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给我哭

    “想不到师父藏的这么深的,居然是个女人的玉像,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也值得下一道这样的禁令。”重樱见宫六已经上钩,故作吃醋的模样,酸溜溜地说道。

    “到底什么玉像,谁的玉像,你给我说清楚!”宫六把匕首往前递了一寸,咬着牙恶狠狠道。

    重樱吓了一跳:“我、我也不知道,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玉像呢?”

    “我把它偷出来了。”

    “在哪里?交出来!”

    “你当我傻?师父那么看重玉像,我当然不会把它藏在国师府,我早已托人将那玉像送出国师府,找个地方埋了起来。”重樱翻了个白眼。

    宫六差点被这个草包气死:“埋在了何处?”

    “就找了片荒地,随便埋了,你让我说,我哪里说得清楚。”

    “你领路,去把它挖出来。”

    重樱可不就在等这句话,她一脸为难:“我没有出府令牌,师父也不许我出府。”

    宫六抬手在她身上轻点数下,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贴在她的脸上。

    重樱僵着身体动弹不得,任由他走到妆奁前,取了笔在她脸上涂涂画画。她急道:“你干什么?”

    “闭嘴。”宫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片刻后,他放下笔,唇角含着一丝冷笑,在她肩头处轻轻一拍。

    重樱只觉得肩头针扎了一下的疼。

    疼痛一闪而逝,再无踪迹。

    “此毒名为金蚕蛊,三个月后若是没有我的解药,蛊虫就会游走到你的心脏,那时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你,想活命就老实点,不许打歪主意。”

    重樱:靠!

    宫六从衣柜里取出一件不起眼的衣裳丢给她:“换上,跟我走。”

    重樱认命地换上衣裳,跟着宫六走。先走一步是一步。

    走到门口时,她想起什么,折了回去,从床底取出包裹背在身上,还不忘将床头的剑一并取了下来。

    宫六目瞪口呆:“你是在搬家吗?”

    重樱捧着心口道:“我这一走,算是背叛了师父,万一师父一怒之下将我逐出师门,我总不能流落街头,风餐露宿。”

    宫六点评:“想得的确很周到。”

    他

    默默瞧了重樱一眼,默许了她带上包裹。

    两人出了门。

    屋外夜色漆黑,无星也无月,是个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好日子。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小门,守门的侍卫拦住他们。

    宫六从怀中取出一面令牌,递给侍卫,用女声道:“我们是七姑娘屋里的,受七姑娘之命,出门置办些药材。”

    侍卫狐疑地打量着重樱。

    重樱的身体微微紧绷着。她现在顶着一张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脸,扎人群里找不见的那种,就算看上十眼都不会留下印象。

    主要是她的包裹有些惹眼。

    “有什么疑问吗?”宫六微微抬了下眼眸,不怒自威。

    宫明月的十个徒弟,哪一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他只吩咐过不许十姑娘出门,其他无特别吩咐,侍卫不敢随意惹七姑娘的人不快,赶紧放行。

    重樱站在府外的那一刻,有些难以置信,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了府。

    宫六的匕首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上:“带我去找玉像。”

    重樱一脸木然。刚摆脱蛇,结果眼前还有只豺狼虎视眈眈。得想个办法,将宫六给甩了。

    “出城!”她斩钉截铁地说。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整座都城上空被宫明月设下了结界,要想出门,除非城门打开。

    令重樱震惊的是,宫六连出城的令牌都有,他就那么随手掏出一面金色的令牌,守城的侍卫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城门,放他们离去。

    重樱掐着下巴,看着宫六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在原书里只活了三千字的炮灰,身份有些不简单。

    宫六回头,瞪她一眼:“呆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重樱背着包裹,颠着小碎步,赶紧跟了上去。

    宫六用手拍了一下她的包裹:“都带了什么?”

    包裹内登时传来金银珠玉的撞击声。

    宫六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刚打劫回来的。”

    “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打劫了?”重樱不服。她收拾着千重樱留下的那么大的烂摊子,拿点报酬怎么了。

    “宫明月那厮平日里果然偏爱你,值钱的东西都送到你屋里去了。”

    “连师尊都不叫了。”重樱嘟囔。

    “我已经将我自个儿逐出师门了。”

    “这样也行

    吗?”要不赶明儿她也学着宫六,自己将自己逐出师门。

    “别废话,赶紧带我去找玉像。”宫六眼底透出杀机。

    重樱惴惴不安地在前面走着。玉像还在日暖阁里呢,她是纯属胡诌,把宫六诓出来的。宫六不笨,这会儿闷在鼓里,再不想个办法,待会儿就要露馅了。

    重樱思索着宫六的弱点。

    这个炮灰在原书里出场的时间太短,连戏份都来不及展开,就领了作者发的盒饭。他真正的身份,原书里只字未提,重樱只知道他是丞相的人。

    “怎么还没到?”宫六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重樱的后脑勺,“不会是骗我的?”

