩腻了,随时都会一口吃掉。
女人心里越发后悔起来,如果她刚刚没有抄近路的话……
这个念头浮起来时,女人眼泪便止不住流了出来,恐慌在心里堆积,蓄了满满一池,直到盛不住,便像水一样满溢出来,瞬间淹没她,连呼吸都给夺走了。
女人感觉自己心脏都要炸开了,耳边是擂鼓般快得异常的心跳,小腿已经有点酸软,但她不敢停,仿佛只要停下就会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就这么被身后的人带走了。
就在女人即将绝望的时候,她忽然远远看见了乌漆嘛黑的道路尽头好像有一家店亮着的,暖黄色的灯光就像她最后一根稻草,唯一的希望,她也顾不得那到底是什么店了,咬着牙飞快跑过去。
玻璃门被拍响,发出有些闷的“咚咚”声,但不大,敲了几下女人意识到可能没什么用,试着推了一下,那门立刻就开了,她惊喜地往里扑进去,几乎是进门的瞬间腿就撑不住身体整个人摔在地上。
“救、救……救命……”女人惨白着脸看向屋内,目光落在刚站起身的许陆离身上时慌乱的眼神里亮起希冀的光芒,立刻伸出手去朝他求救,“求你……”
许陆离微抿着嘴,神色古怪地走近,就见女人原本伸出的手瑟缩了一下,叹了口气,划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朝女人伸出手去:“不用怕,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他说完,就看女人惊慌
地看向屋外,也跟着看了过去,但屋外除了门口的灯光跟一些装饰的杂物外,只有一片黑暗。
“有……有个人……哎?”女人也一愣,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门边,扒着玻璃向外看去,眼中的惊慌逐渐变成茫然,沉默了好一会,转回头去看许陆离的时候,面上浮起一层尴尬,“我……我……”
她真的很想说自己没疯,但就许陆离的视角来看,总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许陆离却没表现出什么不舒服,只是笑笑,柔声安抚道:“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倒杯水。”
女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有点庆幸许陆离是个宽和的人,拖着有点虚浮的步子到旁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作为样品的相册,这才发现自己是跑到一家相馆里了。
“喝口水吧。”许陆离把水放在女人面前,神色柔和,“我叫许陆离,你呢?”
女人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小声说了“谢谢”后伸手过去端了杯子过来,水清澈能看见杯底,里面有点黑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脏了还是茶叶之类的。她刚被人追过,还警惕着,凑近后轻轻嗅了嗅,没闻出问题,又不好意思驳了人家的好意,便假装抿了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回桌上,答道:“我叫霍丝丝,在……在这附近工作。”
“噢。”许陆离点点头,“怎么会跑到这边,这附近没住人的地啊。”
“那边有条路,去地铁站比较近。”霍丝丝说着抬手指了个方向,末了担心许陆离不懂,又补充了一点,“我们公司位置比较尴尬,不走那的话去地铁站得绕挺远,我……我晚上跟人有约,快迟到了……”
她说完一愣,好像才想起来这事一般,慌慌张张摸出手机,按亮的屏幕上有几条交织的裂缝挡住了一半时间,但还是能看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
看霍丝丝肩膀垮了下去,许陆离安抚道:“解释一下,对方会理解的。”
霍丝丝点头,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容:“谢谢。”她说着顿了顿,目光盯着面前那杯水,犹豫了好一会才又拿起来,喝了一口,只是没有味道
的白开水,却让她心里定了一些,“刚刚有人追我,我……我绕路,听到有脚步声就走快点,但是他走好快,忽然就在前面了,我就跑……跑别的方向,我也不知道跑到哪了,就看见这里,就进来了。”
她虽然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了,但说话还是有点语无伦次,许陆离听完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简单点说这姑娘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慌不择路乱跑,结果跑到这来了?
“是个什么样的人?”许陆离问道,“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霍丝丝赶紧摇头,伸出手去想抓许陆离的手,但在半空时忽的顿了一下,收回来十指交握在膝上,手指有点神经质地扣着自己的皮肤:“我绝对……绝对没误会,他真的一直跟着我……他……他穿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袍子,是个男的……应该是个男的,长得……看不清楚……”
她越说声音越小,目光有点茫然,这样的描述听上去更像她出现幻觉,已经疯了。
许陆离闻言点头,没说什么,目光忍不住又看了挂在门上的铃铛一眼。那是串样式有些古朴的铜风铃。八卦下面挂着一个八角顶,每两个角挂一个铜制的铃铛形成四角形,每个都没有铛簧,距离也很远,似乎在确保铃铛彼此之间不会互相撞击。顶中间垂下来一根线,末端又是一个八卦,但原本应该用来撞击铃铛的金属丸却被拿掉了——那是一串根本不会响的风铃。
或者更正确地说,那一串很特殊的风铃。
起初许陆离还有点不明白,但在女人进门的瞬间,他几乎已经想明白了。
“霍小姐。”许陆离收回目光,看向霍丝丝,目光依旧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得有些许残忍,“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霍丝丝闻言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变成一种出离的愤怒,盯着许陆离的眼睛泛红还带了点凶狠的味道,语气也没了先前的慌张和温和,而是变得咬牙切齿:“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陆离垂了垂眸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依旧柔和,唇边牵起一点笑意,好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小孩,带着一种等待她承认错误的宽容。
这种表情让原本激的霍丝丝整个人
都僵住了,嘴张了又张,解释和疑问全卡在喉咙里扔不出来,心里隐隐有个声音似乎想告诉她什么,这让她再一次害怕起来,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就要走:“我我……我先回去了……”
“请便。”许陆离没有挽留,甚至起身冲她点了一下头,算是送客。
“喵——!”
霍丝丝跌跌撞撞跑到门口,一只黑猫忽然蹿出来,落到门口的位置挡住了她的去路,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她。传说黑猫是一种很有灵性的物,它们的眼睛和一般的物不一样,可以看见……这种想法一冒出来,霍丝丝更害怕了,惊叫一声后退了几步,不敢过去。
“老板,不准吓人。”许陆离有点无奈,弯下腰朝黑猫伸出手,“乖,回来。”
那黑猫听得懂话似的,立刻起身,飞快蹿到许陆离怀里,再一次向霍丝丝印证了“黑猫有灵性”这种说法,吓得她夺门而出。
许陆离摸着黑猫柔软的皮毛,叹气道:“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工作范围内的事。”他说着一顿,手在黑猫脑袋上rua了一下,“林锦音不是说危楼晚上在吗?他人呢?”
黑猫头顶的毛都乱了,只能用脑袋蹭蹭他的手,又舔了他的手指一下,然后跳到地上,往楼上跑。
许陆离还想追,门口的风铃再一次响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从楼上往下走的脚步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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