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都闹上报纸了，我收回刚才夸你的话。”殷朝放下报纸，又拿出手机在相关网站上看了一圈。
扫了眼零星几个评论，感觉还可以，事情还没闹大，甚至有人觉得这又是媒体没什么新闻后搞出来博眼球的，顺势再吸引一些好奇的人去卖一卖周边的景点门票什么的。
“你说这次是跳跳一家吧？”
“应该是的，”系统回答，“他们都在晚上出现，我的渡鸦也只是偶然碰到了一次，我看到其中一个身后背着棺材样的箱子，觉得应该是跳跳哥哥。”
“只有晚上出现，确实很符合僵尸的风格。”殷朝看了眼外面高照的艳阳，“那白天应该是不太好找了。”
“那怎么办？”系统傻眼，“要不我派渡鸦在出去看看？”
殷朝扬扬下巴，意思你随意。然后又开始在手机上检索相关信息。
关于墓地黑影这个类型的新闻很早之前就有，报道也是五花八门，大概看了一圈pass掉时间久远和其他城市的，留下最近几个月的报道。
排除干扰项后剩下的信息便不多了。
入住的时候殷朝向前台要了一张费城的地图，一般酒店都会备这种东西，方便游客们寻找当地的旅游景点。
而殷朝要地图来不是为了这个。
拿过酒店桌上的笔，对比着刚才搜到的信息挨个在地图上标记，最后一笔，把系统发现跳跳哥哥的地方画上。
粗略算了一下时间，最新的地点来自一条网络评论，而系统看到的应该是之前两天。
地图上，几个标记点粗一看没什么，但连在一起就是一条很明显的行进路线。
这也太明显了，就好像是给别人留下找他们的记号似的，连他都能轻易看出来，真要是神盾局派特工来了，还不是一抓一个准？
殷朝好气地想着，目光落在最后的地点附近的一座墓园——天主堂墓园。
“好了，出门吧。”把地图折了两折放进口袋里，殷朝对系统说道。
刚准备吩咐渡鸦再搜索细致一点的系统蒙了，啊？怎么就出门了？什么情况？
殷朝一脸无语，他家系统怕不是个没人要的残次品吧？
出门按照地图背面推荐的公交线路乘车，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天主堂墓园也是费城的景点之一，不过周围有着更有名的自由钟和独立厅，再加上今天并非休息日，所以园内几乎没有人。
进入园内，放眼望去，草坪上参差地立着大小不一的墓碑，离殷朝最近的一个上刻着死者的姓名和生卒年，算下来，对方去世的时候才三十三岁。
三十三岁，正值壮年，往后本应该还有大把的好时光，殷朝垂眸想着。
身后走过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旁若无人的抱怨声直接把殷朝从思绪中扯出。
“真是见鬼了，昨天白天还好好的，今天巡查的时候就发现好几个墓被挖开了。”
“我去看了监控，晚上也没看到有人进来，难道真是闹鬼？”
“我看你是那些灵异节目看多了，你在这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真闹鬼？估计就是谁的恶作剧吧。”
“真是该死的，臭小子别让我真的抓到你……”
抱怨声渐远，殷朝转身朝两人来的方向走去。
虽然草坪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块墓碑，但有几个周围的土非常新，基本上一眼就能发现。
站在其中一个前面，殷朝思索片刻，突然出声：
“我可怜的哥哥啊，没想到你死后都得不到安宁，也不知道是哪个跑过来挖你的墓，真是心肝都黑透了呀！”
说完，还假装抽噎了两声。
系统懵了：“哥哥？你哪儿来的哥哥？”
也许是殷朝演得太真，系统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墓碑上的刻字：“这人已经是上上个世纪的人了吧？”
殷朝嫌系统太烦，直接把他团吧团吧夹地图里了，又假哭了几声后侧耳仔细听了听。
剩下的两个也这么试过去，到了最后一个，听到的声音格外明显。
“我好像听到狗叫了？”系统艰难地爬出来小声说。
“嗯。”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后，殷朝就退远了，抬头看看头顶的大太阳，殷朝想了想对系统说，“用到你的时候到了，看到那棵树了吗？你就让你的乌鸦蹲树上，然后我们晚上再来看看。”
……
从墓园出来后，殷朝也没多耽搁，直接坐车回了酒店。但在酒店前台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殷朝进门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站在前台的人也很敏锐，几乎在他步入酒店的那一刻就发现了他，之后仅仅犹豫了几秒就朝殷朝走了过来。
“你好，殷，好巧？”金发碧眼的男人有些局促地对殷朝说，“你来这里旅游吗？”
殷朝笑了笑：“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
同一时间，一处光线阴暗的大厅里，窗户都用厚重隔光的窗帘遮着，屋顶和墙上华丽的灯具也没有尽到它们的用处，房间内唯一的光线便是正前方的一块花窗照射进来的光。
那花窗正下方是一个厚重的石雕座椅，上面隐约坐着一个一身黑袍的人。那人将兜帽盖在头上，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丝毫看不清五官是什么样子。
