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云霓抬头看向陆骁尘, 突然疑惑。
“什么？”
他意识到了什么？
男生对上女孩透着懵懂单纯的鹿眼，心尖微动，末了敛睫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嗓音很低：“没什么。”
忽而间陆骁尘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到屏幕的来电名字, 眼底情绪涌过, 带着眸色一点点沉下来。
云霓看到他微变的神色，又见他无动于衷, 有些疑惑，“骁尘哥哥, 不接电话吗？”
陆骁尘看了她一眼，末了划动屏幕，举起手机贴在耳边。
“有事？”
他开口, 唇线绷直，如同在和陌生人说话。
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桓茗兰低低的声音：“骁尘, 昨晚的事……是妈把话说重了，我和你爸吵架, 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你不要生妈的气……”
桓茗兰和昨晚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陆骁尘闻言，觉得可笑，扯起唇角, “没事, 我都习惯了。”
桓茗兰向来就是这样, 当她心情正常平缓的时候, 她对他就冷冷淡淡的，一惹到她, 她就会变得暴躁易怒，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蹦，把他伤到体无完肤后再向他道歉，让他体谅她。
“骁尘……”
“我爸昨晚是想帮你好好过生日，他是不是无论做什么你都看不爽？”
那头吐出一口气，沉默几秒，“你也不看看你爸当年做了什么，当年他……”
“昨晚的话我没兴趣听第二遍。”
陆骁尘冷声截断她的话。
桓茗兰语噎。
男生转眸看向外头的夜景，神色淡淡：“就这样吧，我还有其他事。”
挂了电话后，云霓看着他冷淡沉郁的面色，感觉到这通电话并不太简单。
她隐约听到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难道是……陆骁尘的妈妈？
“骁尘哥哥，你还好吗？”
男生垂着眼没说话，云霓轻轻晃了下他的衣袖，软声道：“骁尘哥哥，你别不开心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倾诉，我很愿意倾听。”
看他不开心，她心里也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希望他不要再这么闷闷不乐了。
陆骁尘看着女孩澄澈如水的眼眸，沉郁的情绪退了许多，末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挑起，“没事了。”
敲门声响起，陆骁尘走去开门，云霓跟了过去。
打开门一看，是云枫。
男生走进玄关，看着陆骁尘，稀奇地直乐：“我听云霓说你把药吃了，真的假的？怎么的，终于想通了啊？”
陆骁尘瞥了女孩一眼，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不吃药，等你回来是不是要把我家拆了？”
云枫揽住他肩膀：“你他妈知道就好，老子今天从外地回来，连休息都没来得及休息，就赶你这边来了，你说你还那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云霓看着他俩，笑意妍妍，云枫注意到她的表情，奇怪：“你笑什么，笑这么开心？”
“哥，感觉你对骁尘哥哥好好哦，就你最关心他了。”
云霓眉眼弯弯。
陆骁尘闻言一笑：“儿子孝敬爹是正常的。”
“滚蛋，你特么再说一遍……”云枫气得把陆骁尘按在沙发上要揍人，云霓笑着跑过去拦住他：“哥，骁尘哥哥额头还受伤呢。”
云枫给气笑了，“你是谁亲妹啊？还护着陆骁尘。”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不能打病号的。”
陆骁尘视线落在云霓脸上，吊儿郎当窝在沙发里，嘴角噙了抹弧度：“没事，你哥打不过我。”
云枫轻嗤，松开手站起来，“等你伤好，篮球场见，看我不吊打你。”
“谁吊打谁啊？”
云霓听着他们俩对话，十分无奈，感觉这俩人还像小学生一样幼稚。
不过云枫和陆骁尘从小玩到大，关系非同寻常，云枫年纪比陆骁尘大一点点，所以云枫有的时候就像哥哥。
聊了会儿天，云枫说差不多也要走了，他赶陆骁尘去休息，让他先把烧退下来再说。
云枫先走去玄关，云霓走去拿起沙发上的书包，陆骁尘走了过来，倚在旁边的沙发靠背，把她落在游戏厅的手机递给她：“别忘带了。”
云霓接过，朝他盈盈一笑：“骁尘哥哥那你好好休息，药要按时吃哦。”
他逗她：“不按时吃怎么办？”
云霓细眉顿时皱起：“不行，不吃药的话就好不了，你不能又这么随便对待自己的身体……”
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不像是在说教，反而像是在撒娇，勾得人心发痒。
陆骁尘笑了声，只能为她妥协：“嗯，知道了。”
最后兄妹两个离开，陆骁尘关上门，走回客厅。
他坐下，转眸看向外头的霓虹夜景，再度想起刚刚和云霓在阳台外的对话。
女孩乌发红唇，澄澈的双眸如一汪清泉，盛着笑意时，安然温软的气质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他仍然记得刚才那刻，当秋夜的凉风从身上拂过，她面容映入眼帘，使他心脏猛烈跳动了下。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小姑娘憨憨傻傻的，说什么她都会天真地相信，逗她特别好玩。
