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觉得自己长大了, 成熟了,已经可以应对外面的风雨了,但作为长辈, 琪琪格还是不能放心。
她嘴上说着不管孩子, 实际是绞尽脑汁,想办法教娜仁一些有用的东西。
今天她教娜仁如何反抗家暴,如果额驸动手, 她该怎么狠辣地踹出一记断子绝孙脚。明天她又教娜仁温柔, 别老是欺负额驸, 那毕竟是你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好歹尊敬些。
娜仁快被姨母教的分裂了,她做梦的时候想的都是该怎么踹出一记绝情脚的同时,再温柔地问候一下额驸。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从前。她现在很信服一句话,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除了皇上请教政务的时候她多说两句, 其余的事情她一概不理。但是看见琪琪格的教育方式, 她还是忍不住说话了。
“我劝你歇歇!好孩子也要被你教坏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 孩子大了,未来的路终究要她自己走。你教再多也没用!”
琪琪格忍不住哼唧两声,“哎呀,道理我都懂, 我这不是忍不住嘛!”
太皇太后强硬地说道:“你别教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回去选选布料,做两身新衣裳。娜仁的额驸快进京了,那孩子是咱家亲戚,不算外男,我打算让他到慈宁宫来, 你也见一见女婿。”
二公主嫁人的时候,太皇太后在乾清宫见了额驸一面。如今娜仁成亲,额驸倒是可以进慈宁宫了,这就是宫里有人,待遇不同。
琪琪格听了这话又开始魔怔了,“做新衣裳啊!您说我做什么颜色的衣裳比较好?见女婿的时候穿的庄重一点比较好!棕色?好像太老气了。紫色……又太艳了。您说我做了新衣裳是不是还得做一双鞋子搭配,是不是还得打一套新首饰?”
太皇太后被她磨得头疼,“哎呀!你快走!回去慢慢想,可别在我这闹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琪琪格的新衣裳做好了,娜仁的额驸也带着聘礼来到京城。
皇上在京城准备了公主府,娜仁他们成婚后会在公主府住上一个月。因为额驸在蒙古有职位,他不能久居京城,所以成亲一个月后娜仁就要随额驸去科尔沁了。
额驸到达京城后,第二天就递牌子进宫了。
皇上在乾清宫见了他一面,然后派人送他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
太皇太后许久不曾见过蒙古那边的亲人了,人上了年纪就爱回忆往事,太皇太后见了娜仁的额驸心情有些激动。
“你祖父和叔祖父们都还好吗?他们好几年没来京城了。”
额驸长了一张圆脸,眼睛一笑就弯起来。他长得不算帅气,但是瞧着很顺眼,挺招人喜欢的。
“多谢太皇太后惦记,祖父和叔祖父身体都好。他们经常念叨太皇太后,祖父常跟我们念叨您的好。”
太皇太后笑道:“你祖父是我的胞弟,他小时候可淘气呢!三四岁就嚷着要骑马,不让他骑就哭鼻子,没法子,我只能带着他骑马转悠两圈。”
额驸名叫班第,他笑着说道:“这事祖父倒没提过,他跟我说,您出嫁的时候,他追在后面跑出去十几里。”
太皇太后抬手擦擦眼角,琪琪格怕太皇太后想起伤心往事,连忙笑着岔开话题。
“从娘家这边论,我也得喊额驸的祖父一声叔祖父。我记得小时候我过生辰,他送我一根漂亮的马鞭,我还揪他胡子来着!”
太皇太后笑骂道:“你这孩子,你叔祖父好心好意送你马鞭,你怎么恩将仇报?”
琪琪格理直气壮地说道:“他说我胖成一个球,将来嫁不出去,我不揪他的胡子揪谁的胡子!”
众人都笑了起来,班第低着头笑,心里想起祖父对太后的评价。
他说太后自小有主意,性子古怪,歪理一套一套的。娜仁公主是太后养大的,不知道性子如何,就怕她随了太后,那才难缠呢!
班第笑眯眯地说道:“我这次来京城,祖父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准备了好些东西。都是家乡的旧物,献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解闷。”
太监们搬来几只大箱子,里面有绿松石和琥珀串起来的首饰,还有宝石镶嵌的小刀,整块整块的皮料,羊毛编织出来的厚毯子。
见到家乡旧物,太皇太后心情激动,可能是情绪起伏太大,血压升高,太皇太后脑袋有点晕。
琪琪格看太皇太后脸色不对,连忙派人去熬药。
太皇太后不肯回去休息,琪琪格让她倚在靠枕上,她来招呼班第。
班第看太皇太后不舒服,心里有些不安,“要不……我改日再来?让太皇太后好好休息!”
