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楚玉神色如常,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伤心难画的李殊,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这么惦记那位楚姑娘。

    楚姑娘是谁?

    楚玉也不顾身旁阻止的忍冬,起身拽过李殊的手臂揽进自己怀里抱起,朝着厢房走去。

    楚玉是军旅出身,虽说看着瘦,可到底也是身形结实,脱衣有肉的。

    李殊瘦就是真的瘦了,尤其是那细腰,倒也不必女子宽出多少。

    然而抱在怀里,楚玉就感受到了李殊的重量。

    瘦是真瘦,但也是不轻啊。

    李殊猛然睁开眼,看着抱着他往外走的走,脸上似乎也无甚醉意,只是看着楚玉问道:

    ;有见到孤的楚姑娘了么?

    楚玉冷声:;没有。

    李殊叹息,更是一脸委屈:;为什么啊,为什么楚姑娘就不来找孤了呢。

    楚玉看着眼前的醉鬼,实难与他再这么颠三倒四的对话了,只是快步往厢房而去,将他搁在了床上。

    李殊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抱他上床的楚玉,好一阵他才松开手闭眼睡过去。

    楚玉就站在床前,看着那抱着枕头熟睡的人,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转头望向站在门前的忍冬:

    ;楚姑娘到底是谁啊?

    忍冬有些犹疑:;小的也不知。

    楚玉应了声,只是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略微蹙眉。

    这醉酒以后找姑娘是个什么习惯,莫非是个小淫.虫?

    楚玉啧了一声,顺手就给李殊盖上棉被,转身出了屋。

    熟睡着的李殊似进入了仙境般,周身烟雾缭绕,他自己只是身着了中衣,赤足站在水汽氤氲的汤泉边上。

    烟雾散开时,楚姑娘便浸身在水中,她面容清冷艳绝,鸦羽般的墨发垂在身前。

    李殊记得,这是在于归汤泉遇到心上人的那晚。

    他有些欣喜的跑进水里,咫尺之间,他又羞怯的停下,不敢靠近那位楚姑娘。

    楚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要闯进她的汤池。

    李殊的心跳很快,有些羞怯道:;楚,楚姑娘,上次匆匆一别,未曾好生道歉,还请恕罪。

    楚姑娘依旧没有说话。

    李殊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她,从他出生到现在这十八年来,唯有见到楚姑娘那一刻才知何为动心,什么叫做满心欢喜。

    他道:;孤,不,我还捡到了姑娘你的玉佩。

    李殊说着,顺势就往身上摸,想将那枚玉佩摸出来还给她,岂料摸了半晌以后才发现,玉佩竟然没有带在身上。

    他有些急,不料楚姑娘终于出声安慰他了:

    ;别急,慢慢找。

    李殊在身上寻摸着玉佩的手微顿,楚姑娘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甚至还有一点点不像姑娘,倒像是男子。

    他缓缓抬头,疑惑的视线再次望向楚姑娘,此刻的眼前哪有什么楚姑娘,而是楚玉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李殊吓得后退几步,心慌意乱,脚下一滑便栽进了水里。

    李殊拼命扑腾,紧张与慌乱致使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好恐怖的一个梦。李殊瞪眼喃喃。

    随后四下瞧着环境,随后才想起昨夜是留宿在了三清观,他这才松了口气,似庆幸又是遗憾般开口:

    ;可惜了,也还好。

    庆幸楚姑娘变成楚玉只是一个梦,遗憾的是梦里楚姑娘没有跟他说上话。

    忍冬闻声而来,开了门端来了洗脸水,又伺候着李殊穿衣。

    这临近四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晨起时依旧能感觉萦绕在周身的寒意,尤其是刚从被窝里出来时。

    李殊伸开手由忍冬为他穿着衣裳,他问:;昨晚孤是怎么回来的。

    忍冬:;是楚世子抱您回来的,殿下您醉酒后拽着楚玉一直唤着楚姑娘,小的都为您捏把汗。

    李殊不解:;孤可是陛下的亲叔叔,怎么着,他还能打我啊。

    忍冬道:;小的打听过了,这楚世子在北境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阎王,就连戎狄王的胡子他都敢割,戎狄人那么凶悍,都怕他呢。您拽着人家就喊人家姑娘,这要是世子介意,只怕他也不会顾念陛下的面子。

    李殊直视着他:;他真有那么凶?

    忍冬连连点头。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李殊穿好了衣裳,又摸了摸腰间,;忍冬,你可瞧见我的玉佩了,就是楚姑娘那块。

    忍冬道:;这不是昨日出门的时候您怕弄丢了,放在府上了嘛。

    李殊虚惊一场,这才由着忍冬为他束发,戴着幞巾。

    忍冬似想起什么,忙道:;殿下,您说这玉佩上刻着楚字,您要不要问问世子,看看这玉佩会不会是他的。

    李殊回头看着他:;怎么,玉佩上刻个楚字就是楚玉,你信么?

