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住院部</p>
天蒙蒙亮，薛之澜便起身打算出去给孙子孙女买早餐。</p>
“他爸，别去了。”陈氏喊住他，低声：“这儿不是帝都，咱一点儿也不熟。等会儿阿桓醒了，让他去买就行。”</p>
薛之澜摇头：“小越也许要醒了，我得提前去准备些吃的，孩子自昨天就一直没吃东西……”</p>
“你是不是担心糊涂了？”陈氏苦笑叹气：“孩子自来到医院后就一直打吊瓶，里头多少瓶是葡萄糖，你我又不是没瞧见。”</p>
“葡萄糖不顶事。”薛之澜道：“我得去买小越最喜欢的虾饺，还有小涵最喜欢的蒸蛋羹……”</p>
“你又糊涂了。”陈氏罢罢手：“这是一家县城小医院，附近看着也没什么大饭馆，一大早哪可能买得到美味儿的虾饺和蒸蛋羹。”</p>
薛之澜略有些为难搓搓手，“我出去找找，指不定能找着。”</p>
“别去了。”陈氏将薛凌送她的毛毯裹了裹，低声：“一大清早的，哪可能有这些玩意卖。一大早凉得很，你穿得这么单薄，不许你出去。”</p>
薛之澜看着不远处病床上睡沉的小孙子，忍不住问：“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小涵醒了吗？”</p>
“没有。”陈氏拉住他的胳膊：“孩子们都还在睡，你就算买得到，也不好吵醒他们起来吃早餐。你坐下吧，等他们醒了，问问他们要吃些什么，我们再出去买。”</p>
“罢了。”薛之澜坐在她的身边，关切问：“小涵下半夜还梦魇不？”</p>
孩子在山里受了惊吓，可能是摔在山坡上的时间太长，心理和身体都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加上对陌生环境的害怕——昨晚妹妹小涵一直梦魇呓语，冷汗沁沁。</p>
陈氏心疼叹气：“用了有安定作用的药后，明显睡踏实了。下半夜睡得挺安稳的，我过来的时候她还没醒。”</p>
“那就好。”薛之澜道：“小涵是女孩子，我在场可能会有些不方便。这些日子你负责阿衡那边，我负责小越这边。”</p>
陈氏点点头：“阿衡的脚不严重……阿芳一直守在床边，牵着小涵的手，说着安抚她的话。有她在，孩子的心绪平静许多。她这两天也累坏了，趴在床边睡着了。”</p>
“她是孩子的妈。”薛之澜压低嗓音：“孩子都是依赖妈妈的，尤其是女孩子。”</p>
陈氏看着不远处睡着的小异，低低叹气。</p>
“孩子平安回来了，他们几个都被吓得够呛。老头子，你我……”</p>
“我懂。”薛之澜点点头：“有这么一遭吓，他们自个会好好去处理的。咱们别火上添油，免得他们几个内心更自责。谁都舍不得孩子这样子遭罪，这是肯定的。”</p>
陈氏脸色有些差，幽幽叹气。</p>
“刚一开始，我真想好好骂他们几句。那时我还没开口，就看到小异憋着眼泪一个劲儿抽泣，一下子就骂不出口了。将心比心，她和阿桓的初衷也是为了孩子好。咱们也是自己孩子的父母，我们该懂这样的心思。小孩子弄成这样，是每一个人都不想看到的，尤其是他们这些当父母的。”</p>
“我忍着没骂，也是这么想。”薛之澜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到底，是我们没教好孩子。”</p>
陈氏泪光闪烁：“你……你这么说，我可不同意。他们两个算不得很拔尖，但也是不差的。走出去，说出去，随随便便哪家人能养我们这样的两儿子。”</p>
“就是一直这么想，所以才以为他们不会犯大错。”薛之澜道：“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结果问题一积压，突然一下子爆发，才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p>
陈氏一时语塞，支吾：“也不能这么说……他们都太忙了，忽略了小涵小越他们。”</p>
“人无完人。”薛之澜幽幽叹气：“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太信任他们了，才会最终搞成这样子。以后啊，还得找凌凌提点他们的错处。在这个大家族里，也就梧哥和凌凌最让人信服。我说的话，他们可能会当成是老父亲的唠叨。梧哥也老了，不好总麻烦他。以后若是出现这样的事，得找凌凌刺一刺他们。”</p>
陈氏对薛凌是一百个放心，“下次一定记得。不过，有了这次前车之鉴，以后肯定不用担心了。这样的事，我可承受不了多一次。”</p>
“哪能每次都是同一件事。”薛之澜提醒：“还是多警惕些，小心驶得万年船。”</p>
陈氏裹了裹身上的毯子，低喃：“这次南方是去不成了。这一阵子咱们多陪陪小涵小越吧。他们几个都还要上班赚钱，单位也不可能一直请假。小涵和小越都需要静养休息身心，咱们还得充当主力军才行。”</p>
“嗯。”薛之澜点点头：“等他们出院了，我让凌凌帮忙找一个保姆干家务活，两个孩子都暂时由我们照顾。”</p>
陈氏也觉得这个办法好。</p>
自家的孙子孙女，自然是自家人好好疼。</p>
薛之澜眯上眼睛，腾地站起来往病床凑去。</p>
“小越？小越？太好了！你终于醒了！”</p>
病床上的少年愣愣看着他，似乎有些回不过神，眼神发懵而迷糊。</p>
薛之澜牵住他的手，慈爱笑道：“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大伙已经成功将你们救出山，感谢警察同志，也辛苦你爸妈他们一大伙亲人。”</p>
“爷爷？”小越有些反应不过来。</p>
这时，一旁的郑小异惊醒，看着终于睁开眼睛的儿子，一时喜出望外扑过来。</p>
“小越！越儿！儿子！”</p>
小越看着眼前神色憔悴，面容狼狈的母亲，有些反应不过来。</p>
薛桓也醒了，急忙忙凑近。</p>
“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很难受？”</p>
小越微愣，终于想起事情的前后始末，很快红了眼睛。</p>
薛之澜心疼极了，轻抚他的额头。</p>
“别哭，已经没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咱不哭不哭。”</p>
郑小异却已经崩溃大哭起来：“你这孩子……你可把我们给吓死了啊！好端端的突然不去上课，还闹什么离家出走！跑去那样的荒郊野岭——你们都不要命了吗？！你们有没有脑子啊？那是什么地方？能去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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