这样一个善良单纯、不谙世事的她对于他这个一直以来活在谎言和虚伪世界里的人来说，是个珍贵而例外的存在。
她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是他渴望，却永远都活成不了的样子。
从刚开始认识她，知道她是云枫的妹妹，而后对她有意无意的照顾、偏袒，到后来一点点深陷其中。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从她被关在器材室那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到现在，这个念头明确的变成了喜欢。
此刻，强烈的情绪顿时在陆骁尘心间起伏，让他不禁心跳加速，忽而间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男生垂下眼，眼底深沉，他按了按眉心，下意识去摸桌面上的烟盒，可刚掏出根烟，忽然就想起小姑娘不喜欢他抽烟。
陆骁尘敛了敛眸，把烟盒扔回桌上，身子往后一靠，窝进沙发里。
沉默半晌，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低头摩挲着手机。
犹豫过后，他还是拨通表哥陆衡的电话。
那头接起，“难得啊陆骁尘，你竟然会给我主动打电话？！”
“有这么稀奇么？”
“当然稀奇了！平时节假日都不见你给我打个电话的，今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陆骁尘给气笑了，“出个屁的事，随便聊聊不行？”
陆衡笑，“行吧，就当你良心发现想和我联络联络感情，我刚好有点时间，你要聊什么，我陪你聊。”
陆骁尘动了动唇，酝酿半天：
“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哈？”陆衡没想到他憋了半天就问这个，“挺好的啊，在准备论文呢……”
两人聊了半天有关于陆衡的生活，最后陆衡都被他整好奇了：“你不可能就这么单纯地问我近况吧？你肯定有其他的事，有事你赶紧说，我快走到图书馆了。”
陆骁尘瞥向窗外，舔了舔唇，沉默几秒，故作随口问：
“你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女生么？”
陆衡懵了，“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
陆衡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震：“我靠，陆骁尘你的意思是，你是不是――”
陆衡在那头哄然大笑，把男生一整张脸搞黑了：“笑够了没？”
“你喜欢上哪个小姑娘了？！”陆衡脑子飞转，“我知道了，那天我去你家见到的你那个朋友的妹妹，是不是？！”
陆骁尘没说话就代表默认了，陆衡直笑：“当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还给我装！谁跟我一本正经地说人家是你朋友的妹妹啊……”
陆骁尘无奈。
难道他当时就表现得很明显了么？
陆衡调侃了几句，也不再笑他了，其实也理解：“所以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不知所措，所以才来找我的？”
陆骁尘舔了舔后槽牙，低低应了声。
“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吗？现在好多孩子小学就情窦初开了，何况十七八岁的时候不就是青春期吗，”陆衡勾唇，“怎么，害怕自己吓着小姑娘啊？”
男生按了按眉心，“她年纪还小。”
最开始，他也是把她当妹妹来看。
陆衡得知云霓的年龄后，叹气：“不就只差两岁吗？我还以为多离谱呢。喜欢这种事情控制不住，难不成你能因此就不动心了？”
可陆骁尘怎么可能做得到。
陆衡笑了笑，“喜欢就喜欢呗，以后的事情慢慢在说，说不定过段时间这种感觉就淡了，这事谁说得准。”
陆骁尘没说话。
末了聊完后，他挂了电话，抬手按了按眉心，看向窗外，沉思良久。
-
翌日清晨，阳光熹微，给淮城抹上一层朦胧晨光。
六点多，地铁口门口，周飞驰和贾飞站在一棵樟树下，边吃包子边等人，过了会儿就看到朝他们走来的一抹身影。
陆骁尘穿着白衬衫，领带挂在领口，勾勒出脖颈线条，外头随意披着件牛仔外套。
干净利落的短发下瞳仁漆黑，右眼尾的泪痣被半边阳光打亮。
今早陆骁尘给周飞驰发短信，说和他们一起上学。
周飞驰和贾飞看到走到面前的他，纷纷关心：“陆骁尘，我听云枫说你昨天是因为发烧没来上课的啊？你伤口炎症消下去了吗，不多请假一天？”
陆骁尘淡淡开口：“凌晨烧就退了，请假什么？”陆骁尘从小到大几乎没生病过，免疫力本来就很好，只是这次刚好伤口发炎他才发烧的，昨晚吃了药，烧很快就退下去了。
贾飞笑，“尘哥你不是不喜欢上课吗，我要是你，干脆直接请个三四天的，那才叫爽哈哈哈哈。”
陆骁尘扯起嘴角：“我也让你发炎一下，你看看爽不爽。”
“算了算了……”贾飞盯着他脸看，“诶，尘哥你有黑眼圈啊，你昨晚没睡好？”
陆骁尘别开眼，没说出自己一整个晚上没睡好的事。
周飞驰问陆骁尘：“你今天上课就算了，怎么跟我们一起走啊？你骑摩托车去学校几分钟就到了。”
“不想骑。”
陆骁尘目光往公交车来的方向扫去，“云枫人呢。”