    忍冬摇头,却又担忧道:;殿下,咱们那天不是翻了掌柜的留下的登记册子了嘛,册子上也没写有姓楚的啊。

    提及此处,李殊也有些纳闷儿,可又想到忍冬当时提及可能是女扮男装的话,便恍然大悟:

    ;掌柜的说了,那玉佩是一个和我一样好看的公子留下的,当日汤泉里能有我好看的,只有那位姑娘,她是女扮男装,自然不能留本名,册子上找不到她的名字也不奇怪。

    ;那万一这块玉佩是她心上人送给她的呢。忍冬说。

    李殊身形僵直,回头看着忍冬时的神色也如雷击一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伤情:

    ;不……不至于吧,那姑娘有心上人?

    忍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赔礼到:;小的胡说的,没有没有,那姑娘肯定没有心上人。

    李殊的心脏似被狠狠地揪了一把,有些闷闷的疼。

    他之前想的可能过于轻巧了,他对人家仅仅只是见了一面,便春潮涌动,动了凡心。

    也没想过那位姑娘会不会有心上人?

    是否婚配?

    为何她就像在这世上消失了般,就连遗失的东西也不曾在意。

    ;忍冬,你说那位姑娘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不行,我得找到她,我得问问清楚。

    说着话,李殊便起身就要往外走,活脱一个恋爱脑化了人形。

    忍冬连忙拽住他:;殿下,这在三清观呢,您就见过人家一面,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您怎么找啊。

    一向聪明的李殊此刻脑子里也是转不过弯儿来。

    忍冬道:;殿下,那块玉佩名贵,必定不是凡品,遗失了就肯定会回来找,无论是那位姑娘的,还是她心上人的,只要她回去找,她就会知道是您拿走了,她就会来找你的,这不就是您之前打算的嘛。

    ;有用啊?李殊问。

    忍冬坚定点头:;有用!

    李殊这才应声,算是安定了下来,收拾好以后才去洗漱。

    晨间远山入云海,空气中透着几分湿意,尤其是青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水渍,一夜春雨润物无声。

    而三清观还有处奇景,岩壁凿出的道路由木栅栏拦着,一眼望去云雾翻涌,仿若仙境。

    楚玉一早起来就被谢长廷与封越带上去了三清观后山赏云海,只留下了醉酒后李殊还在睡觉。

    等李殊出来的时候,自然也就往后山去找他们了。

    ;听说了么,那位怀王殿下也在三清观,据说是同宁王世子一道。

    李殊的脚刚踏上岩壁石板路,便听见这前头传来书生们清朗的声音,那话头传进李殊的耳朵里,使得他不用顿足。

    想起昨夜观主说的观里还住的有赏春的书生,如今他们也应该就是去后山看云海的。

    只是听着他们的话音,想来对他是十分不削。

    又有人开口道:;咱们这位怀王殿下啊,样貌俊美,身来就是高处,就是可惜啊,多好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堂堂皇叔,生来就该是顶尊贵的人,可惜成了废物。

    ;哈哈哈,怀王是良善之人,可惜脑子不行。

    ;瞧瞧那位宁王世子,可谓是世家公子中的翘楚,与那怀王站在一处简直相形见绌。

    ;是啊,除了那些想攀附权贵的贱人,勋贵世家的闺阁少女谁能瞧得上怀王。

    ;那怀王的心上人若不是攀附权贵的贱民,就是他编出来挽回退婚面子的。

    ;谁说的准呢,皇亲国戚被退婚的,历朝历代唯有他怀王一人,实在是够丢人的了。

    ;若是他真有心上人,只怕见到了那位宁王世子,也会舍他而去,鱼目与珠,谁都会选择珍珠而舍鱼目了。

    ;哈哈哈哈……

    书生们尖酸刻薄的话一直源源不断传入李殊的耳朵里,忍冬想要上去打断他们的话,不想却被李殊打断。

    忍冬已经气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前面那些说嘴的人丢下悬崖,也不知自家主子怎么能忍得下。

    ;你们说的可还开心?

    忍冬在脑海里将那些书生已经大卸八块了,不想却听见了李殊开口。

    一行四五个书生停下脚步,惊愕的回头看向身后不紧不慢跟来的李殊。

    除了身后那咬牙切齿的忍冬以外,李殊倒是处变不惊,眼眸含笑,不怒不愤,反倒是将他们的那些话当做了耳旁风,行走间更是云淡风轻。

    李殊负手驻足在他们面前,笑着问道:;说的可还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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