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公主的情绪变化太过突然, 虽然她很好的掩饰住了,但是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的变化,就已经被戚妄纳入眼底。
戚妄心念一动, 不过却并未说些什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笑着开口说道:“最近在家里呆着有些无聊, 便想出来走走,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了活动了, 否则的话,这都城里的人怕是都要忘记我是谁了。”
洛河公主看着戚妄那张俊美的面容,心中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来。
从本心上来说,她并不想要怀疑自己的这个叔叔, 可是他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太不巧了, 洛河公主很难按下心中的怀疑, 她心中五味陈杂,又怕戚妄看出端倪,便极力按捺着自己, 不让面上露出分毫的不妥之色。
“洛河也是, 皇叔有去看皇姑姑吗?洛河想去跟姑姑打个招呼。”
洛河公主其实并不大想要面对戚妄,她跟戚妄的交集,其实只在自己还不大记事儿的时候发生过,那会儿她只记得自己有个好看的不得了的小叔叔,那个小叔叔很喜欢抱着她玩儿, 给她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儿。
洛河公主比戚妄小了十五岁, 戚妄进宫的时候并不多,在她正式开始记事儿的时候,戚妄已经离开了都城, 去往了边境。
关于戚妄的事情,洛河公主更多的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传言之中的戚妄拥有各种不同的面貌,真真假假的消息流传着,让人很难从这些消息之中拼凑出一个人的真实模样。
三年前戚妄从边境回来,却很少与人交流,就连几个皇子都很很少能见到戚妄,更别提洛河这个公主了。
在洛河公主仅有不多的印象之中,戚妄的形象很模糊,她只知道父皇很信任他,将兵权都交到了戚妄的手中,而后在那一场梦境之中,她看到坐拥兵权的戚妄,将这万里江山,交到了六皇子的手中。
洛河公主跟六皇子只相差了一个月,六皇子是她的哥哥,就算皇家亲缘淡薄,可她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哪怕曾经得到过父皇母后的疼爱,可是六皇子已经登上了皇位,其他的兄弟都已经被他尽数诛杀,自己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
然而就算如此,她的血脉相连的哥哥也没有放过她,亲手将她推入了地狱之中。
在那一瞬间,戚妄察觉到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上流露出了巨大的悲伤来,她仰头看着戚妄,面上虽然仍旧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却莫名带着几分悲凉来。
“皇叔,洛河先行离开了,万望皇叔不要怪罪。”
她的情绪起伏犹如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让人极难把控,两人见面不到半刻钟的工夫,洛河的情绪已经经历了几个起伏,现在她的内心很不平静,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戚妄虽然可以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但是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知道她内心之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将洛河公主的不妥记在心中,之后便放任着她离开了。
洛河公主朝着戚妄施了一礼,之后便带着翡翠离开了,她的脊背挺得很直,离得老远都能感觉到戚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直到转过弯,进了女宾所在的屋子,那让人觉得如芒在背的目光方才消失不见了。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公主,您没事儿?我看您的脸色实在不好,不如我们回去。”
翡翠满脸担忧地看着洛河公主,忍不住又开口劝说了一句。
先前因为没睡好的缘故,自家公主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现在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糟糕了,看起来就像是大病初愈似的,看到她这个样子,翡翠越发担心了起来,对主子的担忧占了上风,便忍不住劝说她回去。
洛河公主自然知道翡翠是为她好,然而她来都来了,目的都没有达成,现在的情况又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原本她坚定认为的那个幕后黑手似乎换了个人选,本来没出现在这里的信王突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洛河公主心中越发焦躁,她又哪里愿意离开?
“不必了,本公主很好,坐着休息一会儿便是了,你不用担心。”
见洛河公主坚持,翡翠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洛河公主,终究是没有敢继续劝说下去。
在来参加宴会的女宾之中,洛河公主是地位最尊贵的,在这边招呼女眷的几个贵妇显然没想到洛河公主会来,看到她之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几个贵妇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一个年逾四十的妇人快步朝着洛河公主走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公主殿下,没想您竟然会来,来来来,这边儿坐。”
洛河公主的目光落到了那贵妇人的脸上,很快就将她跟记忆之中的人对上了号。
她是少安长公主的长媳,原是前任礼部侍郎家的嫡出小姐,张曦元,而今日的一场宴会,正是为了给她的女儿康宁郡主挑选夫君而举办的。
洛河公主跟张曦元算得上是姑嫂关系,因为张曦元的性格不错,加上洛河公主很喜欢张曦元的女儿康宁郡主,所以她跟张曦元的关系倒也不错。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因为洛河公主的事情,张罗着办了这场宴会的张曦元也没有落得个什么好下场,洛河公主只记得自己出事儿后不久,张曦元也就因‘病’死了,而康宁君主偷偷地跑去找过洛河公主,说自己的母亲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小姑姑,你遭遇这种事情我也很难受,可是我母亲何罪之有?为什么要拿她出来挡枪?”