“他说马上就到了，他今早起迟了，错过了上一班公交。”
两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到站，车门打开，就见云枫走了下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陆骁尘你也在啊？”
陆骁尘目光直直落在车门，直至看到车门关上，他把目光收了回来，眼底划过一道情绪，淡淡应了声。
几人往前走着，云枫关心了几句陆骁尘伤口的情况，末了，陆骁尘随口问：
“云霓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啊，今天我起迟了，她就提早走了，咋的了？”
男生垂下眼，双手插兜，“没什么。”
云枫勾住他肩膀，“走了，陪我先去前面早餐铺买点吃的……”
-
白天的时光一晃而过。
晚上，云霓要参加广播站的第二次面试。
因为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云霓本来想先在班上把语文作业先写完，谁知一写就写过了时间。
看到距离面试只剩下十五分钟，她收拾书包，急匆匆赶了过去。
路上，云霓走着，手机突然振动了下。
竟然是陆骁尘的信息：【今晚面试？】
云霓愣了下，稍稍放慢步伐，回道：【嗯呀。】
【在哪儿面试。】
云霓：【在至诚楼这边，怎么了嘛？】
陆骁尘回过来，【没什么，你加油面试。】
云霓看着他鼓励的信息，嘿嘿一笑，回复给他了个兔子点头的可爱表情包，而后收起手机。
到面试地点时，云霓看着还有十分钟才开始，就拐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
从厕所出来，云霓洗着手，外头几个女生说话的声音传进来：
“子珍肯定能进广播部啊，她这履历能吊打所有来参加面试的人了，就连那些学长学姐都不一定比她厉害呢。”
“还要三轮面试一个月的考核也太麻烦了，干脆直接宣布你进了不就得了……”
云霓走了出去，就看到是隔壁班的印子珍，她和几个朋友站在外面的走廊栏杆旁聊天。
她在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和印子珍同桌，对这个女生印象深刻，确实很厉害。
云霓走时，就听到印子珍傲然的声音：“随便面试一下就过了，也不难啊……”
七点后，面试开始，这次的面试人数好像比上次少了一班，变成八个人分为一桌，因为通过面试的号码顺序关系，云霓还是和印子珍分为一组。
这一次是一轮自我介绍，外加上再读一段自己准备的对话。
轮到印子珍的时候，云霓就看到她嫣然一笑，大方简单介绍完自己，而后开始报着自己相关方面的履历。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印子月从小学就开始在学校里的广播站工作了，拿了很多主持人大赛和朗诵比赛的大奖，在播音主持方面经验颇多。
果然厉害的人才有资本讲刚才那样的话。
云霓心想，自己要是真能进到考核期，可碰上和她组成搭档PK，那自己大概率就要被刷掉了……
面试还在继续。
另一头，贾飞和陆骁尘慢跑完结束。
今晚陆骁尘没有放学后就回家，而是留在了学校。
两人喝完水，慢慢走出操场，陆骁尘低头看着手机里和云霓聊天的对话框，而后往综合楼那边拐去。
贾飞赶紧拦住他，指了指前面的教学楼方向：“尘哥，你往哪走啊，这边到校门口更快。”
陆骁尘摩挲着手机，继续向前，语调漫不经心的，“两边都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差了两三分钟好不好！
而且他们平时都没走那条路线的……
贾飞纳闷地跟了上去，到了至诚楼，陆骁尘路过前头花圃的鹅卵石小道，突然走到一个椅子前，坐了下来。
贾飞愣住：“尘哥你干嘛？”
陆骁尘抬起手，搭在椅背上，旋开瓶盖，喝了几口，抬头看了眼至诚楼，懒声道：“休息一下。”
“休息？！你很累吗？？”
就刚刚那点运动量对陆骁尘平时来说不都是小儿科吗？而且看他跑完步连大气也没喘一下啊？
男生他，淡定反问：“不行？”
“？”
贾飞欲哭无泪，“可我好饿想吃饭了，咱们慢慢走出去啊。”
“你一个人去吧。”
“啊？你不是也没吃吗？”
陆骁尘说自己不饿，让他先走，贾飞见他执意如此，只好离开：“尘哥，那我先走了啊。”
“嗯。”
夜色昏暗，陆骁尘一个人坐着，时不时抬头看向至诚楼亮着灯的教室，无声等着。
……
八点多的时候，广播站第二轮面试终于结束。
这次面试的自我介绍部分云霓准备了很久，她感觉今晚发挥得不错，几位学长和学姐也都露出满意的表情。
结束后，云霓走出教室，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轻松又快乐。
她独自往楼下走去，从书包里掏出单词本，抓紧时间完成今天的任务。
走到最后一段台阶，她一节节慢吞吞走着，低头正认真地背着单词，忽而间手中的单词书就被抽走。
她吓了一跳，脚下一抖，往下跌了几个台阶，惊慌失措间，盈盈腰肢就被一只手臂稳稳揽住。
下一刻，她脚踩到平地，就被男生带入怀中。
揽住她腰的手很快松开，云霓退后一步，闻到熟悉的白松木清香，惊愕抬头，就对上陆骁尘如墨的黑眸，心跳怦怦跳动了下。
男生垂眼看她，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走楼梯的时候看书，不怕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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