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不容易

    宋兆鱼离开之后, 小酒馆就只剩下戚妄一个人，他坐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椅上，端起放在一旁的温的正好的酒喝了起来。

    他到这天鹿城已经有半月有余, 这段时间以来, 戚妄一直在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整，虽然收效胜微, 不过戚妄却极为有耐心，一点点地修补着自己这一具残破的身体。

    在不借助系统的帮助下, 能恢复到如今这一地步, 戚妄首先要感谢的便是宋兆鱼, 如果不是他的话, 戚妄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么轻松。

    要说宋兆鱼和原主之间的渊源，那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了, 在三十多年前，原主带着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 在人间的一处城镇之中，他们遇到了化为原型的宋兆鱼，那个时候宋兆鱼修炼出了岔子, 被当做普通的大鱼捕了起来, 放到市场上贩卖，戚妄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宋兆鱼，他动了恻隐之心，瞒着师弟师妹们将宋兆鱼救了下来。

    那会儿许是因为化为原型的缘故，宋兆鱼对所有的人都充满着戒备，就算原主救了他，可因为原主是修仙门派弟子的缘故，宋兆鱼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然而原主却并未在意这些, 在帮着除妖的时候，他再次救下了险些被妖物吞噬的宋兆鱼，这一次，宋兆鱼终于对原主放下了戒心，彻底接纳了原主。

    后来原主帮着宋兆鱼重新化为人形，又将他送回到了魔域与修真界的交界处，也就是在那里，宋兆鱼说要向原主报恩。

    “报恩倒也不必不过我要你一个承诺，若是有朝一日我落难了，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谁想到一语成谶，原主果真落了难，他被自己的师父断了经脉，逐出师门，在原主被天下人唾弃，无处可去的时候，是宋兆鱼将原主带到了魔界安置了下来，也是宋兆鱼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帮原主恢复了修为。

    那个时候的原主有些心灰意冷，哪怕恢复了修为，他也没有再出去面对这个世界，他宁愿在宋兆鱼的这个小酒馆一直待着，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后来如果不是为了救陷入包围圈的宋兆鱼，原主根本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他所杀的那些都是无恶不作的修魔者，可是在玉阳真人和楚明霜的嘴里，他却成了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堕魔者。

    在秦慕雪和施伟何诛杀原主之前，玉阳真人先一步找到了原主，他在原主的面前生生虐杀了宋兆鱼，然后又给原主吃了让人失去心智的丹药，所以出现在秦慕雪和施伟何面前的便是一个发了狂杀人的恶魔。

    以有心算无心，原主自然是遭了算计，就算是死了，都没有个干净名声，要遭千万人唾骂。

    宋兆鱼对原主那是没话说，虽然他是一个生长在魔域的妖物，但是他那颗心却比玉阳真人他们干净许多，他之所以会被玉阳真人用那么残酷的方式虐杀掉，便是因为心智坚韧的宋兆鱼没有被玉阳真人洗脑，不肯去指认戚妄，往戚妄身上泼脏水，玉阳真人便用了这样的法子来对付他。

    眼下这种情况，玉阳真人的权势滔天，而戚妄他的金丹已碎，丹田俱毁，没有任何外界帮忙的情况下，对上玉阳真人，那是完全处在弱势地位上。

    戚妄并不是那种自大的莽夫，在双方势力不对等的情况下硬冲上去与玉阳真人硬刚，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谋而后定，伺机行动，才是聪明人所为。

    那天在玉阳真人摧毁戚妄命牌的时候，戚妄便已经跟与玉阳真人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虽然戚妄的这具身体已经废了，但是他的神魂在这个世界之中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而遇阳真人不过是个化神期的修行者罢了，自然是无法发现戚妄留在他神魂之中的一些东西。

    在发现玉阳真人带着楚明霜从朝阳峰离开之后，戚妄立即便宋兆鱼去朝阳峰走一趟，他现在不便出现在朝阳峰，宋兆鱼过去倒是正合适。

    有些事情得在玉阳真人他们离开之后才能去做，他不介意在朝阳峰无人坐镇的时候惹些事情出来。

    那个被原主守护了几十年的朝阳峰，那些被原主一直护在手心里面的傻白甜们，该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戚妄的心情极好，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戚妄闭上眼睛陷入睡眠之中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灵气像是受到吸引似的，开始朝着戚妄的身边缓缓凝聚而去，那些灵气顺着戚妄的身体周围不停地旋转着，过了许久之后那些已经浓郁到一定程度的灵气便慢慢地侵入进了戚妄的身体之中，一点一点地修补着他破碎的经脉和丹田。

    戚妄的这具身体被楚明霜毁的彻底，周遭的那些灵气进入他的身体之中后，根本就无法停留下去，他的身体像是个破布袋子似的，已经无法再承受这些灵气所携带的能量，每一次灵气的进出都会对戚妄的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那种由内之外的疼痛感几乎能将人生生逼疯了。