康宁郡主质问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儿回荡,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她跟康宁郡主之间的情谊也荡然无存。
洛河公主并不怪康宁郡主,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是这件事情放到她的身上,她也不可能原谅那个间接害了自己娘亲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洛河公主自己都在糟糕的境地之中,她又哪里有闲心去维护这一段感情?原本关系很好的姑侄二人,因为这件事情渐行渐远,到最后彻底没了联系。
“洛河,你在想什么?”
就在洛河公主陷入回忆之中的时候,张曦元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将她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洛河公主回过神来,看着张曦元那张秀美温婉的面孔,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没什么,我在想嫂嫂你真能干,这样大的宴会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若是洛河能像你一样有本事就好了。”
但凡是人,就没有不喜欢被人夸奖的,得了洛河公主的夸奖之后,张曦元嘴上虽然说着客气的话,可是脸上那明显增多的笑容,却代表着她十分受用洛河公主的夸奖。
张曦元挽着洛河公主的手,来到了上首的几个位置上坐了下来,跟她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将康宁郡主唤了过来,交代了她陪着洛河公主后,张曦元便转身离开了。
“小姑姑,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年跟先前一样,不会来了。”
康宁郡主是张曦元的小女儿,虽然唤洛河公主小姑姑,然而她的年纪却与洛河公主相当,只是生辰小了一些罢了,与其说是姑侄两个,倒不如说是一对小姐妹。
看到洛河公主之后,康宁郡主笑嘻嘻地靠了过来,扯着洛河公主的袖子,半是玩笑半是撒娇地开口说道。
“先前你特意给我递了帖子,要是我今年不来的话,你岂不是要跑到我的公主府来跟我哭鼻子,你那样子的哭功,除了堂哥堂嫂能受得了你,其他人如何能受得了?”
洛河公主先前的心情并不算大好,只是看到康宁郡主那无忧无虑的面庞时,洛河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宁郡主生了一张圆圆的小脸,她的眼睛也是圆圆的,鼻头小巧玲珑,她生了一张微笑唇,抿着嘴的时候,唇角也微微向上勾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喜气,加上她的性格活泼开朗,就像是个小开心果似的,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好上许多。
“小姑姑,你今年跟我一般大,也到了该选驸马的时候,听说今年来的都是些青年才俊,如果小姑姑能看上的话,就禀了皇爷爷和皇奶奶,给你选个驸马可好?”
康宁郡主被养得有些天真烂漫,加上她跟洛和公主的关系也很好,凑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听到她所说的这些话之后,洛河公主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之色,她伸出葱白的手指用力地点了点康宁郡主的额头,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康宁,你这小丫头片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连你小姑姑的玩笑都能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洛河公主便做事去扯康宁郡主的嘴,康宁郡主被洛河公主的动作吓了一条,她急忙往旁边让了让,躲开了洛河公主的手,接着又笑嘻嘻地说道。
“小姑姑你这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我又没有说错,你……”
“你还说!”
眼见着康宁郡主越发的口无遮拦起来咯,洛河公主作势去掐她的腰,在暖房之中,她们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秋衫,若是这一下被拧实了,那她可承受不了。
“小姑姑我错了,求小姑姑饶命!”
康宁郡主怂的也非常快,立马向洛河公主求饶,洛河公主本也就只是在跟康宁郡主玩闹,见她认错了,便将手收了回来没有继续再闹下去了。
坐在其他位置的世家贵女们看到洛河公主与康宁郡主两人的模样,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羡慕的神情来。
她们两个都是皇室中人,地位尊贵,容貌又生得极好,有她们在这里,那些世家公子们的注意力必然会在她们两人的身上,其他的这些人哪里会入得那些世家公子的眼?
不过在场的女子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世家小姐,所以哪怕心中有些酸涩,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起了洛河公主与康宁郡主她们。
这是世家小姐高门贵女之间必要的交际,像是这样子的场合根本无法避免,洛河公主虽然不喜欢,但是也习惯了这样子的场合,十分得体地应对着这样子的场面。
在场众人之中洛河公主的地位最高,所以这些世家小姐都会来寻着洛河公主说话,哪怕之前她们并不熟悉,但是女孩子凑在一起,总是能找到话题的。
洛河公主一边应付着这些世家小姐们,目光一边不动声色地在这些人之中不断的搜寻着,只是瞧着瞧着,她的心中便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之意来。
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她就没有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人,怎么到了女宾这一桌,也没有见到她要找的那个人,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依照那个人的性格,像是这种可以展现她风姿的宴会,是绝对不会缺席的。
而在洛河公主的记忆之中,那个人是绝对来了这次的相亲宴,怎么现在她却找不到那个人?
许是因为洛河公主搜寻人的模样有些急切了,所以康宁郡主也发现洛河公主似乎在找什么人,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姑,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姑姑,你在找哪家的小姐?”
听到这话之后,洛河公主怔了怔,她扭头看向了康宁郡主,心念不由得一转。
康宁郡主一直在这里,想必她应该知道那个人在哪儿。
“康宁,周绮梦这次没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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