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棚户区这边儿的人基本上都是在河边洗衣服, 许凤的手脚麻利,她又不喜欢跟旁人闲聊,所以虽然她来得并不算早, 却是最早洗完的人。
“各位婶婶大娘, 我先回去了。”
许凤将洗好的衣服拧干放在了盆里面, 客气地朝着和边儿的众人招呼了一声后, 这才端着盆转身离开了。
等到许凤离开了之后,剩下的那些人才又凑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我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一个在这里住了有十来年的女人神神秘秘地开口说道,等到大家伙儿都把目光聚集到她这里了后, 她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有没有觉得凤丫头跟许家那一家子不太像是一家的人?”
这话一说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最热心的大婶立马说道:“这话可不能瞎说, 凤丫头不是许家的人, 还能是谁家的人?”
“就是就是,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凤丫头也算是咱们看着长大, 许家那两口子虽然不是啥好相处的人,但是也没有怎么刻薄凤丫头,怎么就不是许家人了?”
许家那一大家子搬来也有十年了,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虽然在这金陵城里比不上那些富贵人家,但是在棚户区里面,却也算是头一份的了。
许大东是个勤快人,见天在码头扛沙包,他能吃苦,又肯干, 加上头脑灵活,嘴巴又能说会道,手下也有七八个跟着一起干活儿的人。
而徐淑芬虽然嘴巴刻薄,性子不好,但是这接生的手艺却是没话说的,她是远近闻名的接生婆,有不少人都专门请她过来接生,她靠着这手艺,也能赚下不少的钱来。
这许家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旁的他们不知道,但是在这棚户区里面,谁不羡慕他们家人的日子?
许大东和徐淑芬两个膝下就只有一子一女,大女儿许凤,今年十七岁,小儿子许小宝,今年才十一岁。
这两口子听重男轻女的,把个许小宝宠上了天,这许凤对他们来说,就跟个小丫头似的,照顾一大家子的生活不说,还得要负责照顾许小宝这么个宝贝蛋子,但凡许小宝有啥磕磕碰碰的,哪怕跟许凤没啥关系,也要招徐淑芬一顿臭骂。
不过这徐淑芬骂归骂,但是却从来都没有打过许凤,她嘴巴不饶人,但是骂自己闺女的时候也惜着点儿力气,没有说出啥过分的话来。
总的来说,这两口子对待许凤还算是不错的,毕竟这年月,女孩子家家的在家里面的地位就没有一个高的,如果凭借这些就说许凤不是许家人,那可就有点儿过了。
那胖大婶见大家似乎都不相信她的话,顿时急了,提高了声音说道:“你们别不信我的话,你们瞧瞧许凤那丫头,长得跟许家那两口子有丁点相似的吗?如果真是许家的孩子,她能不像是自己爹娘吗?”
“另外还有一点儿,你们没觉得许凤那丫头身上带着点儿贵气吗?看着不像是棚户区出身的姑娘家,倒是有点像是那些高门大户养出来的贵族小姐,咱们这地方谁有她这么客气,说话的时候细声细气温温柔柔的?”
胖大婶这么一说,众人的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如果真要是这么算的话,那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许凤那丫头斯斯文文的,明明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举手抬足之间,却带着些书卷气,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小姐呢。
而许大东和徐淑芬两个都是咋咋呼呼的性格,许小宝像他们像了个十成十,也是一个咋咋呼呼的皮猴子,许凤跟着一家人确实显得格格不入,不像是一家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许凤那丫头别说跟许家格格不入了,她看着都不像是咱们棚户区的人。”
“我也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的老人了,仔细想想,好像她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文文静静,秀秀气气,懂事儿知理理儿,我头一次听人跟我说谢谢,还是从她的嘴里听说的呢。”
有了一个打头阵的,大家伙儿也开始回忆了起来,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们的记忆之中,许凤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们看着她长大,出落的更加漂亮,而且行事也变得越发妥帖了起来。
“难不成许凤其实不是许大东和徐淑芬的孩子,而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冷不丁的,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此言一出,众人立马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觉得这个猜测显得有些过于荒谬了。
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能流落在棚户区?真以为这是小说话本里演的呢,人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能跟他们这样的人家有啥牵扯?这一个天一个地的,完全不可能的。
“算了算了,还甭瞎猜了,猜来猜去也猜不到什么头绪,反倒徒增烦恼,人家是啥身份,跟咱们有啥关系?日子该咋过咋过,还能变了一个样子不成?”
