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羡鱼是这三人之中最大的,还知道赶紧过来告状。
只是听到羡鱼说,一群小孩欺负沈邺是没爹的孩子时,苏清卿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匆匆赶到后花园来,苏清卿一眼就看到了沈邺。
一群身材高大些的小男孩,围着沈邺又笑又骂。
而沈邺就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平静的不得了,可苏清卿却看到他握紧了的拳头。
此刻的沈邺孤立无援,可怜的让苏清卿心疼。
那些小孩不停地哈哈笑着。
“你连亲生爹爹都不知道是谁,你一定是捡来的!”
“没爹的孩子还敢在这儿嚣张?”
“你娘姓夏,你姓沈,你是跟谁姓的啊!”
“我娘亲说过,你这样的就叫做……野种……”
笑得最大声的,是长得最高最壮的那个,就是澹台羡鱼所说的,刘侍郎家的刘鸿朗。
听那些小孩骂够了,而大人们也都过来了,梅燕娘才收敛笑意,假意拉架。
“小公子小少爷们,都是好朋友,不要欺负沈小公子呀……”
说完这番虚情假意的话,梅燕娘才抬头,仿佛是刚看到大人们过来,咿呀哀叹。
“怎么把各位贵客招来了?唉都怪我,没拦住这些小公子们……”
苏清卿没有立刻去找沈邺,而是一步步的走到了梅燕娘面前。
她不喜不笑的冷淡表情,像是高岭之花令人不敢亲近,望而生畏。
直到苏清卿站在眼前,梅燕娘还不自觉地往后跌退几步。
梅燕娘被她的气势镇住了,干干的一笑,道歉道:“夏大夫,真是抱歉,不过他们什么也没做,沈小公子受了些委屈……这样,是我招待不周,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我一定备一份厚礼,略表我这个东道主的歉意……”
梅燕娘的嘴像是炮弹一样,把话全都说完,笑容越发尴尬的时候,苏清卿目光如死一般的冷漠,冷冷的发出警告。
“梅燕娘,你今天就记好了,如果你敢再动沈邺,你儿子曹宏广就会失去亲娘,你大可以试试!”
一群小孩子知道什么?
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梅燕娘这个大人站在一边,不光没有平息事件,反而眼睁睁看着沈邺受了欺负。
这其中的真相是什么,怕是不言而喻了!
梅燕娘吓住了,她的脖颈僵直,后背冒出阵阵的冷汗。
之前见到苏清卿,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然的笑容,好像什么事都无法让这个年轻的女子心中升起一丝波澜。
可今天,她只不过是挑唆着这些小孩子,用没爹这个缺陷去侮辱沈邺,苏清卿就炸毛了!
可见,她是碰到苏清卿的底线了!
说完,苏清卿的视线便从梅燕娘身上挪开,径直走向沈邺。
她牵起儿子,一一扫过那几个小孩。
那几个小孩向来都喜欢胡闹,家里人也都十分纵容,这一次却见苏清卿这个大人摆出这么凶神恶煞的表情,全都被吓得呆住了。
苏清卿拉着沈邺,离开人群。
就这样走了?
岂不是在向所有宾客宣布,她梅燕娘就是这场儿童闹剧的始作俑者?
那今天的一番苦心,岂不是都白费了?
梅燕娘急了,她正想张大嘴,哀嚎痛哭,为自己辩白时,予安来到她身侧,幽幽的在她耳旁说。
“还想让你家曹宏广没爹吗?”
“……”
梅燕娘闭上了嘴,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只能目送着予安和苏清卿离开。
“娘亲,大家都还没有走……”
来到马车边上,沈邺犹豫了一下,还没有上车。
他生怕,娘亲因为他的事,而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苏清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往上走,什么话都没说。
马车摇摇晃晃,往沁芳园的方向走去。
母子俩沉默了很久,苏清卿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碰沈邺一下。
走了大半的路程,苏清卿才像是回神了一样,揉了揉沈邺的小脸,眼中流露出些许温柔,轻声问。
“邺儿,你今天……没事?”
沈邺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摇了摇头:“没事。”
他如平时那样,冷静、成熟的不像是个孩子。
看到沈邺这么懂事,苏清卿忽的心里一堵,自己也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夜晚,苏清卿注定是难眠的。
尽管沈邺才四岁,却早就不跟她睡在一起了。
母子两人同在一个房间,沈邺睡在小床上。
苏清卿望着窗外浅淡的月光,脑海中在想象着,沈君策在做什么。
想象着,如果当初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丝矛盾,没有任何人的介入,她或许会在御王府生下沈邺,一家三口幸福长久。
这样一来,沈邺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这是她这个母亲的失职……
寂静的深夜里,沈邺缓缓转过身来,隔着一张床,一双大眼睛望向苏清卿,忽闪忽闪,明亮得很。
“娘亲,我为什么姓沈?我爹……在哪里?”
头一次听‘爹’这个字眼从沈邺口中蹦出来,苏清卿的心漏了一拍,仿佛是抽丝剥茧般,引发了更大的疼痛。
还以为,沈邺真的不在意……
见苏清卿半响没回答,沈邺翻身下来,赤着脚走到床边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她,在期待着她的回应。
苏清卿努力扬了扬唇,幸好天色黑,沈邺看不到她脸上那无奈又难过的表情。
她伸出手搂住沈邺,让沈邺也上来,给他盖上了被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一两岁的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沈邺也配合地闭上眼睛,只听苏清卿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一般温柔细腻。
“我会带你去找你爹的,睡,邺儿……”
沈邺的呼吸渐渐均匀,苏清卿背过身去,两行热泪簌簌流下,枕巾湿了一大片。
这几年,她心里是苦的。
可从未有人像今天这样,将这层蒙着的美好外皮撕扯下来,露出她鲜血淋漓的伤口。
沈君策,你在哪里?
第二天天大亮,沈邺又如平时一样,被下人送去刑部,乖巧又独立,就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
澹台翎带着沈邺在刑部呆了一整天,给他讲授了许多有关审案、断案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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