不过，即使他露出来，底下的人可能也不敢抬头。
大厅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人呼吸的声音，黑暗中除了上方坐着的，还跪着三个人，他们也是浑身漆黑，把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恨不得将全身都融入到那黑暗里，而那呼吸声便来自于他们。奇怪的是，即使是面对这样不平等的待遇，跪着的人里也没有丝毫怨言，上面的人不说话，他们就安静地垂着头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同样罩着长袍的女人拖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明显，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吚吚呜呜挣扎的声音。
“主人，考尔比这家伙我带回来了。”
上方的人抬抬手，女子便将人松了绑往地上一丢，然后自发地跪到一边去了。
被松开束缚后的考尔比，意识到自己此时身处何处时反而不敢挣出声，和其他几人一样跪伏在地上。
一时间房间内又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
“考尔比。”座上的人终于开口，考尔比听到后却浑身一僵。
那人嗓音很轻，虚幻又缥缈，但内容却丝毫不容忽视，直直地钉进考尔比的耳朵里。
“你让我很失望。”没人敢抬头看座上人是什么表情，但他语气越是波澜不惊，考尔比越是冷汗直冒。
他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他还想活着……
考尔比哆哆嗦嗦地开口：“主、主人，这次我明明策划得非常好了，但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主人，我真的不是有意，而且、而且我的莉莎也被他们抢走了……”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座上的人没说话，带他进来那个女人先忍不住了：“不要狡辩了，主人欣赏你的才华才一次次容忍你，给你资源，而你却一次次辜负主人的期待！”
“你这贫民区里的臭虫，主人当初就不该把你救出来！”
“不！不！”考尔比膝行几步，试图靠近座上的人，但离得近了又胆怯般地后仰，“主人，请您相信我，我的实验是有效果的，虽然之前有人因此**，但这是不可避免的，实验过程中怎么会没有失败呢？”
“况且，我已经研制出成果了！莉莎就是，她已经活过来了，她因为主人的力量重获了新生！”
考尔比想到了自己‘死而复生’的爱人，眼中闪过狂热的光，他快速说着：“虽然现在还有一点小后遗症，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只要主人再施舍给我一点力量，我一定可以呃……”
他突然察觉到自己说不出话来，想努力发出声音，最终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漏了气的风箱一般难听的气音。他感觉脖子上似乎有滚烫的液体留下来，怔愣地摸了一把，在黑暗中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只觉得满手的粘腻。
眼前更加昏暗起来，他摔倒在地上，感受颈边不断流失的液体，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最终还是要**。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人在快要死的时候，眼前真的会出现走马灯。
眼前似乎飞快地掠过许多画面，有他和莉莎在环境脏乱差的社区里偷着藏钱，但后来还是被家里的大人发现了，他们都被打了一顿；他们身上带着伤，坐在马路边看穿着光鲜的男人女人们进出高档商店和餐厅，最后只是因为他们正对着餐厅的玻璃窗，就被餐厅的工作人员出来赶走了；他心里不忿，发誓要当人上人，莉莎便坐在他旁边温柔地看着他；他越发努力，莉莎也在默默支持他，他想以后做医生，离开这又脏又乱的地方，穿上最洁白的衣服……
他最后真的离开了那阴暗的犹如下水道一样的地方，带着莉莎的尸体。他从一个执念走到了另一个执念里，他拿着富人们的钱做惊世骇俗的实验，想让他的莉莎活过来，他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考尔比躺在房间的中央，瞳孔不断地扩大，却还是牢牢地盯着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他伸出手，努力抬起来，想去抓住什么。最后还是颓然放下了。
顶部花窗上，手捧十字架的耶稣垂着眸，状似悲悯地看着地上的人，日光照射下来，他手里的十字架似乎比地上血还要红得艳丽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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