太皇太后扶额笑道:“不碍事,老毛病了。你们说话,我倚在这里听。”
琪琪格把桌上的茶点往班第身边推,“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别急着出宫,好歹吃了饭再走。”
太皇太后不主导谈话了,她这个刁蛮的丈母娘该出场了。琪琪格捧出笑脸,开始盘问女婿。
“班第啊!等你和娜仁回到科尔沁,你们住在哪儿啊?”
这是丈母娘考验女婿的经典问题:你有房吗?
班第答道:“住在我封地的大帐里。”
琪琪格很不满意,“没有府邸吗?”
班第勉强笑道:“这……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草原上只有几位亲王有府邸。您的阿玛有王爷府,我祖父有王爷府。我是台吉,要住在封地,所以没有盖房子。”
班第心里苦笑,我也想建府邸啊!但我没有钱啊!
琪琪格点点头,勉强接受了班第的解释。她小的时候也是住蒙古包,也是后来盖的府邸,可惜没住几年就嫁到京城了。
丈母娘又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事业规划。
“你有没有想过来京城定居啊?难不成一辈子做台吉?”
班第咽了咽口水,在心里想着说辞,“我……我恐怕没办法来京城,毕竟蒙古那边事情很多。将来我……我也许能挣出个军功什么的,可以可以升一升爵位。”
琪琪格点点头,对他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她还是想让娜仁离她近些。
太皇太后悄悄给琪琪格使眼色,让她靠谱点,哪有这么逼问女婿的?婚事早就定下了,逼问这些有什么用。
琪琪格接收到太皇太后的信号,不服气地梗梗脖子。她才问了两个问题,这才哪到哪。她还没问班第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老妈和老婆同时掉进水里他先救谁呢!
班第紧张地捏着袖口,把袖子都捏皱了。
琪琪格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不再问难他,但有一件事得提前说好。
“娜仁脾气不好,被我惯坏了。你是男子汉,将来多担待。”
班第表示这个题我会,来之前家里人都教过标准答案了!
“太后放心,我没什么优点,就是脾气好,我一定会待公主好的,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太后笑着点头,“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班第在宫里用了午膳,皇上来到慈宁宫亲自招待。饭菜既有蒙古特色,又有京城菜肴,处处显示着对新女婿的看重。
又过了半个月,到了娜仁出嫁的时候。
娜仁不紧张,琪琪格却紧张极了。她一会儿看看娜仁的嫁妆,一会儿又跑去皇后宫里问问成亲的流程,把自己忙得团团转。
娜仁安慰她,“皇额娘,您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每到这时候,琪琪格就傲娇扭头,说上一句,谁担心你了。
她是没心没肺的琪琪格,她才不会伤春悲秋呢!
等娜仁穿上吉服,戴上嵌着金凤红宝石的冠帽,坐上出嫁的轿辇,琪琪格跑回屋里趴在枕头上崩溃大哭。
养孩子太不容易了,她再也不要养孩子了。
九日后归宁谢恩礼,娜仁和额驸都红光满面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情意满满,看样子相处得不错,琪琪格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又过了半个月,额驸突然递牌子要进宫见琪琪格。
琪琪格没多想,就允他进来了。
额驸低着头进了咸安宫,他见到琪琪格就扑在地上哭。
“太后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
他仰起头来,鼻青脸肿的,左眼眶都青了。他的圆圆脸肿了一圈,看起来既可怜又有点可爱。
“这是谁打的?”琪琪格大怒,“谁敢欺负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额驸哭道:“公主打的……她说我去喝花酒不守男德……”
“刚成亲半个月,你就去喝花酒?”琪琪格笑着点点头,“很好!”
她扭头对阿茹娜说道:“去把我的大砍刀拿来!”
额驸吓得连忙解释道:“太后娘娘,我没有去那种地方,是有人请我吃饭,请了一个唱曲的!朝中明令禁止八旗子弟去花楼赌场,我不敢犯错,太后娘娘明鉴啊!”
他吓得腿肚子转筋,好嘛,公主只把我打了一顿,太后娘娘居然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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