众人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旁的不说,许凤是啥身份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千金小姐也罢,普通姑娘也罢,她现在生活在棚户区,而且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她,那就是个小山鸡,成不了凤凰的。
大家伙儿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来。
而端着洗干净衣服回去的许凤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后议论着她的身世,她把衣服放在了晾衣杆下,然后把衣服一件件全都晾了起来。
等她忙完了这一切后,许大东他们方才陆续起来,许凤又是倒水又是递毛巾的,跟个陀螺似的,忙得团团转。
自打她有记忆开始,她的日子便是一直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是一个模样,好像始终都没有过什么变化。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辈子大约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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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蕊,我在这里!”
休息了一天后,戚雨桐恢复的差不多了,她想起了和张新蕊的约会,第二天便特意把她约在了咖啡馆。
穿着暗灰色旗袍的张新蕊很快便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戚雨桐——她实在是生得太过漂亮,往那里一坐,便是一副上好的化作,她自己怕是不知道,整间咖啡馆的人差不多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戚雨桐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似的,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她热情地朝着张新蕊招手,示意她到那边儿去。
张新蕊笑了笑,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戚雨桐走了过去,然后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哪怕已经认识戚雨桐很长时间了,按理说她已经看习惯了戚雨桐这张脸,但是盛世美颜的冲击实在太大,每一次看,她都会震撼于戚雨桐的美,并且不断地在心里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么美丽的女人。
太过美丽的女人哪怕并没有刻意释放她的攻击性,但是身处在她周遭的同类都会被她的容貌碾压,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桐桐,你昨天约好跟我见面的,怎么没有出来?我都担心死你了。”
戚雨桐摸了摸鼻子,不免有些心虚了起来。
其实她昨天并没有什么大事儿,但是陡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然后又被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哄了那么长时间,她犯了矫情劲儿,哪里还记得跟张新蕊的约会?
“那个,昨天我大哥回来了,我陪着我大哥了,对不起,我放了你鸽子,今天一切消费我全买单,当做我向你的赔罪了。”
张新蕊嗔怪地看了戚雨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瞧瞧你这话说的,我是担心你,还真以为我在乎你那仨瓜俩枣吗?”
戚雨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娇艳如花,晃得人眼睛似乎都产生了重影。
“对新蕊,我这里有张请帖,是我娘办的宴会,给我大哥接风洗尘的,你记得来参加。”
说着,她便从包里面拿出一张镂空的请帖,将其递到了张新蕊的面前。
张新蕊愣了一下,低头朝着那张请帖看了过去:“办宴会?”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过去秦敏嫣好像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办过宴会,这一次怎么突然要给戚妄接风洗尘了?
见张新蕊的面上露出狐疑之色来,戚雨桐想了想,也觉得没有隐瞒张新蕊的意思,便凑到她跟前,低声说道:“我跟你说,这一次是我娘给我哥办的相亲宴,不过是借了接风宴的借口罢了。”
相亲宴?
想到戚妄那张出色的容貌,张新蕊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但是戚雨桐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面色,而是继续说道:“我娘说了,我哥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娶媳妇儿的时候了,过去他忙得厉害,成天不着家,也没法子给他介绍姑娘,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大哥说了,要在家待一段日子,所以我娘便想要趁此机会解决了我大哥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儿吗?
张新蕊脸上的神情变得恍惚了起来。
其实她跟戚妄接触并不多,但是因为她是戚雨桐的闺中好友,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之中,张新蕊发现戚妄并不像是传言之中的那么冷漠无情。
他面对着戚雨桐的时候,意外地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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