    人类在遭受疼痛的时候会本能的想要避免疼痛，以最佳状态求取生存，但是戚妄生生地忍受着这些疼痛，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人给打碎重铸了，他仍旧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任由着灵气在他的体内穿梭着。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的午餐，这个道理戚妄从来都是知道的。

    魔域之中的灵气要比修真界更加浓郁一些，这里的灵气想必修真界的灵气要活跃许多，并没有修真界灵气的那种温柔无害，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在灵气浓郁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发生灵气暴动。

    灵气暴动对于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修魔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修魔者从一开始便是汲取魔域之中的灵气进行修行，这些灵气堆积在他们的丹田以及四肢百骸之中，被他们的身体所炼化，平日里修魔者和这些灵气自然是相安无事，可是在灵气暴动的时候，他们的情绪也会陷入进暴躁之中，攻击力自然要比往常高上许多。

    平日里的一些小摩擦，修魔者或许并不会在意，随便说两句便揭过去了，然而如果他们闹矛盾的时候恰好是在灵气暴动的时候，这些修魔者就会大打出手，甚至闹出流血事件来。

    在戚妄进入天鹿城半个月之后，天鹿城的灵气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量产生质变，天鹿城的灵气开始暴动了。

    天鹿城虽然晴天少，阴天多，但是下雨的日子却并不多，今天天刚蒙蒙亮，天空之中便飘起细雨来开始的时候，只是淅淅沥沥的几滴，过了没多久便变得越来越大，雨水连绵不绝地从天空之中洒落下来，雾蒙蒙的一片雨幕将灰色的天与暗色的地面连接成了一体。

    青色的闪电劈开了云层，隆隆的雷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街道上的行人撑着伞在路上匆匆来去，没多久道上便没了人影。

    还不到晌午，天就已经彻底暗了下去，道路两边的挂着的那些灯笼因为灵气暴动的缘故，并未亮起，黑黝黝的街道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等待着猎物落网。

    雨下的越来越大，除了雷声之外，便是那些哗哗的雨声，雨滴落在瓦片上，树叶上，形成了怪异的歌曲，一种难言的压抑氛围在整个天鹿城上空张开，将这座魔域之城紧紧地笼罩在其中。

    一道青色的电光闪过，照亮了昏暗的街道，满身伤痕的纤细人影从街道尽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她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碎，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有的伤痕已经烂了很久，因为没有人处理，伤口处的皮肤翻卷了出来，黑色的不知名液体不断地从伤口处流淌出来，而有的地方伤口看起来是新伤，然而伤口却都已经腐烂发臭，流出来的血液不知为何变成了黑褐色。

    明明身上的伤势都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可是她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声，她就这么赤着脚在街道上奔跑着，慌乱地寻找着可以容她躲避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她躲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可是这次的灵气暴动却让她控制不住泄露了自己的灵气，导致她被那个恶人发现，之后便一直紧咬着她不放。

    女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有侮辱仍旧坚持着不停逃跑，有不敢停下脚步，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被人找到，然后抓回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关起来。

    那个人说会对她很好的，可是她这满身的伤痕，以及无论她怎么使用治愈术都没有办法愈合的伤口都证明着那人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过去的她相信那个人的话，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现在她终于从那个荒谬的梦里面清醒过来，她深刻地认识到了，知晓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良人。

    “我不能倒下，我绝对不要被抓回去，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一直支撑着女孩的就是这个念头，可是现在整个天鹿城的灵气都处在暴动的情形下，而她的身体本就受了伤，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现在灵气暴动，更是让她伤上加伤。

    女孩已经感觉到自己现在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支撑她到现在的就是想要逃离的意念，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无法继续逃下去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很快他就能将自己抓回去，重新过上那种让人绝望的日子。

    “不要……谁来救救我……”

    女孩的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软软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子让她体内的所有力量平衡全都被打破了，她甚至根本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救救我……求求你……不管是谁，求你救救我……”

    女孩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声，可此时的她已经是筋疲力尽，就算是呼喊声都低得如同蚊子哼哼一般，最后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整个人就像是失去生命似的，彻底瘫在地上不动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女孩子娇弱的身体被大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她一动不动地瘫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了一般。

    片刻之后，街道旁边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撑着伞从院子中走了进出来，他举着伞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雨水之中的女孩子，他的目光在那个女孩身上绕了一圈，最终弯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男人看了一眼远处被雨幕笼罩着的街道，最终还是抱着女孩进了院子里面。

    院门重新合拢了起来，雨水很快就将地上的痕迹冲刷干净，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里的地上曾经趴着一个陷入绝望的小姑娘？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街道上，他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他明明感觉到了那个人就在这里，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

    男人毫不犹豫地放开自己的神识，将四周所有的房屋院落都扫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他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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