    “快了,快了,别急,晚上我方向感不好,你再嚷嚷,我要走反了,都白搭。”重樱不耐烦地应道。

    宫六闭嘴了。

    重樱双脚从半人高的草丛里趟过。她现在唯一能借的优势,就是天黑和地势,不如制造混乱,趁着夜色跑掉。

    千重樱本身的武功不差,宫六是个炮灰,原书没提他的灵术修得怎么样,估摸着不怎么样。

    “将你的包裹给我。”宫六突然道。

    重樱跳起来,抱紧包裹,警惕:“你拿我的包裹做什么?”

    “放心,不是打劫你,等你交出玉像,我自会还给你。”宫六挑了下眉头。

    重樱抱紧了包裹:“那不行,这是我的身家性命。”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力吗?”宫六手腕翻转,掌心一截银光若隐若现。

    重樱:“……”

    算你狠。

    重樱恋恋不舍地将包裹递了出去。

    宫六并没有立即伸手来接,他展开双臂,扭动着身体,骨骼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娇小的体型慢慢恢复到成年男子的体格,侍女装被撑得破破烂烂,挂在他的身上。

    他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正的面容。

    微弱的夜光罩在他周身,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剑眉星目,端的是清俊风流,长眉微微挑起,自带几分洒脱不羁的气质,像是流行话本子里的游侠。

    重樱呆住。

    这忽男忽女的炮灰生得还挺好看的。

    宫明月不愧是颜控,徒弟没一个丑的。

    宫六见重樱盯着他看,眉目间不禁露出些许得意。他将发间的珠花取下,

    扔在了地上,发髻打散,从腰间摸出一根发带,挽起长发束在脑后。

    重樱立即蹦到草丛里,捡起他扔掉的珠花,口中喃喃道:“卖掉应该能换钱,别浪费。”

    宫六:“……”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意这个草包的眼神。

    宫六恶狠狠地一把将重樱怀中的包裹,连同手里的珠花一同抢了过来。

    重樱:“……”

    还说不是打劫!

    “玉像。”宫六提醒。

    “知道,知道。”重樱不耐烦地应道,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万不得已,只好舍下这些身外之物,保命要紧了。

    虽说已经到了春日,夜深露重,尤其是在这荒野里,风尤其大。冷风扑面而来,重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搓着手,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两边的地形。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又急又密,像是夏日的暴雨敲打着窗棂,来势汹汹。

    重樱脸色微变。

    宫六低声咒骂了一句,长臂一伸,抓住重樱的手腕,将她捞了过来。

    重樱只觉得脖子一凉,是宫六的匕首直接抵在了她的颈侧。

    好家伙,这是连跑都不跑,就拿她当人质了。

    当侍卫从四面八方骑着马朝他们围拢过来,重樱总算明白宫六为何放弃逃跑,选择挟制她了。

    这架势,根本就是把路都给封死了,除非宫六长出一对大翅膀。

    看到宫明月手挽长弓,骑着雪白神驹出现在人群中时,重樱决定收回自己的话。这下就算宫六长出大翅膀,飞上天去,宫明月也有办法将他射下来。

    “宫六,放开她,留你全尸。”宫明月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对准宫六的方向。

    宫六脸上丝毫没有惧色:“你可以试试,是我先死,还是你的小徒弟先死。”

    “你在怀疑我的箭术?”宫明月一身红衣在深沉的夜色里,浓烈得宛如燃烧的火焰,他的眸中蹦出厉色,浑身泛着汹涌的杀气。

    “师尊的箭术做弟子的怎敢怀疑,只是弟子相信,师尊的箭再快,也不会快过弟子手中这把匕首。小师妹生得花容月貌,弟子做了鬼,黄泉路上有小师妹相伴,也是个风流鬼。”宫六贴着重樱的耳畔,轻轻吐着气,后面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不想死的,现在就哭。”

    重樱眨着干涩的眼睛,她哭不出来。她现在没病没灾的,眼泪哪能说掉就掉,要是宫六手中的匕首用力扎她一刀,她大概会痛得哭出来。

    但她也深知情势危急,宫六这个在原书里应该死掉的炮灰,现在还活着,说不定会把剧情玩崩,直接让她这个女主提前翘辫子,那就呜呼哀哉了。

    重樱努力挤着眼泪,一滴没挤出来,只好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师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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