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进来看的便是这副光景,旖旎中参杂些许温情小意,不过血腥味令他肃然,“大人,您受了外伤?”
容易嗯了声,面无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毛和凸起的微紫色青筋说明她在隐忍,“劳烦医师给我弄些外伤的药。”
说着把手伸出去给他把脉,“麻烦了。”
“不麻烦。”医师受宠若惊连连摇头,马车里光线昏暗他看不真切,望闻问切只余其二。
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小万不敢打搅,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良久,医师收回手惶然大惊,“大人气血亏虚,现今受潮受寒感了风寒不说,又身受重伤,需得宁心静养,不可思虑过甚劳心劳力,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他低着头惴惴不安,脉象虚弱到这个程度头脑还可以保持清醒,何止意志力坚定所能做到?其实他不知是因为疼痛所致,容易即使想晕厥也非易事。
容易垂了垂眼皮子道:“我知道了,你去给我备药。”
“是,小的马上就去。”
医师刚准备扭头,小万道:“等等,医师,麻烦你保守秘密,这药还劳烦有你亲自过手。”
怔了一下,“小的明白。”
他们这群医师不是宫里的太医,而是从京城各家药房中强行征用来的,虽说许诺了事后会给丰厚报酬,但万一出了事踩死他们比蚂蚁容易。
等人走了,小万举止无措的瞅着容易滑下板凳的身体,伸手怕触碰她累累伤口,不伸手唯恐委屈了自家大人。
“不用管我,你把我衣物中臂弩和匕首收好。”
“是,大人。”小万手忙脚乱就去收拾衣服,同时嗫喏道:“大人,您、您到底去干什么了?”
望着他略微惊恐的眼神儿,“周边有陷阱,收拾山匪罢了,你放心,你家大人没干偷鸡摸狗之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急忙忙道,这厢车帘再次被人拉开,正是周卓和罗毅二人,铮铮铁汉浑身血腥,软甲反射外面的微弱碎光投在容易脸上,周卓探头道:“容天佑,听人说你回来了,伤的可重?”
容易尚未开口,小万先抹了他的小眼泪,“怎么不重?医师说
大人险些就回不来了……”
你是女子么?居然还哭起来了?容易歪头心想。
周卓紧张万分,嗓音发哑,“有没有用过药?”
小万抽抽噎噎道:“医师刚刚去备了,还没有回来。”
一听,周卓连忙翻找自己腰间口袋,拿出两个白色外表光滑莹润的小瓶子递给小万,“这个是外伤,这个是内服,赶紧给你家大人用上。”
“是。”小万欣喜若狂,忙从马车内找出水袋,又取了内服的药丸,作势要喂,“大人,来。”
“给我吧。”容易侧开脸,伸出素手自己服用,一边又道:“周兄,还有多久能抵达宛城?”
“快马加鞭的话后日中午大概能抵达。”他沉声道,“过了这个村他们不敢轻举妄,你且放宽心好生养伤。”
这她知道,嗯了声,也不知那药丸是什么,吃过后疼痛感觉慢慢削减削弱,昏昏欲睡的感觉悠悠袭来,神色愈发倦怠迷蒙,“周兄,此后诸事麻烦你照顾了。”
“交给我,你好生休息。”他自然知道这药丸特性,点头道。
耳边传来罗毅询问的声音,不过被周卓阻拦了,容易瞧了瞧打开外敷药物的小万,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不必为我宽衣解带,手臂上和脖子上的伤帮我处理了便下去吧。”
“是。”
容易这一睡就到深更半夜,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刚了酸痛颈脖,小万脑袋立刻钻进来,“大人醒了?我把药和饭端进来。”
她坐起来,浑身难受没劲,身上多了一床被褥,“我昏迷了多久?”
“一下午了。”小万端了热粥和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笑眯眯道:“大人,你的烧已经退了,医师说暂时性命无忧,不过要按时喝药。”
容易吃完了饭和药便又倚靠着马车车壁,神情恍惚疲倦,“系统10001,我这具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系统10001号说:“这个位面没有继承你原本身体的特性,我查找不到来由。”
“我知道了。”闭上眼睛,吩咐小万,“你去休息吧,我要再睡一会儿。”
小万揉了揉通红眼睛下去了。
没有继承原本特性?那么便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对身体经历过什么发生了特异变化,二是冥冥之
中与她原本身体有什么牵连。
冥想许久不得答案,容易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又是傍晚,历日来连绵不断的雨水终于有了停歇的念头,纵使不晴朗明舒,稀疏云朵已寻常可见。
了身躯,浑身酸疼难耐,连芊芊十指都不例外。
身躯缺乏锻炼,猛然进行高强度的作,肌肉拉伤在情理之中,容易并不意外。掀开深蓝色车窗窗帘,不远处黄色河流暴涨,哗哗奔腾喠噇作响,两岸稻田和庄稼地一贫如洗,水面偶然间绿色冒出一点苗头。
“小万,到哪里了?”
“潢川。”小万惊喜地扭头,“吃的在马车里面,大人吃过了吗?”
“吃过了。”容易回道,神情有点落寞深邃。
潢川地势比渔泽、高上许多,尚且成了这样,今年年末南方又是个难过的年。
看他兴致不高,小万噤了声默默跟随。
第二日清晨,容易他们被堵在了尼河这岸,而宛城在河那岸,水过腰身几乎到胸,粮食还浸不得水。李腾辉脸漆黑漆黑的,负手而立,“容大人还在休息吗?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人了吧?真真悠闲自在。”
“李大人对本官意见颇深啊。”
人群让开,容易前来,李腾辉扫了一眼,来人一身白色广袖锦衣,银白色滚边鸢尾花花纹素雅精致,头戴黑冠,脸色虽失了几分血色却多了几分清瘦骨感。
他匆忙撇开眼睛,“岂敢岂敢。”
“不敢最好。”薄唇轻启,跟听不见他话里话外不以为意似的,上前,长身玉立,“河有多长?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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